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供词上的字写的东倒西歪,戴成业也一眼就认出那是戴知秋的字迹,立即便想到了她去大理寺自首的事。
他心中慌张,却强装镇定,“君大人这是何意?”
“大理寺是为民伸张正义之地,而我是大理寺卿,戴大人觉得我会是何意?”君怀瑾将视线重新移到戴知秋身上,“少夫人不会不承认这是你写的字吧?”
“我——”
戴知秋刚准备开口便被戴成业打断,“就算是知秋写的又如何?难道君大人看不出来她生了病?一个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说出的话,写下的字怎能当真?”
“我还真没看出来,少夫人生病了?”
君怀瑾轻笑出声,“不过我倒是看出戴大人是存心妨碍大理寺办案!”
话音落,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散了。他从来都不是好欺负的人,审问犯人的手段就连余幼容都佩服,又岂会将戴成业几句不轻不重的威胁放在眼里。
“刚才戴大人说什么来着?知法犯法就不怕皇上怪罪吗?那我倒是想问问戴大人,你现在怕不怕?”
戴成业哪里招架得住君怀瑾如此迅猛的言语攻击,气得只能“你——你——”
然而君怀瑾根本不顾他煞白的脸色,继续说,“如果我没记错,寺丞大人是正五品吧?不知是谁给戴大人的胆子以下犯上!”
说到最后,君怀瑾的语气越加凌厉,每个字掷地有声,“莫非是四——”
“君大人慎言!”
戴成业胸口剧烈起伏,他哪敢让戴家拖累四殿下,立马打断了君怀瑾的话,就在他大口喘气想着对策时,戴知秋起身走了过来,“爹,是女儿不孝。”
她看向戴成业花白的鬓角,“女儿出嫁多年,还要让爹来操心女儿的事。”
说完这句话戴知秋泣不成声,一旁的戴夫人赶紧扶住她摇晃的身体,“就算出嫁再久,你也是爹娘的女儿啊。”
戴知秋听到这句话更加难过了。
这些年为了她不孕一事,她娘没少费心思,虽然她一直在人前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一心讨好她的婆婆——兴安侯夫人,但只有她娘知道,她多想要个孩子。
可是,走到如今这一步再回头想想,就算有了孩子又如何呢?她就能抓住何安臣的心了吗?
不能!叶清漪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其实,如果她早些认命,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她不去害叶清漪的孩子,即便何安臣再沾花惹草,薄情寡义,叶清漪至少还有两个孩子作为寄托。
就不会生出同归于尽的念头。
而她,依旧是风光的兴安侯府少夫人,谁见了都要礼遇三分,最重要的,她还有疼爱自己护着自己的爹娘。
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想明白呢?全都晚了——
戴知秋抱着戴夫人哭了好长时间,等到没力气哭了,她红肿着眼睛推开她娘,看君怀瑾。
“君大人,我认罪。”她不太敢看自己的爹娘,只低着头解释,“我爹和我娘什么都不知道,那药——是我自己求来的,君大人想知道什么,到了大理寺我会全都说清楚。”
**
大理寺。
无需君怀瑾审问,戴知秋便将所有事全都招了,与她上次来大理寺自首时说的罪行相差无几,只不过这次条理清晰罢了。
拿到画了押重写的供词,君怀瑾刚出来便看到了倚在墙边的余幼容。
夕阳西沉,在墙角打出一片阴影,罩住低头沉思的人,君怀瑾脚步停下来,竟有些不忍心上前。
就在他停顿的空隙,墙边的人已抬头朝他望过来,语调是一如既往懒懒散散的。
“结束了?”
“嗯。”君怀瑾走过来给她看了手中画押的供词,“兜兜转转,何安臣的案子总算是结束了,也算是——”他没说是给叶清漪一个交代,只说,“总算给了所有人一个交代。”
余幼容也“嗯”了一声,“那赤子心呢?她有没有说别的?”
“说了,她说赤子心确实是从仁心堂重金买来的,当时她原本是去看病,不孕的病。这种病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媳妇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去医馆瞧,她自然更加不敢,所以便去了与戴家有交情的仁心堂。”
“是那位东家给她看的病?”
“是。除了那位东家,她也不信其他人。后来她的病一直不好,刚进府没多久的叶清漪又在这时怀了身孕,她的怨气越来越重,便主动求了可以谋害幼儿的毒药。”
余幼容在心里将这些信息整理了一遍,也就是说戴知秋的赤子心与宫里那位没多大关系。
不过却误打误撞给他们提供了个调查赤子心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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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过去了三分之一,天气越发的闷热,即便坐着不动也能出一身汗。
好不容易空闲下来,余幼容正蹲在院角给自己刚种下不久的小药苗浇水,唐德找了过来。
看到唐德,余幼容便猜出是木鸢盒有消息了。如她所料,唐德确实是为了木鸢盒而来,不过不是什么好消息,一向对机关颇有研究的唐老爷子面对木鸢盒竟然没了折。
余幼容有些意外,便跟着唐德去了趟千机阁。
千机阁,唐老爷子的书房里,某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正对着面前雕工精细的木盒愁眉苦脸。
听到有人来了都懒得抬头看一眼,还是唐德走过去说,“陆爷来了。”
“臭小子……”
唐老爷子一开口语气满满的委屈,还有些生气,“我的招牌要被你砸了。”他将面前的木盒往前一推,“我解不开,这木鸢盒同一般的木鸢盒不一样。”
余幼容坐到他对面,像是哄孩子那般,“解不开就解不开,又不会有人怪你。”她伸手拿起木鸢盒。
这还是她第一次碰这个盒子,从外观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将盒子朝上放回到桌上,仔细观察着锁孔,想着能不能撬开,对面的唐老爷子看出了她的想法,哼哼两声,“要是能撬开你也就不必来找我了。”
也是。
正准备将视线收回来,余幼容手指忽地一顿,又重新摸上锁孔,来回磨蹭一番后,心中闪过一丝怪异,这个形状——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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