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监狱,许文东曾经蹲了三年的地方。
满脸胡茬双眼布满血丝,一夜之间仿佛老了三十岁的董兆海隔着铁丝网,见到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董麒眼圈红红的,明显哭的不轻,他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老爸怎么突然就进去了。
倒是董麒的母亲郑芳冷静地问道:“老董,你放心,我和儿子在外面等你出来。你在里面好好表现,争取减刑。”
董兆海一脸苦笑地说道:“我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现在只是临时关押,马上就要送去铁北监狱继续服刑。”
“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三件事情要交代。”
郑芳点头道:“你说。”
董兆海轻叹一声,说道:“第一是我爸妈,我进去后,两位老人就拜托你了,还请你务必照顾好。”
“第二是咱儿子,他这些年被咱俩惯坏了,从此以后你要严加管教,不能再让他惹是生非。”
“考不上大学在我意料之中,原本打算把他安排进体制里做个公务员,现在不成了。想办法学门手艺吧,至少饿不死。”
“最后”董兆海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声道:“儿子,是爸要交代给你的。”
董麒抓着铁丝网,哭着喊了一声:“爸!”
董兆海也是老泪纵横,虽说自己是被儿子坑进来的,可纪检委拿出来的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也确实都是自己做的。
自己不冤。
隔着铁丝网拍拍儿子的手,董兆海认真地说:“最后一点你要记住,一定一定要记住,那就是千万千万不要再去招惹许文东和许文方兄弟俩!哪怕许文方找你报复,你也不许还手!”
董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爸突然提起这两个小喽啰干什么?
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董兆海长叹一声道:“那个许文东你老子都惹不起,你就更惹不起了!要不你以为你爸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董麒和郑芳同时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道:“是他!”
董兆海痛苦地点了点头,不放心地继续交代自己的儿子和妻子。
“儿子,你是个男子汉了,爸爸不在的时候,你要保护好你妈妈,不能再任性了”
就在董兆海这边上演悲欢离合时,几家国营工厂内却是一片其乐融融。
董兆海被双规的第二天,李亮就给隆安的几家工厂打电话,告诉他们订单恢复了。
几个厂长也不是傻子,董兆海前脚刚进去,你后脚订单就恢复了,针对人家的意思不要太明显好不好!
不过这不关自己的事,赚钱最重要。
几家工厂立即恢复平静,再次投入到有条不紊的生产中去。
几个厂长甚至凑到一起,琢磨着要不要以工人的名义给白启中写一封感谢信。
毕竟,最后是白启中当着大家的面做的承诺和保证嘛!
现在人家履行了诺言,订单真的恢复了,感谢一下也是应该的嘛。
陈胖子虽然在体制里混了这么多年,可几个老油子的行为还是让他感到作呕,连连摆手说:“要写你们写,我最后具名就行。”
东爸回家带来董兆海被双规的消息,许文方震惊地看着自己大哥,双眼之中满是不敢置信!
虽说董兆海落马的事,东爸没往许文东身上想,但许文方却不这么认为。
虽说心中对自己大哥能搞掉一个副局长也不敢相信,可巧合又实在不足以说明这一切。
许文东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房本,交到东妈手里说:“妈,我托朋友在街里买了个楼房,这两天咱家就搬过去吧。”
“家具家电什么的我都已经找人布置过了,你们过去就能住,然后缺啥你和我爸再看着添置。”
“文蕙开学就要转到实验小学,文方开学也高三了,都在我姥家住也不是个事儿,毕竟只是外孙和外孙女。”
东妈看看东爸,东爸吧嗒一口烟,沉默片刻后说道:“为了孩子,没啥说的,搬!”
许文东松了一口气,他真怕东爸犯倔不同意搬。
东妈有些心疼地说:“我院里的两头猪可咋整,都这么肥了!”
东爸说:“东子不是说了,给隔壁他张婶照顾,过年咱家只要一头,那头给她家。”
东妈还要说话,被东爸一个眼神瞪了回去,看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还是舍不得那两头猪。
这是穷怕了呀!
