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靠近看得更清晰了,顿时皱眉困惑道,“嗯?怎么感觉像是吸出来的痕迹?”
江棠微微愣怔,恍惚之间记起什么,心头一咯噔,赶紧抬手将季然推开,恰好有人推门而进,瞧见季然热情地打招呼,季然忙着回应,江棠这厢趁机溜了出办公室遁了。
江棠拐道进了洗手间,站在盥洗台前,抬眼看着镜子,正面什么都没看见,她稍微侧转过头,这才瞥见颈侧不太那儿有两三处偏紫的痕迹,因为皮肤偏白,看着十分扎眼。
显然是半夜跟唐游川厮磨的时候,被他吮的,这个位置,说明显又隐秘,因为她本人不会刻意去观察,但旁人却能一目了然,毫无疑问,唐游川是故意为之。
江棠太阳穴突突地跳,一边暗恼自己粗心大意,一边在心底咒骂唐游川混账。
江棠头疼着要怎么掩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掏出手机一看,正是那位欠骂的混账,她绷着接起,张口就是一句骂,“唐游川你这个混蛋。”
话筒里传来男人短促的低笑,随即是温沉悦耳的嗓音,“我怎么混蛋了?”
江棠兀自瞪眼,没好气道,“你说呢?”
唐游川依旧在笑,“真不知道,温存完就骂我混蛋,你是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的渣女。”
江棠闻言,脑海里也自动浮现凌晨两人险些走火的情形,脸上蓦然一阵臊热,心虚地抬眼瞥了下门口,压低声音嗔怒道,“你继续装,我颈侧那些痕迹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唐游川沉沉低笑着,从容不迫地说道,“我感觉都没怎么使劲儿,怎么还留下痕迹了?只能说你的皮肤太嫩了。”
江棠挑眉,“感情还是我错了?”
“我的错。”唐游川从善如流地认错,一点诚意也没有,末了微微放轻声音,低沉的语调暧昧又蛊惑,“下次留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只有咱们自己可以看见,好不好?”
“……呵呵。”江棠冷笑了两声,话音一沉,“下次我打碎你的狗牙好不好?”
唐游川扭曲她的意思,“没想到你口味那么重。”
这人私底下没脸没皮的本领,江棠是深刻领教过的,继续扯下去,他的尺度能飞起来,她赶紧打住,“我不跟你扯,要忙了,挂了。”
唐游川低声应道:“好,我今天的事情比较多,等忙完再打给你,想你。”
“好。”江棠想起他昨晚几乎没睡,声音不由得放软回应了他,“我也想你。”
唐游川被她的乖顺取悦到,勾唇角道,“爱你。”
他这句话换来的是江棠干脆利落的一句“拜拜”。
江棠不化妆,自然找不到化妆品掩盖痕迹,也没办法换衣服,最后只能贴了一片镇痛膏做掩饰,同事见着只当她是脖子犯毛病了,谁也没想到藏在底下的是一对男女的暧昧。
圣诞节过后紧接着就是元旦,身边的人都在讨论着节日和假期的事情,有对象的小年轻担心着圣诞节那天会遇到临时状况,以往江棠都不会在意这种事儿,现在却不由自主地去研究起了日历。
今年的圣诞节在周五,她作为冯主任一助的主动脉瘤切除术正好就安排在了那天,这台手术难度高,手术时间无法确保,什么时候能结束也每个准。
人命关天的事儿,江棠从来不会马虎对待,不过还是忍不住想着手术要是能早点完美结束就好了,因为她想在那天给唐游川一份惊喜。
“你在干嘛?”江棠右手握着笔一遍遍地圈着台历上圣诞节那格,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一道男音,她吓得手一抖,笔尖直接划了出去,下一秒,手里的台历被人抢走了。
季然瞟了眼被圈涂得季候要看不清的台历,“你不是从来不过这种西方节日的么?”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眼神狐疑,“难道是跟谁约了过节?”
江棠的心慌意乱仅有一刹那,很快便镇定下来,神情自若地从他手里把台历夺回,波澜不惊道,“除了你们,我还能跟谁约?”
季然瞥她一眼,“那你干嘛露出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江棠很快回道,“你确认被砸的是脑袋,而不是眼睛?”
季然盯着她的脸,回来一阵扫射,“我怎么感觉你不太对劲?”
“有吗?”江棠面不改色,“大概是那台主动脉瘤切除手术的难度让我有压力了。”
“是吗?”季然视线又落下她贴着镇痛贴的脖颈上,总感觉江棠有点儿不对劲,但仔细想吧,又琢磨不出到底哪儿不对劲,他抬手搔了下自己板寸头,是他多心了吗?
江棠故作镇定把台历放好,斜眼睨他,“你成天疑神疑鬼的更加不对劲,难道是脑震荡后遗症?”说话间,她摸了摸季然的后脑勺,眼神同情,“可怜的孩子,本来就不聪明,这下该不会被砸傻了吧?”
