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扳回重要一局

    宫中人才辈出,不乏各种能人,其中有一位,就尤其擅长调香,这位为了讨好祁皇贵妃,曾把一种蝉蚕香进献给她,倒也不是什么脏东西,温和养神,降火去燥,最适合在夏季使用,它还有个奇妙的作用——验孕。孕妇闻了超过一个时辰,不论是何体质,都能诱发出明显的妊娠反应。虽不能打十成的包票,却也有□□成的准头。

    祁皇贵妃不是头一回请人到衍庆宫品茗,当然也不是第一次用这蝉蚕香。

    衍庆宫内殿的廊风阁,素来是祁皇贵妃用来招待宾客的地儿,南边是成排的竹窗,挂着紫色薄纱,为防蚊虫叨扰,关的密密实实。

    午后焦灼的日光,穿过紫色窗纱,便卸下了所有火气,柔柔晕染到竹窗边的桌椅上,留下舒适宜人的气息。桌上放着一整套由黄花梨木制成的围棋,后面有一座檀木细致雕成的双层木架,上一层安放着一座凤耳活环寿纹玉香炉,下层放着一个琉璃冰桶,里面摆着满满当当的冰块。

    祁湄又简单地穿了件水藕色的丝裙,头上也只配了一枚玉珊瑚持芝婴步摇,瞧上去不大显身段,却格外俏美娇嫩,她只带了笑春和半夏两人随行,一下凤撵,就迎上了延庆宫一行人,好家伙,那阵势,真是好大的派头。

    领首的祁皇贵妃身着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头戴一姐姐翠嵌珠宝五凤钿,雍容华贵的仪态,通身的气派,差点让人误会,她才是真正的皇后娘娘,是这天下最贵重的女人。

    只可惜万事不由己,点翠今日再美,也得向步摇低头。

    “臣妾携衍庆宫诸人,恭迎皇后娘娘凤驾,恭祝皇后娘娘圣安。”头是低了,气势却不肯让,似乎还想较量一番。

    祁湄可没那个心情,她脾气本就不好,酷暑之中来一趟,本就热的烦躁,瞧见眼前这一片打扮浓艳的老人们,再被她们头上金银首饰的折光闪了眼,就更加不耐,她径直走到祁皇贵妃面前,伸出自己的右手,悬在空中,直接丢一句,“皇贵妃不必多礼,快扶本宫进去是正经。”

    被小自己三十岁的侄女这样使唤,谁都不会好受,可宫里不同其他,位份两个字可以压死人,祁皇贵妃心中再恨,再不满,也只得咽着这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端扶着祁湄走进廊风阁,并把人送到竹窗边靠近香炉的位置上。

    透心的凉气夹杂着蝉蚕香的味道,铺满整间屋子,给人沁人心脾的爽感。

    祁湄这下舒服了,扫一眼余人,吩咐道:“你们都撤了吧,笑春、半夏和落梅留下,其余人都到外面候着。”

    待众人退下,她又完全换了副面孔,温和柔顺地对祁皇贵妃赔礼,“姑母莫怪我,这群奴才们全见碟下菜,我若不装些,以后还怎么服众,您可别放心上,咱们是嫡亲的一家人,自不是别人能比的,私下里还是如家人般相处才是。”

    饶是祁皇贵妃也不得不叹服一句,真是善变,这丫头,她以前虽没见过,却也有所耳闻,长的虽好,却天生一副硬骨头,脾气臭的不得了,还总爱阴晴不定。

    她才信不过这丫头的话,不过既然你愿自降身份,演上一番,她又怎能不配合呢。

    “你说的是,在这宫里,就属你我最亲,当然得互相扶持,只要咱们齐心合力,谁又能及得上咱们。其实我早就想要把你请来,好把我手上的宫权分给你,只是后宫之事,毕竟繁琐,你年岁小,又初来乍到,我还得花些功夫理顺,才好交到你手里,这才耽误到今日,你也莫怪姑母。”

    祁湄这下可乐开了怀,脸上顿时绽放出绚丽的笑容,鲜明动人,令人赏心悦目,她情不自禁抓过祁皇贵妃的手,真切赞道:“还是姑母思虑周详,湄儿是拍马也不及的,只是湄儿还小呢,懂的也少,若是争宠,还能去争一争,要是让我管理六宫,那还不得全乱套了,况且皇上说了……”

    “皇上说什么?”

    到这里,祁湄又收了笑,哭丧起脸,噎着嗓门委屈地回道:“皇上说了不让我管,他说宫里的事太过复杂,一般人管不来的,这么多年,也只有您最合他心意,我怕是没那个本事的。”

    这话却让祁皇贵妃格外受用,她不免笑出了声,反握住祁湄娇嫩的小手,安抚道:“我早听家里人提过,你天资过人,凡事一学就会,一点就透,还会举一反三。以后我来教你,想必用不了多久,你就能上手了。”

    祁湄更激动了几分,起身要给姑母行大礼,以表谢意,当然被祁皇贵妃及时阻止,“快别折腾了,来,咱们一边品茗,一边下棋,一边也唠唠这宫里的琐事。”

    “湄儿求之不得。”祁湄说罢就端起手边的茶盅,先是呷了一小口,觉得好喝极了,干脆一饮而尽,问道:“这是什么茶,酸甜爽口,倒怪好喝的,还是姑母这儿的东西好!”

    “不是多精贵的物什,只是把腌制的酸梅和桑葚磨成粉,配些甘草泡制而成,夏天喝,不仅清热解毒,还能开胃消食,我想你该是刚进了午食,便添了让你尝尝。”其实过酸了,不过对有孕之人,倒是刚刚好。

    祁湄果真很喜欢,不知不觉喝了好几杯,她自己还全然不知,此时正手执黑子,认真与自己的姑母对弈。

    祁皇贵妃心道,近瞧这张脸,跟那个狐媚子真是像,尤其是一副无辜又无防备的模样,真让人厌恶之极。

    幸好你遇到了本宫,若是在淑妃、贤妃等人的手里,你此时就已然中了暗箭。本宫可是个宽容大度的,到你生产前,本宫都会保你,你想学什么,本宫也不吝啬教你,只是,你怎么也得教些学费不是,就拿你腹中孩儿来还!

    然而一个时辰过后,祁湄还是好端端的,没有丝毫不适,蝉蚕香竟然没起效。

    祁湄要走,却被祁皇贵妃制止,她以为是祁湄体质特殊,对这香不甚敏感,所以又留了一个时辰。

    这回祁湄却不想再忍了,她放下最后一枚黑子,抬起头,自得地说道:“姑母的心思看来不在棋盘上,我又赢了呢,这次该结束了。”

    祁皇贵妃心中纳闷,怎么一点反应也没,难道她就是那一成的例外,还是她并没怀上?

    这时,半夏突然失声大喝了一句,“皇后娘娘,您的裙摆污了!”

    祁皇贵妃连忙推开隔着两人的棋桌,眼前一目,让她大吃一惊,只见祁湄两股之间,不知何时,已染上了铁锈色的污渍,在水藕色的丝裙上,格外显眼。

    此时此刻,她脑海中转过各种可能,是谁暗害了她和祁湄,淑妃、贤妃,德妃,还是庄妃?不成,这事不能张扬出去。

    可怎么可能瞒得住,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笑春已开了廊风阁的大门,对外吼道:“快来人啊,去传闵太医过来,皇后娘娘小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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