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张银行卡,“啪嗒”的落在茶几上,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庄恒生,问道:“舒婧的意思,也是你的意思吗?”
她只想知道,庄恒生已经和舒婧站在一边了吗?
庄恒生身姿笔挺立在沙发旁,一只手插着裤兜,说道:“你不用多想,安心把孩子生下来。”
其实只要孩子生出来,是他的,庄恒生是不会把孩子给舒婧的。
而舒婧的这笔钱,庄恒生是想试探下宁穗。
他的语气带有些命令的意味,宁穗唇齿颤抖,一时之间已经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了。
果然,他是因为她孕期变胖了,不好看了,所以嫌弃她了,和舒婧同一个屋檐下这几个月,如同小别胜新婚吧,重新发现了妻子的美和好,所以两人一起商量着要把宁穗的孩子留下,到时候打发她走,是这样对吧?
宁穗眼神空洞,不再去看庄恒生,低声说道:“哦,我知道了,那你回去吧。”
她连以前讨好的他的想法都没有了,她如今变胖变丑了,那种姿态也不好看了,庄恒生说不定还会觉得恶心吧。
如果一个人没有了底气,只能逆来顺受罢了。
她面如死灰的样子,让庄恒生觉得,是不是他的怀疑是多余的,孩子真的是他的,宁穗看起来很是伤心失望的样子。
静默下是僵持,过了一会儿,庄恒生复而又拿起那张卡,说道:“你不要这笔钱,我回去还给舒婧好了。”
宁穗此刻却突然扬起笑脸,抬起手讨要那张卡,说道:“要啊,怎么会不要呢?我又不会和钱过不去。”
庄恒生将卡给她,眼中自有思量。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
宁穗只觉得一切都好像回到了起点,她这些日子的安心待产,回想起来好傻好天真。
她怎么能够相信庄恒生会为了她离婚呢?都是为了哄她怀孕才这样说的吧?其实是为了有个孩子让舒婧开心吧?
宁穗好后悔,后悔自己当初选择了这条路,后悔走到这条路最后无路可走,后悔怀上这个孩子,后悔怀上孩子以后愿意生下来。
肚子突然有动静,宁穗觉得有些疼,是孩子知道她的后悔生气了吗?
宁穗一时泪如雨下,她摸着肚子,抱歉的说道:“对不起宝宝,妈妈不是故意这么想的,我很喜欢你,妈妈是爱你的,只是妈妈好没用,都没有能力留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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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婧这几个月见梁嘉学的次数不是很多,但其实态度也都还算温和,不算冷淡,甚至于在床事上,由于父亲的病情压力很大,和梁嘉学在一起,反而有些发泄的意味。
这使得梁嘉学是第一个在她身边快一年的小白脸。
梁嘉学在公司里也更加游刃有余了,早就转正并且深得孙经理的重用,公司里已经有人在猜,等到梁嘉学毕业,说不定直接接班副经理的位置了。
梁嘉学也倒是很少会想起宁穗了,在他的愈加忙碌精彩的生活中,宁穗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蠢女人罢了。
但这天,当他去商场准备去买一只给舒婧的手镯时,正巧看到了宁穗。
一开始没敢认做是宁穗,那个女人穿着宽松的孕妇裙,肚子隆起,月份看着五六个月左右,脚上是平底布鞋,手里拎着几个购物袋,看着袋子上的logo,应该是婴孩的东西。
第一眼,梁嘉学只觉得那是个普通的孕妇罢了。
但第二眼,梁嘉学看到了那个女人的侧脸,她抿了抿唇,脸颊的小梨涡如此熟悉,还有她头发的颜色——往日的长卷发此时随意的用皮筋扎了起来。
是宁穗。
梁嘉学只觉得看到这样憔悴臃肿的宁穗,心脏好像被什么人用钝器砸了一下,有些疼,而当他顺着宁穗的视线,看到玻璃展示窗内模特一身洁白精致的婚纱,更觉得有些难受。
正当他要上前打个招呼时,便看到宁穗朝着一对中年夫妻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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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妇在怀孕期间,不宜有什么太大心理压力的,庄恒生的本意也并不是给予宁穗压力,只是警示罢了。
但宁穗却还是不由得精神有些恍惚,心里带有些恨意,只觉得什么都是假的,她甚至会想,会不会从一开始,庄恒生和舒婧的感情就没有那么差,他俩至始至终都是一条战线的?
