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强制感情,强制的结果是做作……这句话,你们一定不陌生,那么今天……”
窗外一株阳光打了进来,照在他莹白的指尖。
黑板上留下“做作”两个字,咔嚓一声,粉笔断成两节。
一些粉笔灰簌簌而落,一些粘在他的手上。
余知白看着断成两截的粉笔,耸肩:“它也很做作,看来并不喜欢我。”
底下发出哄笑声,胆子大的同学们三言两语:“余老师,它不喜欢,我们喜欢呀!”
“就是就是,你是我们最喜欢的老师了!”
余知白有些无奈的回头朝同学们笑了笑:“谢谢喜欢。”
“老师,我们听说你要辞职?”坐在第一排的女生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么一说,其余人都打开了话夹子,七七八八的开口。
余知白的心脏略微收缩,见学生们紧张,内心一股难过的情绪涌上。他微微一笑,假装玩笑道:“刚刚还说喜欢我,现在又盼着我辞职?”
“不是,没有!余老师我们最喜欢你了!你是我们在b大最爱最爱的老师!今年的第一教师评选咱们都给你投票了呢!”有同学急切的站起来,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余知白立在讲台后头,风骨与文雅并存,浅笑道:
“那就好好学表演,好好成人成才,让老师以后在电视电影里能看见你们。”
“遵命!余老师,您放心,2020明星表演班可不是吹的!”
“就是就是,全员明星班!”
“绝对不辜负你的期望!”
……
少年们的笑脸如此纯真。一个个在座位上纷纷立下誓言。
看着他们的模样,余知白既是开心,又有股淡淡忧伤。
忽而。
“谁是余知白啊?”
教室外传来这一声,大家都望过去,好奇的看着门外那人。
单肩包挎挎的勾在肩上,脖子上戴着大红色耳机,一身雪白的运动服,配着高帮篮球鞋,显得又高又帅。
就是站相不太好看,双手环抱斜靠着门框,吊儿郎当的嚼着口香糖,视线环绕教室一周,最后落在余知白的身上。
他歪了下头,嘴里吹出个泡来:“你就是?”
这小屁孩,虽然挺高,但看样子也就是个高中生,怎么跑到b大来了。
刚巧下课,余知白带他出去:“小朋友,你找我?”
“小——朋友?”倪耶瞪大眼睛指着自己,“谁,我?”
他食指扣着松紧的裤腰,猛地往前一拽,以天下老子最大的气势问:“看看是小还是大?”
余知白:“……”
路过的同学一阵狂笑。
余知白好一阵不知所语。
耳朵说红就红,准备离开:“没事就让让吧,我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想进娱乐圈的事?”后面那小子又吹了个泡儿,“前几天去我家的是你吧,想跟我爸争取争取,结果被拒绝了。”
“我看过你以前演的几部文艺片,我爹不喜欢我喜欢,在我和我姐的合力之下,给你争取到了这个。”他从包里掏出个档案袋,“剧本、合同,想不想要?”
余知白扫了一眼,看见档案袋封条上的印记。
倪耶瞧着余知白的眼神,问道:“想要?”
“可以,但我有要求,当我表演老师,送我上b大,成不成交?”
余知白脚步不停。
倪耶摆摆手:“啧啧,现在看来,我不太受您待见啊。那算喽,当我没来,拜了个拜。”
臭小子书包一甩,档案袋往书包里一揣,说走就走。
余知白道:“等会。”
倪耶挑眉回头:“干嘛?”
档案袋在手里翻了几圈:“要请我喝一杯?”
.