季然隔开她的手,瞪眼道,“别动手动脚的,小心我告你职场骚扰啊。”
江棠切他一声,视线转回电脑屏幕上,季然肚子饿了,不客气地拉开江棠的抽屉,挑了块巧克力剥开吃,忽而想到什么,扭头道,“对了,元旦值班表出来了,咱们都是三号那天值班,我要回家一趟,你要不要一起?”
江棠在键盘上敲字的手微一顿,随即淡淡出声,“我就不回去了。”
“你休息也没地儿去,为什么不回去?”
姐很忙,要陪男人。
当然,这话江棠不可能说出来,头不抬眼不睁地扯了谎,“我得去陪老太太。”
季然知道她口中的老太太是谁,闻言皱眉,低声带着几分不满道,“又是那人要求的?”隔墙有耳,他不好直接提唐游川的名字。
“不是,是我自愿的,老人家年纪大了,平时大家忙顾不上她情有可原,现在有假期也不去看她,她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不舒服。”江棠说着,发现还真该回去看看她老人家了。
被人施一点恩惠,江棠都会当成大恩大德记着,唐家老太太对江棠一向不错,听她这么说,季然也没怀疑,但又忍不住小声埋怨了一句,“你这破事儿,我回家又得跟我家皇太后撒谎。”
江棠正要开口回话,桌面上的手机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接起礼貌出声,“你好。”
“江小姐,你好。”话筒里传来的女音隐约有些熟悉,江棠一时间也没想起是谁,唯有低声问,“请问哪位?”
“我是杨美倩。”
很陌生的名字,江棠当她是患者的家属,微笑着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支支吾吾地说,“就是,我想请你吃饭赔罪,你今天有空吗?”
赔罪?配什么罪?
江棠闻言一愣,“抱歉,我不清楚你说的是什么事儿,你不是要跟我咨询患者的问题吗?”
“不,不是……就是前几天你和萧少爷吃饭的时候,我找了你麻烦,真的很对不起。”大概是因为紧张,说话的速度有些快,“我真的知道错了,所以想请你吃饭跟你正式赔礼道歉。”
江棠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脸上的笑意骤然敛去,声音冷淡疏离,“不好意思,我很忙,没空。”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女人急得带出一股哭腔,低声下气地哀求,“你就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大人有大量,请你别跟我计较了。”
即使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也能想象得出对方此时是什么样的低姿态,江棠听着话筒里灌过来的抽泣声,心头愈发冷硬,面无表情地说:“你错了,我这人心眼儿特别小,所以吃饭赔罪什么的就免了吧。”
“我……”
“不好意思。”对方还想说些什么,江棠淡淡然打断了,“我有事要忙了,就这样吧,你也不用再给我打电话了。”
话音落下,不等对方回话,江棠果断地切断了通话。
有些人,嚣张跋扈欺人的时候从来没想过会造成什么后果,又会给受害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如果不是有萧晔和唐游川两人给她撑腰,她们今天敢给她一盆冷水,明天没准儿就敢把她推下临江,江棠或许哪天被她们玩死都不奇怪。
有种犯错,有种就承担后果。
犯错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江棠并不清楚这些人是被萧晔找麻烦,还是被唐游川找麻烦,又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她都不想管,所以并未把这通电话放在心上。
之后几天,江棠如常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忙碌且充实。
唐游川是真的忙,空有缠人的心,却没缠人的时间,没办法像之前那样隔三差五就给江棠打电话缠她。
江棠也忙,经常是他忙完时,江棠还在手术室里,就算打了电话也没办法接,当江棠忙完,他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应酬,无法长时间聊,所以两人发送信息的频率就高了起来,短短几天不见,聊天记录飞速增长。
随着时间推移,青临城到处都洋溢着圣诞气氛,过节的人图个仪式,而商家费尽脑汁玩的噱头都是为了钱,江棠利用下班之后的时间,断断续续逛了两三个商场,终于选好了送唐游川的圣诞礼物。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又仿佛过得特别慢,眨眼就到了圣诞节这天,意料之中,唐游川没能回来,江棠什么都没说,也没跟他聊及任何关于过节的话题,更加不可能跟他撒娇让他回来陪她。
这天早上,与往常一样,江棠到了医院,查房,开医嘱,然后准备手术。
手术开始之前,休息间里,江棠换好了衣服,拿手机给唐游川发信息,告诉他这台手术时间会比较长,旁边有医生在聊着圣诞节的话题,忽然有人问江棠,“江医生今晚是不是有约了啊?”
江棠抬眼,微微一笑,“没有。”
“不可能吧。”对方暧昧地笑着,显然是不相信,“天天给你免费送午餐的那位,没约你?”
江棠笑而不语,心底却想着,那位这会儿人在外地出差,忙得连信息都没回复她呢。
对方见状继续打趣,“瞧你这表情,这位是成功追到你了?”
