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1章 你做好丧妻的准备了吗?

    姬月的回答让帝云归感触颇深,刹那间,眼睛里好像有了一道光。

    他的爱而不得仿佛得到了解释。

    其实早该明白的,只是此刻才愿意接受并相信罢了。

    帝云归与世上大多数的善良的人一样,一份炙热而不该的感情,让他痛苦,因不想麻烦别人,只能掩埋在心底,都不敢去提一下。

    他害怕自己的无心之举,会给深爱的姑娘造成困扰而麻烦,他又怎么舍得她去皱一下眉呢。

    留在东洲,默默无闻,埋头苦干,祭天仪式明远山庄却一鸣惊人大放异彩,也没有其他想法,仅仅是想守护她的笑容罢了。

    “那你为什么能得到”

    帝云归还是问了。

    “因为我年轻。”

    帝云归沉默了,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眼底深处好似还有几分哀怨。

    老怪物在精神世界里欲言又止,想要骂骂咧咧,又怕被姬月凶。

    长生青帝可是时时刻刻都凶神恶煞的,莫以为只有在女帝面前的那份温柔老怪物心里忍不住腹诽:都是糟老头子了,还骗人家年轻男子,也不知青帝怎么想的。

    帝云归再一次的受伤了,躲在角落里喝酒自闭,一声年轻让他嫉妒。

    寥寥数语的对话,已经让阅人无数的姬月心里对帝云归有了个底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深刻的了解情敌,才能做出正确的应对方式。

    他从来都不排斥这些桃花,自家姑娘这般动人,就算身边有一树桃花开都是正常的。

    当然,他不要那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低劣烂桃花。

    一侧,九辞正美滋滋地喝着酒,莫忧打算多留几日,他的心情甚是愉悦,若身后插上根尾巴的话,铁定能立马翘到天上去。

    突然间下意识地一扭头,便看见了奴七坐在九姑娘身侧不知说了什么,逗得九姑娘难看的脸色竟然挤出了一丝笑。

    俩人的关系甚是亲密,九姑娘也没有拉远距离的想法,一个劲儿的喝闷酒,这会儿奴七来了,听见奴七关心的声音,九姑娘的眼睛发了红。

    “小九怎么了”

    奴七问。

    九姑娘摇摇头,“阿七师兄能陪喝一杯吗”

    奴七看了看满桌的酒,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拿过一壶。

    九姑娘咧开嘴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那笑容分明是粲然好看的,偏生滑出了两行清泪,蔓进嘴里,尽是又苦又咸的味道。

    苦在心里,咸在嘴上。

    身旁有了个人,九姑娘便敞开了喝,然而又没什么酒量,猛灌了几壶酒,眼前已是一片天旋地转,连奴七的脸都看不清了。

    百感千愁时,浓烈的酒永远是好东西,但喝酒人其实比谁都清楚,借酒消愁,只会更愁罢了。

    他们只喜欢步伐不稳,视线模糊,喝得酩酊大醉时,在最糟糕的状态,把积压已久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九姑娘喝得猛烈,无声大哭,眼睛肿得睁不开,无比的胀痛。

    奴七手足无措,面对女孩子的哭泣,有些慌张,最后在担心之下,还是伸出手轻拍了拍九姑娘的脑壳,试图把九姑娘的情绪安抚下来。

    “我不敢放声大哭,我怕惊扰了大家。”

    九姑娘哭着说。

    她是生在华丽囚笼里的金丝雀,养在温室里的花朵,自小幸福,受尽宠爱,不知人性险恶。

    只因狂风暴雨,都被家人挡去,她才能无忧无虑的成长。

    善良的人儿,就算喝得大醉,也不会忘记本心。

    奴七还在拍九姑娘的脑袋,就差没把九姑娘的脑袋当成木鱼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了。

    一截宽大的袖子,垂落在九姑娘的面前,九姑娘泪流满面,小手爪子拿起奴七的衣袖放在鼻下猛地用力一呼奴七轻抚九姑娘脑壳的手,僵在了那里,不敢相信自己干净的袖子,承受了这样的伤害。

    奴七受伤地看着九姑娘,想说什么,望见九姑娘红肿的眼和泪水,撇了撇嘴,然后把另一只手抬起:“喏,这袖子是干净的。”

    九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再拿起奴七干净的袖子撸鼻涕:“阿七师兄真好。”

    奴七的两只手都在颤抖,就差没当场去世了,终是没有多说什么,继而安抚九姑娘。

    与九姑娘的心情相比,两截袖子算得了什么

    “既是不胜酒力,就该滴酒不沾,还喝酒,真是个白痴。”

    九辞冷哼了一声。

    余光所望,九姑娘轻

    靠在奴七的怀中,把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了奴七的胸膛。

    九辞眼中绽放一道冷光,满目都是嫌弃之色,冷冷一笑,低声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男女有别,真不知道药宗主是怎么教女儿的。”

    九辞深呼一口气,将酒水饮尽,四处找寻莫忧的身影。

    莫忧还站在同样的地方,始终不变的位置,望着也在明远山庄内的东阁楼。

    “东阁楼里只有一把凶器,能有小爷好看吗”

    莫忧耳边响起了骚气的话,不用转头也知是厚颜无耻的九辞。

    莫忧深知拿九辞没什么办法,一则九辞脸皮比城墙还厚,那等自信的程度真是令人望尘莫及,再者他是女帝的哥哥,莫忧不会伤害他,也注定无法彻底地疏离。

    莫忧干脆报以冷漠不再搭理,她算是发现了,愈是搭理九辞,误会就越深。

    能把一瓶止血丹当成聘礼而兴高采烈的人,普天之下除了九辞外,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九殿,你看过流星吗”

