陆家众人几时看到陆老爷子这个样子,都错愕地看过去,心中惶惶。
“”
楚眠站在那里,听着这一声说没有一点动容是不可能的。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往后退步。
她脚上穿的是一双黑靴,提脚往后,踩过陆家地板上的纹路,留不下一点印迹。
陆公业不看她,径自说道,“你不要担心,只要你在a国一天,陆家不会再去做什么。”
闻言,楚眠有些愕然地看向陆公业。
她以为,陆公业如此厚待她是像在稻城一样,想着办法要她助力陆家的复仇。
没想到他会无条件地做出这样的让步。
楚眠的喉咙越发干涩,“为什么”
她忍不住问。
“这是你想要而又是陆家唯一能为你做的。”
陆公业说这话的时候始终都没看她,偏着头缓缓道,“还有,a国财阀为王的制度c等级分化由来已久,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完全颠覆改变的,这条路困难重重。”
“”
“我已经这个岁数了,就算是想护着你也护不了几天,所以,你不要太拼命,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说到最后,楚眠听到了一丝哽咽。
她看着陆公业发间的银白,在众目睽睽下退了两步,然后朝他深深了低下头。
大厅里内安静非常,落地的古董钟摆来回撞动,敲击出清透的声响。
陆景慧靠在一旁眯着眼打盹。
楚眠慢慢抬起头来,转眸看向一旁坐着的厉天阙。
她把手递给他。
厉天阙一把握住她的手站起来,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没有犹豫地搂着她转身往外走去。
所有人看着他们。
来时,楚眠一人牵着陆家小辈踩着厚雪而来;
去时,她被厉天阙搂着再度走进茫茫大雪里。
说轰烈也轰烈,说安静也安静。
徒留下陆家满目的疮痍。
良久,陆公业缓缓正过脸来,望向步入大雪中的两个身影,血丝染在浑浊的眼中,映着门外的苍茫白色。
他坐得一动不动,苍老佝偻的身影宛若一座雕像。
“三姑娘,您要的衣物我收拾好了。”
佣人提着一个简便的行李箱走到陆景然的面前,轻轻搁下行李箱。
陆景然静默地看着。
陆公业听着,脸上的皱纹微微动了动,他看向陆景然面前的行李箱,看了许久,肩膀一点点垮下去,人仿佛在一瞬间形容朽木。
厉天阙的手下们在陆家庄园外候着。
见他们出来,一群人立刻撑开伞迎上来,替他们挡住肆意飞舞的雪花。
楚眠被厉天阙搂着走到车前,她步子顿了顿,回眸看向陆家的大门。
陆家的设计极具a国的风格,从大门一路往里,铺着白雪的长道一通到底,还能隐隐望见大厅的方向
厉天阙睨她,“舍不得”
“不是。”
楚眠望着那条长长的路,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在稻城的那半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老师的身份,你说他是不是掩饰得很好,明明有三个儿女,却活得比谁都像个孤寡老人。”
“”
厉天阙凝视着她清澈的眉眼,没说什么。
“走吧。”
楚眠转回头。
“姐姐姐姐”
焦急的声音传来。
楚眠回过身,女孩就直直冲进来,扑进她的怀里牢牢抱住。
厉天阙拧眉。
楚眠任由女孩抱着,伸手拍了拍她,陆晴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已经红得不像话,哽咽地道,“姐姐,我舍不得你,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你来a国的话,我一定招待你。”
楚眠淡淡地笑了笑。
“真的”
陆晴红缟的眼睛亮了亮。
楚眠还没回答,一旁的厉天阙有些不耐烦地道,“行了,抱得差不多就行了。”
“”
陆晴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放开楚眠,怯怯地看一眼厉天阙,又极快地收回视线,抬手擦了擦眼泪看着楚眠用力地道,“姐姐,我不管你认不认陆家,你就是我陆晴的姐姐,有血缘的姐姐我不认别人”
楚眠看着她哭花的小脸,抬手捏了捏。
被这一捏,陆晴哽得更
厉害了,“姐姐,我舍不得你”
“你几岁了”
楚眠问她。
“十八。”
陆晴抽咽着道。
“十八岁就是个大人了,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楚眠抬手替她将一缕勾到耳后,正色道,“防着贺盛璃。”
陆晴站在那里,听得怔住。
好一会儿,她才讷讷地道,“姐姐,那个贺盛璃真有那么坏么”
一定坏到无药可救,姐姐才那么想要她的命吧
“我让你防着,不是为我自己。你要记住,她留在陆家,对陆家就是颗定时炸弹。”
楚眠道。
就贺盛璃而言,枪她开了,手筋她也割了,她看不到贺盛璃死,也看到贺盛璃生不如死了,还算不错。
况且,贺盛璃留在d国,受到威胁的绝不是她。
她今天试探了一番,看得出来,陆家那些大人看在陆云堂的份上,不管贺盛璃做什么,他们都会格外宽容。
就像当初的厉天阙一样,认为贺盛璃是个翻不起风浪的病弱女孩。
能保持清醒的恐怕只有陆晴了。
陆晴似懂非懂,“你是说她会害陆家陆家那么多大人在,她不能怎样吧”
又是这样一句话。
贺盛璃靠着别人的这个想法做了多少的事啊。
楚眠低笑一声,拍拍她的手臂,道,“信不信在你。”
十八岁,该明辨是非了。
说完,她转身低下头坐进车里。
陆晴还想说什么,厉天阙已经跟着坐进车里,由着保镖关上门。
“”
陆晴只能站在原地,目送着几部车驶离,越来越远。
车上。
楚眠静静地坐着,转眸看向车窗外白雪皑皑的一路,一如她来的时候。
这次d国一行,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摇摇晃晃的,一切发生得都是措手不及。
就当是一场梦吧。
一场荒诞的梦,如同那本绝书,转了一圈,还是要去贫民窟找忘生果,她的人生,转了一圈,还是要自己走。
想着,楚眠收回视线,转眸看向身旁的男人。
厉天阙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单手抵在车窗上,骨节分明的长指低垂,他侧脸凝望着外面的雪,轮廓线条收紧,一双眼深邃,看不出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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