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想离婚吗

    江棠记得自己做的梦,也隐约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闻言一怔,立刻从善如流地开口,“谢……咳!”她不小心又咳了声,嗓音沙哑,“谢谢。”

    唐游川一若有所思地盯着江棠,黑峻峻的眼眸令人难以琢磨,冷峻的面孔上,仍旧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江棠顶不住他这般审视的目光,不自觉地垂下眼帘,避开,蠕着唇正想请他出去。

    却听见唐游川沉声问道,“你来东临做什么?”

    沉了口呼吸,江棠忍着喉咙的不适,温声道,“医院安排过来参加一个学术会议,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早上就回去了。”

    “自己来?”他又问。

    江棠不懂他怎么关心这些,如实回答,“不是,心外科是我和季然,其他科室都有代表,一起过来的。”

    她出了一身汗,额头和脸颊上贴着几绺发丝,眼底的红血丝尚未褪尽,黑长浓密的眼睫被打湿,勾着她微翘的眼尾,多了一抹风情,她微低头垂着目光,手揪着被子小碎花床单,削瘦的手背,因为用力,可以清晰看见白得几近透明的皮肤下面的血管青筋。

    唐游川的视线从她脸上缓缓落到她的手上,注意到她紧张地防备姿势,莫名觉得她这种状态有些刺眼,温淡的黑眸温度凉了几分。

    以他的脾气,不爽了自然是要怼人的,薄唇开启,不冷不热道,“身体不舒服,你那青梅竹马怎么没留下来照顾你?”

    了解过他的风流韵事之后,江棠总觉得“青梅竹马”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总归是多了些别样的意味深长,格外的刺耳,大概是脑子缺氧,眉头一皱,话未经大脑,便脱口而出,“他有名有姓,叫季然。”

    唐游川淡淡瞥着她,没接话。

    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深邃晦暗,意味不明,江棠并不是那种故意揣测扭曲他人意思的人,实在是唐游川那眼神过分明显,让她很难安慰自己他别无他意。

    他就是怀疑她和季然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江棠并咬着唇瓣,觉得挺没意思的,但她现在有理智,顿了几秒才慢慢开声道,“我又不是瘫痪不能动弹,他是男人,大晚上单独跟我共处一个房间,让人误会了不好。”

    换做别人,江棠管他想什么,爱咋咋地,直接叫他滚了,但面对唐游川,她只能耐着性子一次次解释。

    “既然知道孤男寡女会让人误会,那就应该跟他注意保持距离。”唐游川并不在乎她的沉默,压着低沉的声音自顾自地说着,“在公众场合亲密无间,却忌讳独处一室,看起来反而更像是在自欺欺人。”

    冷淡的声音,辨不清情绪。

    有那么瞬间,江棠喉咙一窒,差点儿以为自己又要发作。

    江棠眸色温凉,目光坦荡荡地看着他,笑了一下,语气平静说:“那你觉得你半夜闯进我房间,是跟我有什么吗?”

    别人质疑她和季然,只是纯粹八卦,也是在认定他们彼此单身的前提下进行了合理的幻想,但唐游川是她领了证的男人,知道她已婚的身份,质疑她和其他男人有染,等同于质疑她的人格,是侮辱她。

    江棠自认为自己挺要脸的,做不到任人污蔑也无动于衷。

    生气,愤怒,但都不能对唐游川发作,只能迂回地表达自己的不屑。

    唐游川看着她,却冷不丁地问句,“想离婚吗?”

    江棠一怔,“什么?”

    她下意识怀疑自己精神不济幻听了。

    “离婚。”他说得很慢,倒是没有不耐烦,“想么?”

    想么?那声音温沉诱惑。

    这种感觉,就一只狗饿得快要饥不择食了,眼前忽然有个人拿着一根骨头在诱惑它。

    想。

    江棠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

    叫嚣着,让她点头。

    但理智的小人即使压着那道声音,制止她。

    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呢?他主动问了。

    这不是你想或者不想的问题,只能他要或者不要,只有他提出离婚,你才能说好,但现在他只是在试探,万一给出的答案与他预想的不同,只会适得其反。

    另外的声音反驳:迟早都会离婚,你说不想,他也不会相信,肯定知道你在骗他,还不如直接坦白,反正他又不喜欢你!

    理智声音拉住那道脱缰的野马:你想想他为什么结婚这么久都没说要离婚?现在却突然提起?他肯定是在试探,怀疑你和季然的关系!

    两道声音你来我往争论不休,江棠觉得脑袋都快爆炸了。

    情感上她想离婚,理智却不让她说。

    其实唐游川从未考虑过离婚这件事,毕竟江棠这三年做得很好,给他节省了很多麻烦事,他也习惯她平常透明,关键现身的妻子的存在,只是今晚被卫昊问起为什么不离婚,他才会问。

    江棠是怎么想的呢?是不是真的想离婚,想从他身边逃离?他忽然很想知道这一点。

    然而江棠却久久不吭声,唐游川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发现她神色凝重,似乎在慎重地思考着什么,他面无表情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江棠视线稍微闪躲着,揪着被单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吞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开口,“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唐游川面上一片风平浪静,眼底却无不讥笑和讽刺,“不想?”

