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个下午,周衍和宋礼君臣二人都在处理山东的水利、赈灾事项。
到了晚上,宋礼回到家中,又揪着自己的胡子纠结不已。
不多时,宋信回来,脸色有些不妥。
他是从高唐县回来,因高唐县的春汛淹了不少田亩,他过去视查防汛事务。
“兄长怎么了?可是防汛不顺?”
宋信摇了摇头道:“我在高唐县,见到老大人了,如今分田事毕,老大人过几日便归。”
“那便好,老大人身子骨可好?”宋礼很关心左经纶。
宋信点点头,叹道:“分田地是老大人数十年的心愿,如今得偿所愿,他比往常还精神矍铄些。”
“那就好。”
宋信忽然道:“老大人想让明德娶杜正和的女儿。”
宋礼一愣,想了想,笑了笑,叹道:“也好。”
“我本以为明德和兰儿能成一对……”
“兄长也知道的,兰儿一直不太喜欢明德,这丫头性子野。”宋礼有些无奈,道:“与我们联姻对于左家而言,并非好事。在外人眼里那又是结党营私。老大人让明德娶杜正和的女儿,此举高明啊。
杜正和忠于楚室,又得王笑重用,以后就算有什么变故,也不会牵扯到他;如今武人地位与以前不同了,左家能与杜家结亲,对殿下也是好事……”
宋信点点头,叹道:“只是不知明德会不会同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还能不同意吗。”宋礼叹息了一声,又道:“殿下本也不愿纳朝鲜郡主为妃,我劝过他了。”
“联姻朝鲜,对殿下而言有利也有弊啊。”宋信道,“利者,殿下许能得到朝鲜支持,弊者,来日再想争帝位,只怕要被南京那边攻讦。”
“走一步看一步吧。对了,兄长还不知道吧?王珠要娶朝鲜宰相金自点的女儿,今日传得沸沸扬扬……”
兄弟俩随口议论了两句,说到正事。
“建齐王亲卫之事,如何了?”
“殿下不反对,但没有银粮。”宋礼叹道,“这年头上哪去搞银粮呢?山东财政尽掌在王家之手。王笑精明啊,一手捉兵、一手捉钱。王家这些人,王康掌着盐业,王珍掌着农业,王珍掌着商业,就连那陶文君也在城南仿造京郊产业园,大肆圈地……”
他话到这里,忽然沉吟起来,胡子揪个不停。
过了一会,宋礼抬起头,缓缓道:“兄长,上次王康老儿来访,言下之意,是想替王珠求娶兰儿吧?”
宋信一愣,喃喃道:“应该是吧?”
“呵,惠质兰心、落落大方?我这当父亲的都没看出来这丫头有哪里惠质兰心。”宋礼低声嘀咕起来……
这天晚上,王笑带着淳宁在大明湖天心阁吃船菜。
船菜就是在船上吃菜。
一艘画舫在湖上缓缓漂着,透过窗户能看到湖心的月色。
桌上的菜色丰富漂亮,比中午的食堂菜看起来好吃得多。
淳宁夹了一串炸荷花,尝了尝,感到这味道很是新奇。
这炸荷花就大明湖独有菜品,以微开的荷花瓣,抹豆沙、沾蛋包糊在香油中炸成。她还是第一次吃。
不止炸荷花,案上的奶汤蒲菜、糖醋鲤鱼、坛子肉,她都是第一次吃。
王笑本来还想再点一份九转大肠,被淳宁拦了下来。
王笑还劝了一句:“这九转大肠可是鲁菜中有名的一道,很好吃的。你真不吃?”
他又不是吴培,能把菜品说出花来,说来说去永远只有“很好吃的”四个字。
淳宁却很坚持地摇了摇头:“不要九转大肠。”
“好吧,不点就不点……”
两人吃了个半饱,王笑便抱着淳宁在栏杆上看湖心的月色。
“说到这大明湖,我就想到一个故事。”
淳宁被他抱得有些害羞,转头问道:“什么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大明湖畔有一个姑娘,她名叫夏雨荷,有一年有一个皇帝微服私访到了这里……”
王笑的口才一般,故事说到后面,淳宁便笑道:“哪有这样的皇帝,又哪有那样的公主?”
“随便说个故事嘛。”
淳宁道:“夫君随便说个故事,却用了好几个典故,那‘还珠公主’怕是取自唐时张籍的节妇吟‘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吧?”
“是吧,我很厉害吧?”
“嗯……”淳宁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这诗看起来说的是男女之事,其实是当时李师道拥兵跋扈,想收买张籍,张籍以比兴之法婉拒李师道的拉拢罢了。不然夫君你看,这诗叫《节妇吟》,‘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到最后为何又要垂泪、又恨不相逢未嫁时?”
“原来如此。”王笑道:“但是‘还君明珠’也很节妇了啊。”
淳宁应道:“反正我嫁了夫君,定是不会收别人的明珠,更遑提什么‘恨不相逢未嫁时’了……”
话到后来,她察觉这样的话语几乎是像王笑表白,有些娇羞起来。
王笑心头一暖,拥紧了她。
淳宁愈发紧张,想说早些回去,又怕回去之后被他欺负,一时反而手足无措。
过了一会,王笑道:“既然说了这个故事,我再唱个片尾曲给你听吧?”
“片尾曲?”
“嗯,一个故事配一首曲,我开始唱了啊,你准备好……”
月光下,淳宁抬起头看向王笑。
这歌的调子本来就怪怪的,王笑一唱,更加没有调子。
但他的侧脸落在在淳宁眼里,却让她觉得王笑更加出众夺目,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网首发
……
淳宁觉得,出来约会原来是这么好玩啊。
——也对,平日时和夫君相处就很好玩,约会就是能更多地相处,一整天都呆在一起,那当然更好玩了。
最好月事多几天,再多约会几天……
这天回了虢国公府之后,王笑落下了不少没做完的公务。
他只好抱了抱淳宁,问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处理完事情再来陪你好不好?”
淳宁又害怕起来,摇了摇头,低声道:“那个还没好……我……我要先去睡了。夫君你也早些睡。”
“那我一会过来……”
“一会你去缨儿那吧。”
“嗯?”
淳宁也不解释,慌慌张张就跑回屋,还把房门栓起来。
过了一会,有人敲门,淳宁从门缝里看了看,见是秦小竺才将门打开。
两个姑娘交头接耳地聊了好一会之后,淳宁总结道:“嗯,谈恋爱还是很好的……嗯,但是……”
但是圆房还是有些吓人。
秦小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天夜里,淳宁躺在榻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过了好一会,她低声问道:“小竺……你睡着了吗?”
“嗯?”秦小竺翻了个身,嘟囔道:“今天处理文书困死我啦……”
“小竺啊,我能不能……能不能看一下你……”
“看什么?”
秦小竺揉了揉眼,只见淳宁已经缩了起来,也不说话。
“什么嘛?”
又是好一会,淳宁才咬着秦小竺的耳朵,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秦小竺如遭雷击,登时困意全无。
“才不要……”
淳宁也不坚持,赶紧拿被子捂住头。
过了一会,秦小竺又凑过去,低声道:“你放心……看起来虽然进不去……但是……”
“你不要说啦……”
“真的……我当时一开始也怕……”
……
“就看一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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