许文东说:“爸,那这两天就搬吧,搬完我就要回绥分河了。这趟出来太久,
一些合作伙伴估计都等急了。”
东爸眉头一皱说:“那明天就搬!赶紧搬完你赶紧走,别耽误你的正事!”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许文东找陈胖子借来食品厂的车,连着村里几家亲戚邻居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开始搬家。
许文东说把常穿的衣服和文方文蕙的书带走就行,其他的都不用,楼上都有。
东妈不同意,非得把所有家伙事儿都带上。
于是公安局家属楼楼下发生了有趣的一幕,一辆皮卡带着几辆马车把3号单元门门前堵了个水泄不通,
几个公安局的警员和家属凑在一起指指点点地问这是谁家的穷亲戚,赶着马车送东西。
有个见过许文东的警员看到了在人群中忙活的许文东,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没错,真是那个人!
嘲讽地看了一眼几个同事和家属,连许老板都不认识,真是没见识。
那警员走上前去,拉住一个帮忙搬家的老汉问道:“大爷,这新搬过来的人家是谁啊?”
大爷好像搬过来的是自己一样,一脸自豪地说:“老许家!”
“人家大儿子出息了,心疼老爹老妈在农村受苦,给这买的楼房。冬天暖和,不用自己烧火,不遭罪!”
警员哦了一声,好奇地问道:“那他家大儿子叫啥啊?”
老汉说:“叫许文东。”
警员心说果然,和老汉又闲聊两句,就借口单位有急事,和几个同事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地走了。
周小云给的房子在三楼,正宜居的楼层,不高不矮。
东妈一进屋就呆住了,这干净亮堂的楼房,实在比自己村里的几间起脊房好太多了。
一尘不染的,光亮的瓷砖,洁白的墙面,东妈看着自己脚上的布鞋,回头朝儿子投去求助的目光。
小姑娘许文蕙张大了小嘴,嘴角留下几滴晶莹的口水,心中狂喊:天啊,这就是自己以后的家吗?真漂亮!
许文方心里的震动也差不多,只是他打小心思就重,面上根本看不出异样。
许文东把东妈拉进屋里,说道:“今天搬家,随便踩吧,踩完再收拾。”
东妈这屋走走,那屋看看,发现自己带过来的好多东西都用不上。
尤其是家里那个许文东爷爷奶奶留下的木制炕柜,这屋里根本就没地方放嘛!
许文东笑道:“妈,这回信我了吧,那些东西让乡亲们拉回去吧,咱家留下衣服和文方文蕙的书就行。”
东妈细心惯了,下意识地埋怨许文东道:“长贫乍富的玩意,啥都往出扔往出给,你等我看看的。”
东妈走了一圈发现实在没什么能留下的,只好接过隔壁张婶递过来的搪瓷脸盆,说道:“这脸盆留着洗脚。”
许文东笑道:“行,听您的,那个大家帮忙把衣服还有两个小的书本搬进来,其他的就辛苦大家都搬回去吧。要是有用得到的就直接搬回自己家也行,谢谢大家了。”
乡亲们答应一声就去干活了。
东妈虽然心下有些不舍,可是看看这精美的楼房,还是忍着一声没吭。
晚上,许文东在上次和陈胖子吃饭的旭日小吃请乡亲们大吃了一顿,一群人吃的沟满壕平,临走还拿塑料袋打包了不少,心满意足地赶着马车回了村里。
晚上,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床垫上的东妈却第一次失眠了。
看着一旁同样瞪眼睛看着天花板的东爸,那手肘轻轻怼了他一下,问道:“老头子,我不是在做梦吧?”
东爸说:“不是。”
东妈长出了一口气,轻笑道:“那就是真的了,我儿子,就是行!”
东爸一言不发的转过身,背对着东妈不说话。
东妈又怼了一下东爸,问道:“咋了,闷闷不乐的?看着儿子出息了,你不高兴?”
东爸转过身,看着自己的老婆说:“我没不高兴,我就是觉得儿子太出挑,显得我这个当老子的很没用啊!”
东妈没忍住笑出了声,没好气地拍了东爸一下,哼道:“死老头子,像马二他家养几个讨债鬼就显得你有用了?没看马二被逼的差点跳井自杀!”
东爸叹了口气,搂过自己的老婆子,说道:“睡觉睡觉,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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