    两人统共也没几句话,却都是在反问对方,谁也不正面回答,彼此互相试探,打着哑谜。

    江棠一看唐游川的眼神就明白了。

    “想。”她说。

    唐游川脸色骤然一冷。

    不等他开口,江棠眼睫轻眨,兀自往下说,“但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如果你要离婚,我不会纠缠。”她素净的脸庞情绪很淡,语气也不疾不徐的,“我是想告诉你,我从未想过要霸占着唐太太这个位置。”

    不卑不亢,坦然冷静。

    唐游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不知她是演技精湛还是完全没有说谎,他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有一丝恍惚,莫名觉得她这话绝无虚假成分。

    当真是如他预料的那般,她盼着离婚。

    这个认知,让唐游川觉得相当没面子,心头顿时燃起一把无名的怒火,偏偏又不能对着直接她发作,他不由得冷笑这嘲讽,“这个位置也不是你想霸占就能占得住。”

    但凡江棠对唐游川存有一丝幻想,一定会因为这种话感到受伤,奈何江棠的心被铜墙铁壁包裹着,她向来清楚自己的定位,从未肖想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当真是不稀罕唐太太这名号,所以对他的话,压根就无动于衷。

    “我知道。”江棠正色道。

    唐游川站了起来,颀长的身躯,让江棠感到一股宛如危峰兀立般的险峻气场笼罩弥漫而来,她倏地绷紧着神经,四肢僵硬,视线盯着他的腿。

    他站着,短暂的沉默,忽而开声,低沉的声音透着不知名的冷,“身体不舒服就安分点休息,逞能并不会显得你多敬业多高尚,只会给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他一通教训之后,从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江棠抬眼看着他的背影,房门开了又关上,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

    江棠盯着房门抿着唇,她并没想过要给他造成麻烦,偏偏就是他这么巧遇到了。

    思及此,江棠又一愣,所以他为什么他会这里,来找她做什么?又是怎么知道她在这儿的?还有这家酒店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半夜地回让一个男人进她的房间?

    疑问一个接一个,却没有答案。

    江棠觉得头疼难受,决定放弃思考,起身去喝了两杯水,干疼的喉咙稍微舒服了些,然后进浴室洗掉一身的冷汗,却再也没了睡意,睁着双眼到天明。

    前台招来的酒店经理,被卫昊应付打发走了,看着唐游川出来,问道,“没事了吧?”

    唐游川说,“能有什么事?”

    卫昊又问:“刚医生说的那个什么呼吸症,是很严重的病吗?”

    “不知道。”

    卫昊说:“刚看着挺吓人的,就这样放着不管了?”

    唐游川想起方才抓着江棠的手时,皮肤那种冰冷湿腻的触感,不由得捏着指尖轻轻摩挲着,寡淡的表情略显慵懒,薄唇提着浅弧道,“那你留下来照顾她。”

    卫昊常年板着的脸微变,“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我看你挺关心她。”

    卫昊就是个一本正经的木头人,脑筋和钢筋一样直,不擅长调侃,竟然一板一眼地像唐游川解释起来,“严格意义上,我应该叫她一声三嫂,我并不是关心她,我只是觉得三哥对她也挺好的,所以才会多嘴一句,如果你不喜欢,我不提就是了。”

    唐游川轻笑,“我跟你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干嘛?”

    卫昊正儿八经道,“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万一传出去,我无所谓,坏了你的名声,也有损人家女孩子的清誉。”

    “怎么就损她清誉了,你还配不上她?”唐游川不以为意,“没准儿她还赚了呢。”

    人人都说唐游川嚣张霸道凉薄无情,事实上,他这人对自己人却是极其护短的,本质上就护犊子,前提是,你得成得了他的自己人,在他看来,只有江棠配不配得上他身边的人,没有卫昊配不上她这个道理。

    卫昊觉得这个话题不能继续,岔到另外一个疑惑上,“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找她?”

    唐游川:“有事跟她谈。”

    什么事非得三更半夜跑过去?卫昊费解,但并没有追问,那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

    当然,唐游川绝对不会告诉卫昊,他其实是故意这个点过去找江棠,目的是——抓奸。

    其实敲门不开的时候,唐游川是真以为她和季然在里面的,脑海中甚至有过某种龌龊的想法,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虽然他们的婚姻虚有头衔,但她胆敢给他开垦草原,他就把他们活埋在草原上当肥料。

    结果进了门,没有男人,她狼狈地趴在地上咳到几乎断气,松了口气,又提了个胆。

    医生说她的病症是精神紧张诱发的,一般人精神紧张会这样吗?而且江棠那人向来淡定稳重,不像容易精神紧张的人,是遇被什么事情刺激了?

