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如初的壮汉已然不暴躁了,很是愧疚的扶住妇人的双臂,好一番查看后又着急的询问,“伤到哪儿了?快让我看看伤到哪儿了。”
妇人直摇头,笑着抚摸壮汉的脸颊,“没伤没伤,你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壮汉也摇头,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又同时叹息一声,周围气氛莫名悲伤起来,沉默半晌壮汉这才想起了余幼容。
脸上重新挂上笑,拉着妇人介绍,“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小容儿,我识的字都是她教给我的。”说完又看向余幼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是我前年娶的媳妇儿。”
余幼容同那名妇人互相点点头打了招呼。
她也看了眼身旁的人,介绍道,“这是我夫君。”这还是余幼容头一次向别人正式介绍萧允绎的身份。
太子殿下很喜欢这种名正言顺的感觉!
哪怕穿着寻常衣裳,也很难忽略萧允绎刻在骨子里的矜贵,壮汉没接触过什么大人物,他就觉得小容儿的这位夫君长得真好看,这样的长相——不怎么好——
他一双眼睛不停在萧允绎身上转,想着该怎么形容,啊!招蜂引蝶!没错,他这长相太招蜂引蝶了。
他暗暗为小容儿捏了把汗。
见自家男人一直盯着另一个男人看,妇人偷偷捏了捏壮汉的腰,壮汉这才回过神,憨憨的笑两声,“小容儿,你们这几年到底去哪儿了啊?我还特地出去找过你们哩!”
十五年的记忆说多很多,说少也很少,余幼容已经想起这名壮汉是谁了。
仙河村里的村民大多都姓胡,只有极少几户其他姓氏,这名壮汉叫胡大咀,刚知道这个名字时。
那时的余幼容还觉得十分新奇来着。
后来胡大咀跟她解释,因为大咀是一种嘴特别大的鸟,他一出生嘴巴就特别大,他阿爹图省事就给他取了个这样的名字。大咀大咀叫着还挺顺口就一直没改。
说起那时的余幼容跟胡大咀的渊源,也算极有缘分。
因为身份特殊,即便是住在隔壁的晏殊,余念安也不敢让余幼容走得太近,一直以邻居身份相处。
至于村子里的其他人,除了一些不可避免的接触余念安母女几乎不与旁人来往。
渐渐地,与大家伙的关系自然就疏远了。
再加上余念安一个年轻女子独自带着一个尚在吃奶的婴孩跑来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仙河村村民编出来的故事少说也有十七八个版本,修修改改能出一本风月杂集。
自小跟随晏殊学医,小余幼容闲暇时候就会背着背篓去挖草药,有一次碰到了被毒蛇咬了的胡大咀。
那时胡大咀年纪也不大,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毒发身亡了哭得撕心裂肺。
是小余幼容用绳子勒住他的小腿挤出毒血,又找来有解毒功效的草药用石头砸碎敷在他的伤口上,救了他。
望着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女娃娃,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的胡大咀连害怕都忘记了,那之后他就成了小余幼容最忠诚的小跟班……
“我被接回了外祖母家。”
余幼容没说太多,只简单交代了自己这几年在哪儿,随后又问,“你刚才那是怎么了?”提起刚才的事,胡大咀和他媳妇儿眼神有些闪躲,最后到底是相信余幼容。
还是跟她交了底。
“这不——前段时间去了趟辽东,想跟人学做生意——”他不好意思的偷看余幼容一眼,“我以前不是跟着你认识了很多种药材嘛,就想着干脆去买卖药材吧,谁知——”
他连连叹了好几声气,“谁知被人半骗半哄,说有一种药吃了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延年益寿。”
“总之就是有很多好处。”
“我起初也是不信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厉害的药?要是真有那也定是极贵的,哪是我这种人吃得起的?”起初胡大咀很坚定的拒绝了,然而架不住人家的死缠烂打。
又说可以先免费试试药效,若真无效他再不买也不迟,万一有效的话错过可是极大的损失!
胡大咀一听不要银子啊!那成,试试他又不亏。
就这样落进了别人的圈套,不仅将带出去做买卖的银子全花掉了,好好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变得不人不鬼,药材生意自然也没做成,没有银子在辽东生存不下去。
灰溜溜回了仙河村。
刚开始的时候没少被村里人笑话,好在他媳妇儿没有埋怨他。
想到这里,胡大咀更觉得对不起他媳妇儿了,“我已经在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了,可是——可是我——”
可他一发病就理智全无,六亲不认,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余幼容看着面前这对夫妇,没因为他们的悲惨遭遇而动容,只对胡大咀说,“手伸过来。”胡大咀不明所以,却还是收起悲伤情绪将手伸了过去。
诊过脉,余幼容又询问了胡大咀一些问题,推测他的药瘾应该不算太大。
“待会儿我给你开几个方子,也许可以帮你戒掉药粉。”见胡大咀夫妇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又说。
“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的意志力。”
一句话又将夫妇俩的希望浇灭了一大半,不过胡大咀心态好,立马安慰他媳妇儿,“我跟你说,小容儿的医术可厉害啦!我按照她开的方子吃,一定会没事的!”
余幼容正要转身进院子写药方,胡大咀媳妇儿忙拉住她,“这里好几年没住过人了,要不今晚你们住我们那儿去吧?”
“是啊,肯定落了不少灰,不好好收拾收拾没法住人的。”
夫妇俩一唱一和。
“别说是笔墨纸砚了,里面估计没几样东西好使的,肯定很不方便!你们今晚先在我们那儿住一晚,明儿我们帮你们一起收拾。”
余幼容看了看面前的院子,又看了看身旁的萧允绎,心想也好。
他们本就没打算在仙河村多待,如今又有了“神仙散”的消息,说不定明日就会启程去胡大咀说的辽东。
杜仲已经死了,却还有人在研制“神仙散”——
这让余幼容不由想到了北境的“瘟疫”,就在方才,她与萧允绎默默对视了一眼,两人便心领意会决定再次改道。
去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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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胡大咀家,胡大咀媳妇儿忙着准备夜饭去了,胡大咀则东翻西翻找来了笔和纸,没有墨,就用笔头沾点水将就着用。写完药方过了不到半个时辰。
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吃上了饭,胡大咀夫妇没有食不言饭不语的习惯,说了不少话。
余幼容也没有,时不时的应上几句。甚至不声不响的就从胡大咀那里打听到了他那“神仙散”的来源。
胡大咀说他不知道对方的来头,只知道大家都叫他胡二爷,在辽东那片名号挺大的,所以出了事后明知自己被坑了胡大咀也不敢闹。
怕闹到最后命都闹没了。
说起这个胡二爷,胡大咀气到咬完筷子又咬碗,“就因为他也姓胡,我才信他的!”他又狠狠踢了下桌腿,“哪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这种黑心钱他怎么赚得心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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