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弄疼你了吗

    南宝衣震惊

    合着她费尽心思讨好萧弈,不仅没能改善关系,反而令他更加怨恨她

    她掀开被子,匆匆穿好衣裳,“我去看二哥哥”

    “外面下着雨呢。”

    “不妨事”

    南宝衣正要走,突然瞥见妆奁上的断玉膏。

    她幼时顽劣,常常磕破肌肤,祖母特意花高价从蜀中神医那里买来了断玉膏,抹在伤口上就不会留疤了。

    她眼前一亮,抓住断玉膏一溜烟跑出绣楼。

    天光沉浮,绵绵密密的春雨飘进游廊,溅湿了女孩儿的淡粉裙裾。

    婢女们点燃一盏盏流苏灯笼,见到她纷纷避让行礼,可女孩儿浑然不顾,眼中只余下通往枇杷院的路。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枇杷院,望着这座院落很是惭愧。

    说起来南家待萧弈是真的不怎么样,明明有着南家二公子的头衔,住的院子却非常荒僻破旧,怨不得前世家里出事时他没有出手相救。

    她理了理衫裙,小心翼翼地踏进枇杷院。

    院子清幽,角落种着一株亭亭如立的枇杷树,檐下挂两盏褪色发白的灯笼,整座大屋静悄悄的仿佛没有活人。

    她走上台阶推开槅扇,做贼似的绕到寝屋。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他的屋子,比想象的要干净整洁得多,空气里弥漫着不知名的冷甜香,靠墙的书案上置着笔墨纸砚,还有两本泛黄的游记。

    少年坐在靠窗的木榻上,赤着上身,背部鞭伤纵横皮肉外翻,虽然鲜血已经凝固结痂,但还是非常触目惊心。

    都是拜她所赐啊

    南宝衣惭愧得很,蹑手蹑脚凑上前,在他耳边轻唤:“二哥哥”

    闭目假寐的少年猛然睁开眼。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掌毫不留情地扼住女孩儿的细颈,仿佛下一瞬就能听见脖子被扭断的“咔嚓”声

    南宝衣吓坏了

    她惊惧地望着锋芒毕露的少年,“二,二哥哥”

    萧弈看清楚来人是她,慢慢松手。

    南宝衣一屁股跌坐在地,摸了摸细颈,还好,没断。

    前世她可是听说过的,这位权臣杀人如麻,不只是在战场上,就算在盛京城也依旧肆无忌惮视人命如草芥。

    有一次西厂督主去帝师府做客,夸赞捧酒的少女“手如柔夷,指如青葱”,临别时萧弈赠给他一件礼物,正是少女被剁掉的双手。

    文臣一派看不惯他权倾朝野,派了十几个刺客去刺杀他,第二天一早,帝师府外就挂上了十几具被砍头剥皮的尸体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对倾慕他的女人也毫不怜香惜玉。

    宫中有一位公主貌美倾城,为了嫁给他不惜在酒水中下药,可是第二天不仅没传出两人一夜云雨的消息,那位公主还莫名其妙消失不见,帝师府倒是进献了一件惊世骇俗的酒器进宫,乃是美人头骨制成

    南宝衣仰起头。

    她的二哥哥正高临下地盯着自己。

    灯火下的皮相英俊惊艳,可是那双丹凤眼却十分冷漠凉薄,瞳珠晕染开血红,像是一轮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月。

    她哆嗦着,可怜巴巴地捧出白瓷罐,“断断断断玉膏,可以祛祛祛疤,老贵老贵了”

    萧弈紧紧抿着唇。

    十道鞭伤而已,他还不放在眼中。

    他垂着眼帘,小女孩儿抖得厉害,包子脸惨白惨白,身上穿的那件淡粉衫裙跟着一起抖,伴随腰间银铃铛的清脆叮铃声,寂静冷清的屋子里像是开出了一朵小芙蓉。

    他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尖。

    这小女孩儿天生一肚子坏水,仗着三房嫡女的身份,变着花样地折辱他,逼他吃她吃剩的果核,逼他跪下当她的踩脚凳,还偷偷烧掉他的藏书

    今日却像是变了性子。

    是在耍花招,还是撞见了他杀人被吓到

    丹凤眼漆黑深沉,他道:“药。”

    南宝衣惊喜,乖乖捧上断玉膏。

    “你,给我上药。”少年沉声命令。

    南宝衣愣了愣。

    虽然吧,她现在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小姐,但眼前这个人是不一样的,他可是未来的大权臣

    只要他愿意保全南家c保全她,给他提靴她都愿意

    她狗腿地爬到榻上,抠了些药膏,认真地抹在他背部的伤疤上。

    余光疑惑地打量他的背部和腰身,他的肌肤上竟然还有很多旧伤,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

    窗外春雨婆娑。

    萧弈慢慢皱起眉,女孩儿的手携着清凉在伤口游走,明明缓解了火辣痛感,但似乎随之点燃另一种火,顺着脊骨处燎起,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忽然捏住她的细腕。

    绣芙蓉花边的淡粉琵琶袖搭在她的前臂上,露出一截凝白细腕,像是刚洗净的莲藕。

    小手绵软雪白,手背上还残留着一道红痕,是他今日拍出来的,这肌肤可真是娇嫩过头了。

    而她的手如此幼嫩,他一口咬下去就能咯嘣嚼烂

    南宝衣瞧见他深邃晦暗的目光,忍不住又哆嗦起来,“二哥哥,可是我弄疼你了”

    萧弈沉默不语,她的小指尖莹润干净,还挑着一点晶莹剔透的翠色药膏。

    她颐指气使时,总爱翘起这根小手指

    他忽然俯首,张嘴咬上她的指尖。

    这小女孩儿常常用芙蓉花露洗手,指尖除了断玉膏的清凉味儿,还有浅浅的芙蓉花香。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总是又软又香的。

    南宝衣战栗得厉害,系在腰带上的小铃铛叮铃作响,眼睛红红地望着面前少年,他艳骨英姿昳丽倾世,可浑身却冒着寒气,比外间的夜雨还要寒凉,仿佛要把她的手吞进肚子里

    锋利的牙齿刺破肌肤。

    “疼”南宝衣的泪珠潸然滚落,眼睁睁看着鲜血渗出染红了少年的唇齿,却不敢贸然挣回手,可怜巴巴地坐在榻上哭,“二哥哥,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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