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
地下密室之中。
陈青山正盘膝坐在地上,闭目打坐。
在他身前,有一道屏风。
上面绣着散花天女,仙气十足,栩栩如生。
林大海恭敬地立于屏风后面。
头微微低着,不敢直视陈青山的身影。
只见他眼中带着敬畏之色,轻声开口说道:
“大人,新任知县已经到了。”
闻言,屏风后面沉默了片刻,随后方才传出陈青山淡漠的声音:
“他有没有过问宋元桥的案子?”
林大海回答道:“没有,他的表现很正常。”
“不过,他刚一来,就重审了赵有才的案子,不仅借此立威,还顺势打压了我,我看不是一个善茬!”
“他现在在做什么,可有派人盯着?”
“在他身边,我已经安排了咱们的人。”
“回到住处之后,他就关上房门,在里面休息,一直没有出来。”
“他是什么修为?”
“这个目前还不清楚,我试着开口打听过了,他说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儒生,但寻常儒生哪有这样的气质,我觉得他在说谎。”
“找个身手好的试探一下他,但不要让他察觉到是我们动的手。”
“属下明白,回去之后立即安排。”
“去吧,让大家小心一点,在没有调查清楚苏长青的底细之前,都不要轻举妄动。”
“好的,大人,我还有一事禀报。”
“什么事?”
“弘一大师派人送信过来,说是新货已经上门,成色不错,问您什么时候去取?”
“告诉他,我明晚就上门尝鲜,让他把货物看管好,不要磕着碰着,坏了美观。”
平康县衙。
苏长青结束冥修,从房中走了出来。
天已经黑了。
一轮明月高高挂在空中。
独自寂寞。
苏长青唤来苏宇,一起出门赴宴。
林大海给他安排了轿子,但苏长青想看看平康县城的夜景,便让轿夫在后面跟着,慢悠悠地走路过去。
一行人正在路上走着,前方突然出现一群人,拦住了去路。
人群中,有两人正在面红耳赤地争吵着,若不是被巡街的衙役拦着,恐怕早就大打出手了。
苏长青看到赵小江也在那里,而且局面好像有些快要失控的样子,便快步走过去,开口询问道:
“怎么回事啊,小赵,这两人为何而起争执?”
赵小江没有想到这样的小事竟然会惊动到苏长青,心中很是惶恐不安,但还是强装镇定,道:
“苏大人,这只是一点小纠纷,没有什么事,我来处理就好。”
“您尽管去赴宴,莫要因为我而耽搁了。”
苏长青看出赵小江身上的紧张,便对着他温和一笑,道:
“无妨,既然遇上了,就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而且这里围了这么多人,我也过不去,说吧,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长青既然都这么说了,赵小江也不好再拒绝,只能如实相告,道:
“事情是这样的,苏大人,刚刚我在街上,远远看到二人在争吵,便过来询问缘由。”
“张屠户说,卖鱼老翁偷了他的银子。”
“但卖鱼老翁却说,银子是他的,他不小心掉到地上,被张屠户捡到,张屠户想要强行占为己有。”
“我见两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下,便让他们分别说出钱袋子里有多少钱,结果两人说出来的数目都对不上,便一直吵到现在。”
“我觉得这两人之中肯定有一个人在说谎,不如将他们带回去,分别打一顿,不信他们不老实!”
听完,苏长青不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
“原来如此,那个钱袋子呢,拿过来我看看。”
“钱袋在这里,我看过了,里面没有身份标识。”
闻言,赵小江连忙将钱袋子从怀里掏出来,递给苏长青。
“要是有身份标识,他们也不会吵这么久了。”
见赵小江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苏长青不禁淡淡笑着摇头,随即将钱袋子凑到鼻子面前闻了一下,而后将它还给赵小江,道:
“你去把他们二人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赵小江不明白苏长青这么做的用意,但还是老实点头,道:“好的,大人。”
说罢,他便走入人群之中,将正在争吵的张屠户和卖鱼老翁拉了过来。
苏长青见他们二人满头大汗,靠近时能够在他们身上闻到一股腥臭味,便淡淡开口问道:
“你们今天都有摆摊吗?”
卖鱼老翁抢先开口,道:“大人,草民卖了一天鱼,那钱袋子里的钱是我一天辛苦所得。”
“这杀猪的欺人太甚,求求您一定要替我主持公道啊!”
闻言,张屠户当即勃然大怒,指着他破口大骂道:
“你赚的是辛苦钱,难道我就不是吗?”
“我也在肉摊上站了一天,这都是我的血汗钱!”
