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跟师父对弈的人竟是师父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名天才少年后,赵轻曼立马安静下来,不吵也不闹了,只不过脸上满满的好奇。
据说那名少年比她大不了几岁,但棋技竟与师父不相上下,甚至胜于师父。
这京中除了师父,在围棋上她还没有佩服过什么人,想到这儿,赵轻曼脑中突然浮现出余幼容的脸。
想到她在国子监狠狠虐杀自己的那一局,她至今意难平!此刻再想起依旧恨的牙痒痒,手指也不停绞着衣服边缘的白兔毛,一连揪下来好几撮心里的火气都未消。
自那次惨败后,这段日子她一直潜心研究棋谱布局,努力提高棋技,就是为了尽快将她踩在脚底下。
眼角怨恨的红光尚未散去,原本只有落子声的房间里终于多了其他声音。
“行了行了,你让她歇歇。”
一开始责怪余幼容的是唐老爷子,如今担心她累着的还是唐老爷子,他将棋盘上的棋子拢了拢,不忘问余幼容,“你之前说有事,什么事啊?”
余幼容没急着开口,先朝吴远弈望去,后者立马会意,“来了半天茶水糕点都没准备,我出去看看。”
等到吴远弈离开带上房门,余幼容才不缓不急的道出今日找唐老爷子的目的。
“您老跟天下第一庄熟不熟?”
“怎么又是天下第一庄?”唐老爷子还记得上次她托他去调查兵器的事呢!“还行吧,熟也不熟。”
千机阁如今虽在京城三街六巷扎了脚,但也算是半个江湖门派,而天下第一庄是江湖中的第一门派,不可避免要打交道的,只不过也没到特别有渊源的地步。
说到这儿,余幼容也不兜圈子了,“天下第一庄有处禁地,里面的机关据说极难破解,是您老的大作吗?”
“哎哟!还是你小子识货!”
提到机关,唐老爷子再次变得兴致盎然,“天下第一庄禁地里的机关可费了我不少心思,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啊脑子比现在灵光。”
说着唐老爷子神秘兮兮的看向余幼容,“那处机关绝妙就绝妙在,即便是我去闯禁地,都未必解得开。”
“……”
察觉到余幼容脸色突然变了,唐老爷子这才想起来问,“你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他花白的眉毛抖了抖,“难不成你要去闯天下第一庄的禁地?你没事去那儿干什么?”
“有事。”
“所以你今儿来是问我那处机关怎么解?”不用余幼容回答,唐老爷子心里已有了答案,“我奉劝你不要做傻事,我设计的机关自己有数——”
话说到一半他默默瞧了余幼容两眼,眼底的嫌弃很明显,“就算你跟我好好学习机关术,破解也要脱层皮。”
言外之意,谁叫你不跟我好好学习机关术?后悔了吧!
余幼容脸色比刚才又难看了些,看来萧蚩和萧尤十有八九是被困在机关里了,若不及时赶去救他们,性命堪忧,“就算没有破解之法,机关设计图你那儿总该有吧?”
“这倒是可以有。”
说完这句话唐老爷子眉心狠狠跳了下,“你还是要去?不行!”那处机关有多凶险他比谁都清楚,不是闹着玩的。
余幼容也不跟老人家争辩,依旧是不缓不急的语调,“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闹着玩,这次天下第一庄我必须去,您老放心,我会留着自己这条命。”
唐老爷子自然知道面前的人是何性子,沉默半晌终于妥协了,“你且给我一日时间,我给你机关设计图。”
机关图可不是一般的图,哪怕是半分差错也会要了人命。
她把命交到他手里,他自然要谨慎。
“行。”
门外,吴远弈已经吩咐小童去准备茶水点心。料到房里两人不会那么快结束便去了凉亭坐下,赵轻曼也跟了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天气太冷,两颊通红。
“师父,徒儿听说上次与师父对弈的那名公子来了。”赵轻曼一边说视线一边往房间那边瞟,小女儿家的心思很明显。
“怎么师父将那位公子留在房里自己出来了啊?”
自从收了这个徒弟后,吴远弈便闹心,难得见她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样子,很乐意为她解答。
“那位公子与为师的一位老友是旧识,他们有要紧事商量,为师不便打扰。”
“师父的老友?旧识?”赵轻曼显然被这句话惊到了,师父的老友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竟然也是那位公子的旧识?
这下子她更加好奇了,那位公子究竟是谁啊?
京中何时多了这么位人物?怎么她什么风声都没听到过?赵轻曼盯着紧闭的房门,望眼欲穿。
平时一见到吴远弈便闹着要他教授排兵布阵的人,难得被其他事吸引走全部注意力。
过了大半个时辰,小童将吴远弈怀中的手炉换了个新的,房门终于被人从里面徐徐拉开,余幼容四处寻着吴远弈的身影。
最后在凉亭中发现了他,同时看见的还有站在他身边的赵轻曼。
赵轻曼一直紧紧盯着房门处,一有动静便察觉到了,房门拉开的瞬间她几乎屏住了呼吸。
只是看到走出来的人后,仿佛晴天霹雳,原先的惊喜紧张期待刹那间变成了惊恐诧异难堪,怎么会是她?不是说是名少年是位公子吗?怎么会是太子妃?
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太过震惊,赵轻曼胸口剧烈起伏。
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没敢直接暴露太子妃的身份,只问吴远弈,“师父知道她是女子吗?”
似没想到赵轻曼会说这么一句,吴远弈一愣,有些不解,“你认识她?”
原来师父早就知道她是女子!
这一冲击不比得知那名公子就是太子妃弱,赵轻曼狠狠咬了下嘴唇,又气又恼,方才有多期待,此刻便有多愤怒。
“那师父又知不知道她就是赢了徒儿的人?”本就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气到极致什么话都敢说,“师父早就认识她却没有提醒过徒儿,是不是就盼着徒儿输?”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吴远弈一脸莫名的望着面前咄咄逼人的小徒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徒儿知道师父一直不喜欢徒儿,当初收我为徒也是逼不得已,可师父竟然帮着别人一起羞辱徒儿,让徒儿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也让爷爷颜面无存!”
两人说话间,余幼容过来了。
她朝吴远弈点点头,态度是面对长辈时的礼貌,无视凉亭中剑拔弩张的气氛,说,“我和老爷子谈完了。”
说完她瞧了眼吴远弈冻得有些发红的指尖,忍不住多管闲事了一句。
“你一直坐在这儿?”
明明是有些冷淡的语气,吴远弈却听出一丝暖意,随即绽开笑容,“不碍事不碍事,方才对弈两局,不吹吹冷风我这心静不下来。”说着他起了身,“走吧,别叫老爷子等久了。”
两人正欲回房间,赵轻曼气急败坏的拦住余幼容的去路,“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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