    莫忧问。

    九辞蓦地怔住,满脸呆滞,旋即欣喜若狂,恨不得抱着莫忧飞掠九天。

    流星

    是要赏花赏月赏星星吗

    那等浪漫之事,是男女情窦初开时的美好。

    九辞虽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男女之间不就那么点破事。

    “流星有什么好看的。”

    九辞摇着扇子说。

    “流星一瞬即逝,如同烟火,最绚烂的时候,也是无限接近死亡之际。

    我如同流星烟火,此生用尽全力,只为绽放出绚丽晚霞的光。”

    莫忧意味深长地说。

    九辞心中微微缩紧,一瞬间不是滋味,眼前美好如白月的少女,是携寒梅冷香的一缕凉风,却那么的缥缈不真实,好似随时都会消失,离开。

    “我的意思是说,我的生命,不知何时结束,有时可能等不到用力绽放的那一刻,就得走了。”

    “走什么走,呸呸呸,尽说些不吉利的话。”

    九辞握住了莫忧的手,小手柔软,微凉,让人想要保护好她。

    九辞侧过头来就能看到莫忧轮廓美好的侧颜,可他不敢,害怕下一个刹那,莫忧会和暗淡的烟火光一同消失。

    “你年纪还小,还有大好的人生,既是小孩子,日后别说这么消沉的话,老气横秋的让谁看”

    九辞不悦地道。

    “你想娶我”

    莫忧问。

    “这么快就要跟小爷谈婚论嫁了吗”

    “那你做好丧妻的准备了吗”

    一句话,如同冰冷的箭矢正中心脏。

    灵魂震悚发颤,四肢被无尽的寒意包裹。

    挣扎在那冬日里的深海中心,海底的凶兽发出咆哮声穷追不舍,飓风在海面刮起,掀起了可怕的浪花,几近淹没了他。

    九辞还在握着莫忧的手,近在眼前的人,如同远在天边般遥不可及。

    九辞几乎想要逃走,那一句话的杀伤力,九辞就算穿上早有准备的盔甲,也抵挡不住。

    丧妻如此悲哀的事,为何能从莫忧嘴里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小小年纪的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才能有这一份沉寂淡泊。

    “丧妻

    想都别想。”

    九辞斩钉截铁地说。

    莫忧只笑不语。

    起了风,九辞把披风系在了莫忧的身上。

    那侧,九辞侧头看去,九姑娘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奴七扶着她回房。

    九辞皱起了眉头,登时一股子火气,这丫头没点自知之明吗,酒量不好,还去跟一个大男人喝酒,这不就是正儿八经的勾引人。

    九辞眸光微凝,召出黑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一道光迸射掠出,在奴七的腰间狠狠啄了一大口,疼得奴七嗷呜大叫,把九姑娘推开。

    奴七的喊声引来了其他人,雪女皱起眉头,走过去抱起九姑娘,宠溺而无奈地道:“酒有什么好喝的,真是个小丫头”在万年以前的那段孤独日子里,每个深夜,她都会坐在窗前睹月思人,一壶接着一壶的酒,若非喝到大酔,她也做不到休眠。

    她曾经试过,躺在床榻上数着时间,一连三个夜晚未曾入睡,满脑子都是那个一心想要逃离的丈夫。

    雪女叹一口气,抱着九姑娘回了房,将其放在床榻上。

    酒醉的九姑娘,嘴里不知嘟哝着什么,伸出的手精准无误地轻拽了雪女的衣袖。

    雪女便坐在一侧陪伴着九姑娘。

    药宗主来的时候,推开门看了眼九姑娘,颔首点头:“小九叨扰雪女大人了。”

    “孩子还小,很多事都不懂,也别让她太伤心,哭多了,眼睛要废了的,日后见风流泪可就不好了。”

    雪女轻描淡写地道。

    她太有经验了。

    深知眼泪的厉害。

    她也曾哭到眼泪枯竭,双眼失明,好在被医师治好。

    九姑娘睡着后便垂下了手,雪女便起身往外走:“药宗主,照顾好她吧。”

    “多谢雪女关心。”

    “”雪女走出满是酒味的房间,在长廊前看见了等候已久的雄霸天。

    “阿落”雄霸天憨憨的笑。

    雪女无奈地摇摇头,阔步走了过去,把手递给雄霸天。

    雄霸天握着她的手,从身后取出藏起来的野花,“阿落,好看吗”

    “好看。”

    雄霸天把花儿戴在雪女的发间,眼里是浓浓的情谊。

    雪女恍然,旋即失笑。

    一株野花,哪能入她的眼。

    只是送花之人的爱意,她欣然接受罢了。

    正因为在苦痛的深渊里挣扎了上万年,才知平淡情真的可贵。

    世人都说雄霸天走了狗屎运,她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而她才懂,是雄霸天救赎了她,让她走出了执念。

    雪女依偎在雄霸天的身旁,雄霸天宛如个话痨不停地说:“我祖籍是追夜大陆,这片大陆已经和四星合并了,哪日若能与师父回到家乡,我一定要带你见见我的父王。”

    “你的亲人,死在了女帝的手中,你不怨她吗”

    雪女问。

    “阿落,皇家的亲人,远不如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雄霸天苦笑。

    他的皇兄皇妹太多了,多到记不清名字了。

    “那场战争里,两方都死伤无数,而这是战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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