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殊12岁确诊罕见病的同年,季殊父母出国求医遭遇车祸双双身亡,送回国内的除了他们的遗体外,还有一只他们在国外选购要作为季殊12周岁生辰礼的白色骏马。

    12岁的季殊因为病情,也因为父母骤然离世,一度自闭数月不开口说话,他那上京城有名的“坏”脾气也是从那时开始流传的。

    季宅的跑马场是季殊心情好或者心情坏都会去的地方。

    那里并不对外开放,平日里除了驯养员外不会有佣人去哪儿。

    今儿是大婚之日,来的宾客多也杂,保不定就是哪个艺高人胆大的偷偷闯进去了。为了防止这类意外情况,大锁和监控以及驯养员照看外,还安排人守门。

    而成为婚楼的那栋楼是几代前的季宅,前院和如今老太太佣人们住的地方都是后来新盖的。

    云乔没有去深究跑马场的来历,他笑着点头,“好呀,我想学。”

    在云乔和老太太的目光之下,季殊无奈点了点头,“行。”

    其实没有云乔和老太太提起这茬,季殊也有打算让云乔学。

    他所知道的云乔对于学东西,从来不挑。

    前世云乔就是季宅跑马场里的常客,骑术一点也不弱于他这从小学到大的人。

    原本也在前行之列的段雨菲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勉强,她张了几次嘴都没能介入到云乔和老太太的聊天里。

    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太当着面儿对云乔态度也会是这样,这还没宾客在,他们就各种捧着云乔,待会儿宾客多了,那不得被捧上天。

    只是这季宅她一个月未必能来得了一回,根本没有她发号施令或甩脸色的余地。

    “阿乔,高考还顺利吧,估分得怎样?上京大学旧校区离季家就两条街,可方便了。”

    终于在婚楼门前的一段石子路,段雨菲调整心态重新跟上队伍,并和今日婚礼主角的云乔搭上闲话。

    她身量娇|小些,仰着头看云乔,摆出的是半个姐姐和婆家人的姿态。

    上京大学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即便是本地户口要考进去也没那么容易。

    “上学没问题。”

    云乔说着侧头看了段雨菲一眼,再低眸看向季殊。

    季殊回了云乔一个同样诧异的目光,不明白云乔为什么看他,他从来没怀疑过云乔会上不了学。

    “这是段雨菲,我表姐那边的表外孙女儿。小菲啊,你陪我回前院。殊儿你领着阿乔回房换衣服,休息够了再到前院来,这一早上的可是累坏了吧。”

    老太太打断段雨菲和云乔的对话,又不着痕迹的伸手揪了一下季殊的手臂。

    “我不累,您也别累着自己。”

    云乔朝老太太低声叮嘱,又等胡春婶上前搀住老太太了,他才退回到季殊的轮椅之侧,顺便也把段雨菲从季殊身旁隔开几步。

    季殊微蹙的眉尖立刻抚平,他也朝老太太点了点头,“您安心。”

    老太天把笑容尴尬的段雨菲带走了,围在他们周边的大部分仆佣们也跟着离开。

    季殊的私人领地意识极重,他在的地方不喜人在眼前晃着。

    今日起,这婚楼也在这类领地之内。

    才刚入婚楼一层大厅的门,云乔就半蹲下来,单手支在轮椅扶手上,微微上仰的脸上双眸眯起,轻声问道,“说说,你还有几个这样的表姐表妹,表哥表弟的?”

    大概是他对真实情况有所误解,这表姐表妹的盯着季殊伴侣位置的人还有不少呢。

    “她有两个哥哥,叫段岚飞和段夏飞,34岁和29岁,都已成婚。”

    季殊短暂思索后,认真回答起云乔的问题。

    “我爸妈是独生子女,我妈有堂兄姐三人,所育子女四个,分别是房家的房振轩和房振文,大我十岁和三岁,余家的余香雪今年十六,董家的董菁菁今年十五。”

    云乔越听表情越呆,很明显,他和季殊都不是适合开玩笑的人。

    “等下午人来,你再给我介绍吧。”

    云乔站起身,一顿,又再倾身把季殊的左手腕握着拉起,“走,带我看看我们家。”

    跟着他们进到婚楼一层大厅的只有李胜陈威二人,他们跟随季殊多年,是能被信任的人。他们默默对视一眼,再一同把头偏向已经关上的大厅门方向。

    季殊凝视着他被云乔握着的左手,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依言站起,他以为至少能撑到晚上再被云乔发现。

    季殊不多不少190的身高,比云乔高出了大半个头,他坐着就能给人极大的威慑和压力,站起后,这种感觉指数倍增加。

    云乔另一只手试探性地往季殊胸口手臂按了按,“单薄了些。”

    季殊的双瞳一瞬呆滞地放大,又猛然剧烈收缩,他往后缩了小半步,但始终没有甩开被云乔握着手腕的手。

    “这边。”

    季殊开口打破这若有若无的尴尬缠|绵,一步上前,领着云乔走向大厅左侧的那扇门。同时,他另一只手还不忘拎起云乔交代给他看管的背包。

    门打开,入眼是长方体四面直通顶层玻璃瓦的书架墙,每两排书架墙间配一个墙梯,每多一层书架就增设一圈1.5米宽的钢化走廊。

    四面书架墙之下的宽敞底层空间里还有十个五米宽三米高的木制单列书架。

    书房朝南向唯二两扇圆拱落地窗前,两个泾渭分明的办公桌椅。

    季殊忍住了已经到喉咙口的不适,低声询问,“够放书吗?”