说着,张屠户转身望向苏长青,一脸委屈和无辜道:
“大人,这卖鱼的手脚一直都不干净,这是街坊邻居都知道的事情。”
“要不是看他上了年纪,我早就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了,哪里还能容他在这里信口胡说,诬陷好人!”
“我上有老下有下,一家人全靠这点银子过日子,求大人一定要调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
“你说我手脚不干净,那你呢,你一个杀猪的,满手的油腥,你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说着说着,两人就要继续吵起来。
赵小江见状,连忙大声开口喝止二人,道: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口,大人面前,岂容你们造次!”
闻声,两人这才只好悻悻作罢。
从二人的谈话之中,苏长青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没有继续再问下去,而是对赵小江开口说道:
“你去取一盆清水来,这钱袋子的主人究竟是谁,一验便知。”
“大人,这清水如何能够”
赵小江先是一脸诧异,随即方才猛然醒悟过来,张屠夫是卖猪肉的,收钱时难免会将猪油沾到铜板上。
若钱袋子里的银子是他的,只要将它们放入水中,一定会冒出油花。
反之,就证明他在说谎。
苏长青这一招,实在是高明啊!
想到这里,赵小江当即面露兴奋之色,随后到临街的店铺里打来一盆清水,将钱袋子里的银子倒入盆中。
围观的人群都是一脸困惑,只有少数几人恍然大悟,看出苏长青这么做的用意。
至于张屠户,原本还气势汹汹,但在看到赵小江端出来的那一盆清水时,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卖鱼老翁也看出了这一点,见张屠户脸色铁青,不由得意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结果很快出来,铜板进入水中之后,水面上并没有漂浮着油花。
赵小江当即抬起头来,冷笑着转身望向张屠户,道:
“原来撒谎的人是你,还不赶紧老实招来!”
闻言,张屠户脸色顿时刷地一下变得惨白起来,跪在苏长青面前,道:
“大人,草民知错了,这钱袋子确实不是我的,但也不是卖鱼佬的,而是别人掉的!”
“我们两个同时看到了它,并且一起伸手去捡。我本想与他平分里面的银子,可他却恶人先告状,诬陷我抢他的银子。”
“我迫不得已,这才只好与他争执起来。他也有罪,求大人将他一起处罚!”
听到他这么说,卖鱼翁当即一脸愤怒地开口骂道:
“杀猪佬,你真是好狠的心呐!抢我的银子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反咬我一口,你难道就不怕被雷劈吗?”
张屠户怒目圆睁,死死盯着他道:
“卖鱼佬,我劝你嘴下最好积点德,事实是怎样,你我都清楚,说这样的话,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见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张屠夫还想将卖鱼翁一起拉下水,赵小江不由冷冷哼了一声,道:
“张屠夫,水上没有油花,这说明银子不是你的,你还是老实跟我们回去吧!”
“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赵小江就要招呼同伴一起动手,但苏长青却是在这时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道:
“小赵,将那卖鱼翁一起拿下,张屠户没有说谎,这银子确实不是他们的。”
赵小江一脸诧异,道:“怎么会呢,大人,水上明明没有油花”
卖鱼翁脸色也是突然一变,立即跪在苏长青面前,道:
“是啊,大人,您可千万不要听杀猪佬胡说八道,这钱袋子的确是我的,我可以发誓。”
“如果这钱袋子不是我的,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见卖鱼翁为了不到一百文钱就发下这
样的毒誓,苏长青不禁有些感慨,道:
“你不需要发誓,官府办案,讲究证据。”
“在鱼肉身上,其实也有油脂,虽然不多,但你在菜市场杀了一天的鱼,铜板上肯定也会沾上一些。”
“但这盆清水却很干净,这是我怀疑你的第一个地方。”
“此外,大家都知道,鱼腥味很重,你天天卖鱼,若这钱袋子真是你的,上面应该会有一股腥味才对。”
“可我刚刚闻了一下,却发现钱袋子上面不仅没有臭味,反而还有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
“你是卖鱼的,就算你爱干净,身上也不可能会有这种味道。”
“所以,张屠夫没有说谎,这钱袋子不是你们的,很有可能是草药商人,或是郎中不小心掉落的。”
“城中药铺不多,钱袋子的主人是谁,一问便知!”
听完苏长青的解释,卖鱼老翁这才面露骇然之色,开口求饶道:
“草民知错了,求大人看在我年老糊涂的份上,饶过我这一回吧!!!”
苏长青不为所动,道:“把他们带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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