    大概是没见江棠这么狼狈的模样,她抽搐喘气的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想来想去,发现自己的脑子满脑子都是江棠或者江棠有关的事,唐游川烦不胜烦。

    ……

    唐游川这次过来东临市是为了谈收购的事情,到东临市已经是晚上,所以约在了第二天上午谈正事。

    原本这次收购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但唐旗法务部的人过来准备谈详细的合同事宜,对方临却改变了意思,有人从中插了一脚,最终他亲自来跑一趟,直接与对方的老总谈。

    聊完正事恰好是午饭时间,对方老总请他吃饭,约在度假村里的一家农家乐。

    依山傍水开放式,与大自然相应交辉,他们定了一个包间,隔绝了外头吵杂的人声。

    唐游川嘴巴的烫伤口子并未好转,隐隐作痛,连喝一口水都倍感折磨,应酬他可以不吃东西,却不能不碰酒,酒过三巡之后,他实在难受得要紧,找了由头出门透气。

    他依着栏杆抽烟,目光落在远处的山水间,微风拂过,稍微压住了焦躁。

    而在另外一头,站着个男人,一边抽烟一边讲着电话,唐游川没有听人讲话的习惯,所以并未放在心上,兀自观景抽烟。

    “江棠,三水江,海棠的棠,对,就是青临城临安医院的那个江棠。”

    “硬骨头?那正好,太顺从的女人玩着也没意思。”

    “哈!昨晚只是意外,谁知道会遇到个神经病出来搅合了,今晚我肯定没问题,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王晓峰和他爸出来见合作伙伴,半路溜达出来和猪朋狗友打电话,说起昨晚的事情,他就郁气难平。

    “他萧晔再牛逼,那也是在青临城,这儿是东临,咱们的地盘,怕什么。”

    昨晚他就问了他爸,萧晔是谁,才知道是青临城萧家的人,虽然他爸让他别招惹,但这儿是东临市,就算他萧晔在青临城再嚣张,来了这儿,他才是地头蛇,当然,他不会直接找萧晔,反正他的目的也只有江棠那个女人而已。

    正聊着起劲,突然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一转眼,就看到了另外那头抽烟的男人,高大英俊,气场不凡,看面相,不太好招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人的眼神好像两把寒湛湛的刀,剜得人心悸。

    王晓峰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视线,边讲电话边走了。

    唐游川是听到“江棠”二字时,下意识地抬眼看向王晓峰的,东临他不算熟悉,自然是不认识王晓峰,但他是在上流圈子里浸淫着长大,什么类型的流痞公子哥他都见过,一眼就看出这个男人也是这个圈里的人。

    开始他以为江棠可能只是同名同姓,直到听见青临城临安医院……嗯,据他所知,对方说的应该是他家挂名老婆没错了。

    昨晚……

    唐游川想起半夜江棠发病的模样,吐出一口青烟,隔着白雾,温漠的俊脸是一片晦暗,他半眯着眼眸,盯着王晓峰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凉色。

    ……

    午饭结束之后,唐游川和卫昊以及法务部一行人往酒店里边走边说,“法务部先回去,卫昊……”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停住脚步,身后一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跟着停下,直到看见前面的萧晔。

    萧晔正侧着头和身旁人聊天,直到身旁人跟他说了声,他才转眼,看到了唐游川。

    四目相对,一个面无表情寒气渗人,一个吊儿郎当笑容满面。

    唐游川这边是清一色的西装革履,萧晔那方正好相反,他们是过来玩乐的,穿着休闲随意。

    都是万人里出挑的男人,瞬间成为酒店大厅的视线中心,引得旁人纷纷侧目窥探,怀疑这两拨人是不是要斗殴。

    萧晔就是那种典型的没事找事,非要挑刺的人种,本来大厅空间足够大,两方相安无事各走各路就好,他偏要迎着上去膈应唐游川,“哟,唐少爷,这么巧。”

    那些朋友也习惯了萧晔这毛病,见着唐游川,他不过过嘴瘾,会死,但每次他过瘾了,他们这些人都得捏把冷汗,就怕哪天唐三少心情不爽了,动起手。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唐三少打架确实要比萧晔厉害几分,毕竟过往历史赫赫在目,大家有目共睹,曾经,唐游川住院三天就没事了,萧晔却要在医院呆上少三十天……

    所以总是挨揍比较多的人,为什么还回回都要嘴贱呢?

    唯一的理由就是,萧晔耐造,好了伤疤忘了疼。

    萧晔视线在他那群人里环视了一圈,勾唇道,“这么拼命干嘛,唐旗是要倒闭了吗?需不需要我救济你一下?”

    唐游川沉着脸色,“等你哪天死在床上,我包你出殡的费用。”

    众人:“……”好狠。

    萧晔面不改色,笑容渐深,正要开声回击,眼角余光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顺着抬眼望去,就看到了江棠那张无五官精致的脸。

    江棠和季然则是趁着上午无事出去给阮迪买了她说的特产,没想到会在这儿撞见唐游川萧晔,两人看见那两拨人的时候,当下就想假装看不到偷偷溜走。

    然而来不及了。

    “江医生。”

    萧晔的声音已经在大厅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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