余知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脑子秀逗和一位高中生……或者是海拔莫名高的初中生在酒吧里坐下。
倪耶大手一挥:“我家众多产业之一,随便点,别担心,也别给我爹省钱。”
他往桌子上推出档案袋。
晚风凉,尽管快到夏天,还是有些冷,余知白咳了两声。倪耶推过来一杯热茶。
“你……”余知白欲言又止,他有许多问题。
倪耶说的没错,倪家,他去了很多次。娱乐圈一半姓倪,一半姓谈。
谈越不帮他,他只能靠自己。
余知白曾经虽然参演过几部电影,但大多是文艺片,说出名也不算出名,说不出名,他的演技又有目共睹,得人赏识,被b大破例聘请当表演课老师。
昔年他从娱乐圈走的离奇,诸多媒体评论,若不是余知白退圈太匆匆,影帝必然有他的一份。
他太执着,也太特别。
曾经不变的长发与一身颇具设计感的宽松白绸布中山装是他的标配,走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
只不过,那些都属于曾经。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这里的人一旦走了,想回来有多难。
余知白轻飘飘说走便走,绕来绕去不过一个情字。
以为自己能和谈越白头偕老,以为他能对自己好一辈子。现在看来,真是一场笑话。
感情之于谈越,最是廉价。余知白与他的那份情,更是沧海一粟。
余知白傻了那么多年,自己心知肚明,但没办法,谁叫他爱呢。
那日酒局回家后,他独坐了一整夜。
想着他们的曾经,也想了想自己为数不多的日子该如何过。
“老天大概是看我太苦了。人世走一遭,都是来还债的,如今债还完了,苦受足了,就来接我走了吧。”
他想通了许多,例如,不强求,好好演戏,好好生活。
即使爱人不爱,路途遥远。
“喂,喂,你想什么呢?”一双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余知白回神,看见倪耶凑近的脸。
这个少年若看整体,绝对会让人觉得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带着点叛逆,带着点吊儿郎当。但是细细瞧,余知白发现他的眼底倒是很干净。
他抿了口茶,难得的说出这几日积压已久的心思。
“想的有点多呢,例如爱情的保鲜期,人死后的世界……”
“巧了不是,这些问题我都想过。”倪耶打断他的话,转着手里的叉子,“后来我想通了,没人爱我就不爱,死后怎么样关我屁事,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不能真有地狱?哦不,我肯定不会下地狱,没准一群天使等着来接我,各个都是顶尖的美女。”
余知白没忍住,唇角扬起一点弧度。
“有这么好笑?”倪耶没好气的看着他,拍拍桌上的档案袋,“赶紧看看,这可是我好不……我姐好不容易给你争取来的机会。”
“你姐?”余知白思考了几分,“倪梦?”
倪耶:“是啊。”
余知白:“她为什么会帮我?”
倪耶:“惜才?见你帅?理由多了去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余知白:“你之前说,要我做你的表演老师?”
倪耶:“是,私教,每周来我家两次,专程辅导我。我不会给你钱,全当我们家帮你忙的报酬。知道你演技好,我也想考b大,当然要b大的老师教最好。这对你来说很划算,哦对了,给你的角色是个小角色,你可以选择接或者不接。虽然你长的很好看,演技很超群,但你没人气没后台。娱乐圈就是这样现实,走了就很难回来,你懂我懂大家懂。”
余知白多对倪耶看了两眼,这小子,人小鬼大,懂的倒挺多。
他打开档案袋,翻看了几眼,眼睛一亮。
倪耶还道:“喜欢吧?这电影是一个新导演带着剧本投奔我爸的,他没什么钱,就是有东西。这剧本不管谁看都是眼前一亮,不出意外绝对能大爆。我爸惜才,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就给他三个月的时间,也只给了一千万的小投资,所以资金很紧张,分到演员的片酬也不会很多。”
剧本是很好,倪总有眼光。余知白快速翻着页。
倪耶想做演员,看来,这个梦想有些难了。如此儿子,倪总不会轻易放。
余知白志不在于金钱,他道:“我接。”
谈越那晚的一席话,圈里不可能不知道他要封杀余知白。
倪总敢用他,算是恩情。
他淡淡道:“谢谢。”
倪耶正在玩手机,抬眼:“客气。”
“不过,知白哥。”
“我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茶香在唇间四溢,余知白垂眸道:“以前是恋人,高中在一起的。”
倪耶:“我去,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余知白:“我又不傻。”
“你对我这么了解,必然是很早就做了功课。你家人查我,知晓的更多的是娱乐圈的事。我没什么秘密,唯一的秘密就是谈越。你们查到了蛛丝马迹,查不深,是因为他这些年一直护着我。你得不到想要的,就来问我。”
酒屋架在江边,江风徐徐,有船只呜鸣。
夜灯与茶意熏的那双眼睛透亮,余知白净透的面颊映入倪耶的眼里。
倪耶笑,像偷吃了瓜似的:“娱乐圈隐藏了多少年的秘密,就连我都不知道,谈越瞒的好啊,金屋藏娇啊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余知白无声的笑着摇头,“想多了。”
哪里是金屋藏娇,他们之间如今只剩下厌恶和疏离罢了。
他还爱谈越,而谈越对他早就不是当初。
“哥,跟我说说你们以前的故事呗。”倪耶忽然来了兴趣,长腿往另一只凳子上一架,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余知白一怔:“以前的故事?”