这个问题江棠不好回答,正好护士来叫人,江棠趁机避开了。
手术从早上十点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才结束,整整十二个小时,终于成功将升主动脉瘤切除置换了人工血管,江棠虽然不是主刀,但身为一助,要完美配合主刀医生,长时间同样耗神。
从手术室里出来,江棠整个人都有点蔫,她匆匆忙忙换衣服,看了眼手机,有好几条未读信息,都来自唐游川,她快速阅读了一遍,这男人,除了问她忙完没有,以及叫她忙完给他电话,连一句圣诞快乐都没有。
也不知道他是忙忘记了,还是压根没把这种节日放心上,理智上,江棠安慰自己别计较,毕竟这种节日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情感上,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忍不住在心底吐槽唐游川一点儿也不懂女人的心思。
不爽归不爽,江棠还是快速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时,被主刀的冯主任叫住,“小江,咱们要出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了,我还有事儿,你们去吧,我先走了!”江棠说罢,头也不回地往电梯那头跑了过去。
她向来稳重从容,这会儿跑得那么急,冯主任忍不住跟身边的人小声道,“这是啥事儿,饭都不吃,还跑得那么快。”
旁边笑着提醒他,“冯主任,今儿是圣诞节,江医生肯定是赶着去约会了。”
“小江谈恋爱了?”
……
江棠浑然不知身后那群同事又八卦了她一顿,搭乘电梯下楼,怕时间赶不及,门刚打开,她马上冲了出去,前方有个人影与她相向而行,她也没留意,步伐匆匆地往旁边一拐准备越过那人,不想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臂。
她往前冲,对方往后拽,惯性力作用下,她身形猝不及防被拽得往后一晃,下一刻,便撞进了对方的怀抱里。
江棠本能竖起全身的防备,抬手正要推开对方,就在这时,上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音,低沉暗哑,带着蛊惑缓缓响起,“那么急,去哪儿?”
江棠蓦然一愣,猛地抬起头,男人戴着黑色口罩,挡住了大半张脸,隐约可见高挺的鼻梁,他背着光,微垂着头,露出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眸,墨染的黑瞳里盈着淡淡的笑意,正凝视着她。
即使没看见整张脸,江棠还是马上认出眼前的男人是谁。
你有经历过猝不及防的惊喜吗?
就好像长期待着在黑暗里,久不见天日,却突然洒进来一束阳光,那一瞬间,从心底猛地涌上来的那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
江棠傻眼了一秒,下一瞬,她就激动地展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顾不上矜持,也顾不上这儿是医院,可能随时会有人来,发现他们。
这份意外惊喜,宛如一滴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炙热烫人的油沫顷刻间四处飞溅,由不得她闪避。
江棠的脸埋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鼻息之间全是属于他的清冽气息,虽然掺夹有一丝不太好闻的烟草味儿,她却忍不住重重地吸了一口。
唐游川微微收拢双臂,沉沉低笑着,用侧脸轻轻蹭了下她的耳朵,温沉的嗓音带着蛊惑,轻声问她,“想我了吗?”
江棠闷闷地应了声,“想。”说话间,她也收紧了双臂,“很想。”
明明只有一个星期没见,却仿佛过了好多年,没见着的时候没多大感觉,如今他站在跟前,江棠才发现,原来她对他的想念比她以为的还要多,还要浓。
唐游川隔着口罩亲了亲她的头顶,“我也很想你,”稍一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虽然我也舍不得,但是我们还是先换个地方再继续?”
江棠还没说话,又听见他声音沙哑,直白地补了一句,“我想亲你了。”
江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此时还在医院里头,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电梯门“叮”地一声响起,她赶紧跟他分开,二话不说拽起他的手,低声道,“赶紧走。”
唐游川任由她拽着往前,似笑非笑地揶揄,“这么迫不及待呀?”
江棠头也不回地说,“我同事下来,让他们看见就不好了。”
“……”
唐游川的车停在医院门外,没有司机,但从医院出来,他还是打开了后车座的门,几近粗暴地把江棠给塞进去。
江棠被他推得倒在后座上,尚未来得及坐正,又被他拦腰捞了过去,唇上一软一热,呼吸被剥夺,几乎是粗暴的吻。
江棠没有害怕,也没有抵触,只有满腔的暖热,她抱住他脖颈,回以同样的热度。
车厢里没有灯,唯有路旁不远处的路灯,余光从车窗倾洒进来,这一缕微芒也淬染了暧昧,隐约可见车上那两道人影。
你追我赶。
大马路边上,车外就是医院,虽然是在车内,外头的人也看不见这里头的情形,但仍旧算是大庭广众场合,江棠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如此不要脸地跟一个男人在这种场合里拥吻。
如此出格。
可是她不管不顾,此时此刻,她只想享受他给予的狂风暴雨与热烈,想跟他拥抱,想要更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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