宁穗一个人天天这样琢磨着,觉得闷,想要去商场随便逛逛,买了些孩子穿的,然后在一楼,看到了婚纱,不由得停住了步伐,幻想着有一天自己穿上婚纱的样子,可是她会有那么一天吗?
庄恒生的态度,磨灭掉了宁穗的希望,她领悟过来,自己是不配任何人娶的。
突然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偏过头一看,竟然是罗老板,和他的妻子。
罗老板还是大腹便便的样子,笑起来还能看到里面的金牙,他身边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所以宁穗能够认出来,这不是情人,这肯定是他的正牌老婆。
罗夫人保养的好,可却也难掩岁月的皱纹,身材保持的很好,只是年纪上来了,穿着打扮不可能像年轻人那样花俏,更显着厚重。
宁穗拎着购物袋,径直向他们走过去。
她突兀的站在二人面前,漠然的指着罗老板,对罗夫人说道:“你老公强/暴过我。”
罗夫人大惊失色,狐疑的看着宁穗的肚子,心里想着该不是自家老公在外面搞出来的孽种吧,但眼下公共场所,不好闹起来。
罗夫人知道自家老公什么人,也知道他在外面胡搞,而且最喜欢那种戏码,这些年当然有女人找上门的,都被罗夫人给随便打发了。
罗老板哑然,皱眉怒声道:“神经病啊!有病就去治病!”
罗夫人拉过罗老板,说道:“别理她,出去再说。”
宁穗快步还是拦在他们面前,更加大声的说道:“你老公三年前强/暴过我,就在滨海酒店的1508号房。”
一个怀孕的年轻女人,一对中年夫妻,已经吸引了商场的客人驻足观看,罗夫人是要脸面的,此刻正房的否认比起男人的狡辩要更有说服力。
罗夫人挎着包,昂首挺胸的,说道:“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脑子有问题就不要出来乱晃。”
宁穗眼神清醒,她看着罗夫人的表情和维护,就是觉得和舒婧很像,她们都是一样的,明明婚姻不幸福,貌合神离,却还要拉着别的人下坑,一起痛苦。
宁穗皮笑肉不笑,说道:“我乱说?你老公屁股上有个胎记也是我乱说吗?指甲盖大小,你老公不行,两三分钟就不行了,你比我清楚吧。”
她这样说,眼下罗氏夫妻就比较难堪了。
宁穗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爽快,原来羞辱别人的确很畅快,只是她对二人的羞辱是建立在将自己撕碎开来,但也很是痛快。
罗老板指着宁穗,好像声音越大,他的底气就越大,他说道:“你这是败坏我名誉!叫什么名字?我找律师!我要起诉你的!”
宁穗笑道:“好啊,传票的地址我也给你好了,舒婧家你应该知道在哪儿吧?就寄给她好了。”
罗夫人闻言,剜了罗老板一眼,而后凑上前,伸手一个巴掌就打在了宁穗身上。
正房夫人扭转局面,惯用手段就是辱骂对方勾引人,她怒声道:“不要脸!是不是肚子里的野种没人认,所以大街上随便找个人就说上过你?看我老公像冤大头好欺负是吗?”
