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开的书页上,两个小人儿衣衫不整,正在打架。
南宝衣立刻别过脸儿。
她上辈子出嫁前,祖母和二伯母曾给过她这种册子,她翻了两页就羞得不敢再看,后来被她压箱底了。
没想到这辈子
居然在权臣大人这里撞上了
春阳温暖,透帐而来。
绮窗撑开,轻风习习,天青色帷帐悠然摇曳。
少女穿着洁白干净的寝衣,白嫩的面颊渐渐洇出胭脂血色,光影之中,依稀可见脸皮薄薄,像是熟透的蜜桃。
她十指紧紧抓着锦被被,暗暗给自己鼓劲。
她毕竟比别人多活了十七年,怎么能被这种小场面吓到呢
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这才是她该有的女儿本色
思及此,她捡起那本书,体贴道:“热血方刚的少年郎,都爱看这种东西,我懂的。”
她把书塞到萧弈怀里,又学着祖母平时的慈蔼模样,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我们家弈儿长大啦,知道喜欢姑娘啦,真叫我欣慰啊”
萧弈:“”
一大早的,他家这位小芙蓉花精,是被狐狸上了身
他握着那本书,掌心有些发烫。
放起来也不是,丢掉也不是
半晌,他认真道:“这不是我的书。”
小姑娘睁着水润润的丹凤眼,一副“我懂得”的表情。
他抿了抿薄唇,耳根轮廓逐渐泛红,“这是姜岁寒的。”
南宝衣怔了怔。
她往帐外瞄了几眼,做贼似的压低声音:“他都那样了,还要看这种书啊是不是为了刺激自己啊我听人说,有的男人因为不举,于是就各种变态哎哟,别提多那啥了”
小姑娘生龙活虎的,眼睛里满是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光。
萧弈唇角多了些弧度。
他敲了敲她的小脑瓜,声音里藏着笑:“姑娘家家的,大清早讨论这种问题,也不害臊。起床梳妆更衣,我叫小厨房做了小葱油泼面,搭配桂花凉皮c红豆春卷和酱牛肉,都是你爱吃的。”
他起身,拿起挂在木施上的袄裙。
本欲亲自为南宝衣穿上,可是研究了一下复杂的系带,他默默地放下袄裙,唤余味她们侍奉南宝衣梳洗打扮。
侍女们端着水盆等物,鱼贯而入。
萧弈立在屋檐下,取出怀里的小书,悄然翻开一页。
初春早晨的风,颇有些寒冷。
萧弈却渐渐面红耳赤,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你在看什么”
冷冽的声音忽然响起。
萧弈不动声色地合上小书。
沈议潮笼着宽袖,挑眉而笑:“侯爷耳廓通红,呼吸略重,想来看的不是什么好书。真没想到,你瞧着清清冷冷不近女色,竟然有这等癖好。”
萧弈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沈议潮跟上:“刚刚得到消息,程家又有动静了,侯爷可想去玉楼春瞧瞧热闹”
用罢早膳,南宝衣来到大书房,却没见到萧弈。
她好奇:“余味,你可知道二哥哥去哪里了”
“奴婢听十苦提起,主子和沈郎君一道出门了,听说要去玉楼春。”余味笑着端来一碟糕点,“宝衣姑娘坐,主子临走前吩咐,要您在他回来之前背完十首诗。”
“叫我背诗,他自己却跑去戏楼听曲儿”南宝衣拈起一块糕点,“我又不傻,才不会乖乖坐在这里等”
话未说完,少女神情一凝。
程德晋在饮马桥上被炸成重伤,程家吃了那么大的亏,却没能在南家讨到任何好处。
而那一夜,她是代表玉楼春参加夜宴并陪伴在二哥哥身边的,程家啃不了二哥哥这块硬骨头,必然要把气撒在玉楼春的头上。
所以二哥哥未必是去玉楼春听曲儿,恐怕,是去替玉楼春解围的。
南宝衣把糕点扔进嘴,大步朝屋外走:“备马车,我要出府。”
半个时辰后,她匆匆赶到玉楼春。
长街人声鼎沸。
她跳下车,轻车熟路地踏进玉楼春楼上雅座。
“寒老板”
她挑开珠帘,不禁一愣。
寒烟凉斜倚在贵妃榻上,梨花色轻纱长裙特别设计过,酥胸半裹,裙裾一直开衩到膝盖往上,姿态极为妩媚。
白嫩纤细的手掌,正漫不经心地托着一根细烟管。
轻吐烟圈的动作,撩人至极。
南宝衣正色:“春天到了,又是万物交配的季节”
“去”
寒烟凉笑着砸来一只团花引枕。
南宝衣笑眯眯踏进来,“寒老板这身衣裳真好看,改明儿也给我裁一件”
寒烟凉扫了眼她的身段,低笑:“你穿不来。”
南宝衣:“”
她凉幽幽地看了一眼寒烟凉的身段,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好气啊
寒烟凉又慵懒道:“就算穿得起来,若是被你家那位侯爷瞧见,恐怕要嫌我带坏了你,掀了我的场子。”
“我家二哥哥今儿一早就来了玉楼春,你可有看见他”
“又不是我男人,我管他做什么”寒烟凉吐着烟圈,“说起来,你前两日假扮成我参加夜宴,得罪了薛家和程家,可给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他们来找你寻仇了”
“自己看戏台子。”
南宝衣好奇地望向扶栏外。
从这里,可以俯瞰楼下厅堂的戏台子和观众席。
此时戏台子上,一群手持刀剑棍棒的侍卫,满脸凶光,正簇拥着一个浑身包满白色绷带的家伙。
南宝衣震惊:“这个看不出容貌的人不会就是程德晋吧”
“是啊,听说清晨醒的。一醒过来就要照镜子,照完之后,嚷嚷着要找萧弈算账,被程家人阻拦,才带上侍卫来玉楼春砸场子。”
南宝衣若有所思。
程德晋长得虎背熊腰,没想到还是个爱美的。
玉楼春戏楼设计复杂,大约他不知道寒烟凉在哪儿,于是带着侍卫在楼中乱闯,这才误打误撞闯到了戏台子上。
戏台底下坐着乌压压的观众,居然对他们的出现毫不惊讶,反而把他们当成戏子,看得津津有味。
南宝衣有点担心:“寒老板,人家都打上门了,你怎么不慌不忙的刀剑无眼,万一伤到客人,得赔很多银子的。”
“唔,又不是跟我演对手戏,我慌什么”
南宝衣心底浮现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她缓缓望向戏台子另一端。
她家珠珠,凤冠霞帔,正朝程德晋捻起兰花指,声音那叫一个千回百转:“郎君你是不是饿c得c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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