倪耶:“对啊,说说嘛。”
以前……
他略微失神。
有人路过桌边,撞掉了倪耶的手机。
手机在地上碎成了八卦图,他火气一下噌了起来。
“没长眼啊靠。”倪耶扭头骂,见自己手机跌成这样,一阵无语,“一个月三台,爹要废了我。”
就在这时,身后砰的一声巨响,倪耶转头便看见一身黑衣的谈越,单手拽着余知白的头发,使他脖子狠狠向后仰着。
余知白脸色通红,疼的闭着眼。
谈越居高临下,睨着余知白。
随后抬眸,将笑不笑的瞧着倪耶。
倪耶傻了。
这?恋人???
“你干什么!”倪耶要过去,被人拦住。
谈越冷哼一声,拽着余知白就要走。
余知白:“你放手!”
谈越头也不回:“我放手?我谈越要抓的东西你见我什么时候放过手。除非——”他停下脚步,回头凑近他低语,“我扔的。”
身旁突然出现许多保镖,吓的其余桌的客人到处躲。倪耶被一圈人围住,想突围出来,被余知白喊停:“你别动!”
他太清楚谈越的性子,怕伤着倪耶。
“我没关系,他不会对我怎么样,你就站在那千万别动。”余知白吼着。
“哥!”倪耶怒火翻腾,他也是倪家的公子哥,从小到大还没被别人这样堵过,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身边人递了根烟,谈越咬在嘴里,猛地将余知白捞进怀里掐着他的脖子面对倪耶,“他说的没错。你最好识相点,别以为倪卓的儿子我不敢动,就算你爹在这,我照样敢。”
有时候,人就是贱。
谈越不出现,余知白想他。
谈越出现,他又害怕,又欢喜。
哪怕被粗鲁的推上车,被翻来覆去的折腾。哪怕腿都站不直,一点力气都没有一个劲的发抖。
他都欢喜。
“阿越,你吃醋了。”
他虚弱的躺在一边,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
车旁边站了一群人,全当刚刚的声音听不见。
车里是余知白和谈越,谈越发泄完后点了根烟,抽了一小半,把烟全然弹了出去。
谈越笑了出来,关上窗,侧首望着余知白:“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想上你还需要理由?”
余知白仅剩的温柔被一寸寸撕裂。
他的笑容有些坚持不住。一处疼的厉害。
谈越的长腿交叠在一起,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余知白的下巴。
“如果没有记错,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了。吃醋?可能么?你仅剩的价值就是成为我的一条狗,被我干哭的狗。”
余知白转过去,背对着他。
“阿越,我们非要这样吗?”
“我还爱着你,你可以肆意的践踏。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如果我不爱了,记得放过我,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个调研:换攻你们介意吗?(认真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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