这一巴掌让宁穗想到了当初舒婧打她的那一次,她仇恨的眼看向罗夫人,伸手用指甲划了她的脸,罗夫人的尖叫划破天际,宁穗上前拽住她的头发,说道:“你才不要脸,你老公也不要脸,你们都是垃圾。”
罗老板在公众场合就是个怂人,不敢上前帮自家老婆,女人之间打架,他要是上去没个轻重就不好了,于是他嘴上嚷嚷着“小贱人我警告你不要再打了”,然后又越过人群喊着“帮忙叫下保安啊!都是死人吗?”。
而此时,罗夫人抓过宁穗的手,她看到宁穗的肚子,故意用大力气,甩开她以后还撞了她一下,宁穗不小心就要跌在地上,却突然感觉到腰部被人揽住,身体坠入到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在那一瞬间,宁穗抬起头,看到梁嘉学的下颔还有滚动的喉结,心里一阵热潮。
罗夫人脸上被宁穗抓的都是红印,隐隐还有血丝,见宁穗没有摔倒,有些不解气,更要上前打回去,却被梁嘉学一把抓住手腕,只听到梁嘉学冷冷说道:“如果不想事情闹到派出所,到时候调查你老公三年前干的好事,你最好停手。”
罗老板一听到这话,立马拉过罗夫人,却不忘高声说道:“这俩年轻人肯定是一伙的,来碰瓷的,老婆,我们走吧,不要跟他们计较。”
罗夫人琢磨过来自家老公是心虚,看来那个女人说的八九不离十,于是愤力挣脱出罗老板的拉扯,离开了。
一场闹剧就是这么没头没尾,宁穗想到罗夫人脸上的划痕,就特别开心,低着头哈哈笑了起来。
人群散了,梁嘉学冷着脸,拉过宁穗,找到了无人的楼梯道,宁穗低垂着头,将有些乱的头发重新扎了起来。
梁嘉学的声音低沉,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是隐忍的怒气,他说道:“你是疯了吗?”
宁穗靠在洁白的墙壁上,拨弄着手指,发现有几个长指甲劈了,她抠着手指甲,自嘲的说道:“你觉得我疯,那我就是疯了吧。”
她抬起头,直视着梁嘉学:“我只觉得我疯的太晚了。”
她早该疯的,在舒婧给她选择的时候,她就应该疯疯癫癫的好让舒婧放弃她,这样她不会认识庄恒生,不会如此。
“你刚才那么做,万一那个女人推到你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了怎么办?”
梁嘉学只觉得胸膛里燃起无名火,这么些日子没见,倒是没想到宁穗变成这幅样子。
宁穗道:“我倒希望孩子出事,谁也别想得到这个孩子。”
梁嘉学听到这句话,明白过来,宁穗已经察觉到了舒婧对这个孩子的争夺,而且也已经明白庄恒生不会站在她这边了。
梁嘉学靠近她,抚摸着宁穗的头发,手指又顺着她的脸庞轻抚,一个人对待另一个人的感情足够复杂,有时候觉得她可恨,此刻又觉得她可怜到想要怜惜,隐隐替她觉得不平。
但梁嘉学隐匿着这份情感,只是说道:“没了孩子,你还有钱,总归不是人财两空。”
他知道舒婧有给宁穗每个月打钱。
宁穗道:“可是,从这个孩子在我肚子里动的时候,我就不想失去他了。”
她眼里泛起泪花,那是属于一个母亲的悲伤。
她看到梁嘉学身上穿的衣服,已经不是以前穿的那种便宜面料了,她伸手抚摸,面料就可以知道价格不菲,她笑了笑,说道:“梁嘉学,你已经慢慢得到你需要的了,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
梁嘉学问道:“你需要什么?”