    “目前肯定够了。”

    云乔很轻地回答了季殊,又侧头看来,弯眼勾唇,露出两点莹白的小虎牙,“我很喜欢,这就是我理想书房的样子!”

    “我要把我的书全摆上。”

    云乔满目都是惊喜,他盘算着能把他留在滇南小镇仓库的那些书也运过来了。

    “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做主。”

    季殊说着勾唇一笑,这回没能抑制住,侧过身体,“咳。”

    云乔踏出半步的脚立刻收回,理智回笼,“等我把味道清没了,你再进。放书什么更不着急……我们今儿先把婚礼完成了。”

    老太太请大师挑选的良辰吉时在下午2点,现在十点不到,时间尚算充裕。

    但接待宾客的事并不能全丢给七十六高龄的老太太。

    “好。”

    季殊轻轻点头,嘴角小幅度地勾了勾。

    云乔这话不是提醒他,而是提醒自己,云乔刚才该是差点忘了今日结婚这回事儿了。

    云乔和季殊的卧室在二楼,有楼梯和电梯可以抵达。

    卧室配了两个衣帽间,两个独立的浴室和厕所,真正卧室的部分只有一张三米宽两米长的大床,左右两个床头柜和储物木柜。

    这张床是老太太专门订制的,她不希望云乔和季殊婚后分房或分床睡,如此一个足够大的床就很有必要,至少能在磨合期让两个还不算熟悉的人一起睡也能有个好觉。

    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而此时看到的季殊和云乔只一个感觉,夸张。

    “你家床都这么大吗?”

    云乔站在衣帽间入口处,一边解着西装扣子,一边问出声。

    “不是。”

    季殊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云乔,这也是他第一次进婚楼主卧,他之前来几次都是看书房的进度,没想到老太太给了他这么个“惊喜”。

    季殊目不斜视地跟着云乔进到衣帽间,又一顿,他指着一面衣橱里的衣服,“这是奶奶给你准备的,应该都能穿。另外云家送来的衣服应该也放进来了。”

    但这衣帽间一样大得出奇,季殊只能靠辨认自己见过两回的同款衣服,来告诉云乔哪些是老太太专门为婚礼准备的。

    云乔又解了两个衬衫扣子,回头看去,只看到季殊略显匆忙消失在门口的部分背影。

    衣橱里的衣服满目琳琅,各式各样的都有,但大红系列的都摆到最显眼的位置,云乔拿起一件样式剪裁都偏简约风的双层暗绣红衣换上。

    “要叫人帮……”

    季殊的话说一半就咽回去了,云乔已经穿戴完整,清清楚楚,清俊绝伦。

    “我会穿。”

    云乔从半面墙的全身镜里看季殊,扬起嘴角笑了笑,“阿冬婆也会做这种衣裳。”

    转过身,云乔走向季殊,很自然地拉住季殊的袖角,往对面的衣帽间里走去,“不用叫人了,我帮你。”

    季殊犹豫着没有应,脚步却很诚实地跟上云乔。

    他本能地不太想让云乔做这种事情,但直觉告诉他,拒绝后云乔会不高兴。

    “谢谢。”

    季殊顶着红红的耳尖,神情冷漠高深地道了谢。

    云乔眉梢微微扬起,他的表情一样淡,“不客气。”

    “坐下,我看看你的腿。”

    “我的腿无碍,只是不方便表现太过健康。”

    这么说着,季殊还是走出衣帽间到床边坐下,任由云乔检查他的双|腿。

    年初从鬼门关里闯回来了,他虚弱了两个多月后,就大致恢复了自理能力,但基于某些和病情无关的情况,他需要继续坐轮椅出入人前。

    云乔认认真真地检查完后,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他没有对季殊口中的“不方便”深入追究,而是例行叮嘱几句,“轮椅可以坐,但不能形成依赖。你的锻炼强度远低于你身体能承受的水平。”

    说到这个,季殊没有任何辩驳的空间。

    毕竟在今日之前,他对这个世界戴着有色眼镜,心态厌世,锻炼消极。前世没犯的毛病,这半年全犯了。

    “我会改。”

    云乔没忍住低着头笑了,再抬起头,脸上无笑,双眸却格外清涟透亮。

    “季先生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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