其实仔细想想,梁嘉学的确很疑惑,宁穗究竟想要什么。
宁穗眼神痴痴的,眸子里是明艳又掺杂着落寞的光,她说道:“我想要被爱,你知道两情相悦有多难吗?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那我希望他能得到他想要的,而我退而求其次,被人爱着就好了,可是,梁嘉学,我连被爱的资格都没有。”
庄恒生说喜欢她,她便信了,那就跟着他好了,也尝试着忘掉梁嘉学,老实待在庄恒生身边,但庄恒生如今待她……宁穗已经不去想了。
梁嘉学一时嗓子干燥,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低下头,看着宁穗隆起的肚子,她如今是个连自己的孩子抚养的资格都保不住的女人,庄恒生对她的起疑,是他故意造成的。
如今看着她这幅样子,梁嘉学却发现,想象中的快意并没有那么多。
梁嘉学将手覆在宁穗的肚子上,宁穗身体僵了僵,只听到梁嘉学说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宁穗道:“医院现在不给查性别。”
梁嘉学问:“那你觉得是男孩还是女孩?”
宁穗道:“我都喜欢。”
宁穗低着头,突然啜泣了起来,梁嘉学的手背上有几滴湿润,孕妇的情绪很是起伏不定,他也是头一回意识到。
梁嘉学的行动快于大脑,他抱着宁穗,宁穗的身体有些颤抖,梁嘉学温声道:“哭什么?才想起来刚才被推倒了孩子出事了会后悔吗?”
宁穗哑声道:“梁嘉学,我想我妈妈了。”
梁嘉学顿住。
他更加紧的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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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学给宁穗叫了一辆车,等车的时候,他给宁穗撑着阳伞,就像是那一次宁穗娇气的去他的学校,只是此刻的宁穗没有那般绚烂了。
梁嘉学清朗的声音,传在宁穗的耳朵里,他说道:“舒家老爷子一倒,舒家就不行了,也许舒婧就不需要你这个孩子了。”
宁穗不解。
梁嘉学道:“我听舒婧提起过,舒老爷子的身体已经空了,只是在硬撑着,是想撑到你的孩子生下来。”
宁穗低头看着肚子,说道:“他等这个孩子做什么?又不是舒婧生的,和他根本没什么关系。”
梁嘉学笑得灿烂,却又讳莫如深,六月的光照之下,他的样貌帅气阳光,一股蓬勃之气,他如今在公司混的风生水起,有大好的前程,已经见风使舵,不再依附舒婧了,对待舒婧,只是配合罢了。
舒老爷子倒了,兴许梁嘉学升职还会更快一些。
梁嘉学道:“我和你一样,觉得很奇怪。”
车子来了,梁嘉学扶着宁穗坐上去,招了招手,车子开走,梁嘉学想起来,还得去给舒婧买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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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穗是在以后才意识到,梁嘉学的所作所为,还有他言语的指导,都是冲着庄恒生去的。
因为梁嘉学已经暗中把庄恒生的事情查明白了。
梁嘉学在庄恒生的心里种下了对宁穗的怀疑,又在宁穗的心里,种下了好奇。
好奇害死猫,这是至理名言。
……
宁穗在商场得罪到了罗老板和罗夫人,这事很快舒婧就知道了,在庄恒生面前告了宁穗的状。
庄恒生皱了皱眉,放下汤羹,说道:“她说的难道是假的吗?你心里有数。”
舒婧原本是想让庄恒生觉得宁穗很没有分寸,这种不成体统的闹剧就很不要脸啊,但没想到庄恒生的矛头还是对准了自己,她冷笑道:“我有什么数?我把人送去,她要是真的不愿意,谁又能强迫她呢?”
庄恒生的眼神冰冷极了,他起身,不起看舒婧,说道:“你这话也能说的出口。”
原本这些日子,舒婧自觉和庄恒生相处还算和谐,只是分房而睡,让舒婧很不高兴,庄恒生似乎只愿意在舒老爷子面前给她亲近的机会。
前一天舒婧半夜去庄恒生的房间门口敲门,庄恒生装作听不见,舒婧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见没提两句宁穗,庄恒生就意欲出门,一怒之下摔了碗碟,厉声道:“你如果今天出了这个门,明天我们就民政局门口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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