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惨叫声在盛京城内一间大牢中响起。
受刑的大汉浑身颤抖着,两根大钉子透过他的琵琶骨,将他死死钉在木架上。
他浑身已没有一块完整的血肉,每一处都已皮开肉绽。
这样的伤势还能活着,很考验施刑者的手段。
“招不招?是谁给你们开的城门和皇宫大门?”
“来啊,弄死老子啊野猪皮……啊……”
又是一声惨叫,烙铁烫在大汉身上,泛起一股焦味。
过了一会,有人进了牢房,将一道信令交在施刑都手上。
接着,一张纸便被摊开来摆在那大汉眼前。
那大权睁开眼看去,目光落在纸上,愣了愣,喃喃道:“侯……侯爷?”
“招吗?”
“招……是……是代善指示的……”
施刑者点点头,向一旁的录供人道:“写吧。”
“楚寇孟朔,供认不晦……礼亲王代善指示伊尔觉罗根科尔坤勾结楚贼王笑,放开盛京城门及皇宫北门……”
一张供状写罢,孟朔签字画押。
当日下午,一群皇宫侍卫忽然冲进代善府中,与地牢中搜出科尔坤。
科尔坤是在福陵被王笑俘虏的,投降后帮楚军骗开盛京城门,散播多尔衮不是努尔哈赤所生的流言,又带孟朔进到皇宫。
做完这一切,他便跑到代善那里,称自己是被豪格一系指使。
代善留着科尔坤,本是想捏着豪格一个把柄。等豪格登基后再送出去表表忠心,却没想到豪格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错失帝位。
更没想到,科尔坤会被搜出来。
前来搜捕的是皇太极的第五子硕塞,新皇继位后,硕塞已被封为多罗承泽郡王。
硕塞虽然年长于福临,却不像福临子凭母贵。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坐皇位,如今已是幼帝一系的死忠。
此时硕塞看着科尔坤被从地牢当中带出来,忽然一刀挥出,直接将科尔坤的人头砍下来。
代善一愣,老眼中精光一闪,缓缓道:“科尔坤不是本王指使的。”
硕塞道:“这不重要,人是在礼亲王府里搜出来的。现在人死了,事情已经说不清楚了。”
代善摇了摇头,苦笑不已。
硕塞抹了抹带血的刀,又道:“勾结楚寇这件事闹得够久了,皇上也已经不想再查了。一切该已大清朝的稳妥为重,礼亲王觉得呢?”
代善长叹一声,邀请硕塞在大堂坐下。
布木布泰的意思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你代善说不想掺合,却还在暗中掺合。你看,我随时能拿到你的把柄。把柄事小,但要是乱起来,谁都别想安生。
“本王年纪大了,你们又何苦把我卷进来?”
“要裹胁礼亲王你的,并非我们,而是多尔衮。”硕塞道:“阿达礼、硕讬这几天上窜下跳,想要说服诸王贝勒,让多尔衮废掉皇上自己登基。据说昨日还来过礼亲王府上劝说?”
代善眯了眯眼,道:“皇位已定,多尔衮却贼心不死,指使我那几个蠢笨的子孙造势。老夫已经拒绝了。”
“只是拒绝可没有用,多尔衮放着自己的人不用,却指示阿达礼和硕讬。回头吃亏的还是我们两红旗,望礼亲王也该出面了……”
清宫之中。
布木布泰正坐在御书房教福临读书。
小皇帝如今不能亲政,既没有政务要处理,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先生教他读书,每天被拘在这里,布木布泰也只好亲自教他读书。
他刚登基,皇位还不算稳。
多尔衮暗中鼓动群臣,欲行废立之事。布木布泰也只好施着手段应对。
这天,母子二人在殿中坐到傍晚,便有宫人跑进来,悄悄递了一纸消息在布木布泰手中。
布木布泰低头看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轻笑。
事情成了。
“今日便到这里吧,皇帝一会用膳时记得把参汤喝了。”
福临松了口气,又道:“皇儿能不能不喝?”
“不能。”
“好吧。”
布木布泰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纸条,这种阴谋之事也不能和福临说,便摆驾回永福宫……
到了永福宫,驱退下人,她便只带了苏茉儿和四个心腹宫人走进雍和苑。
宫人们在屋外守着,布木布泰进了主屋,绕过屏风,便见到穿着龙袍的男子正坐在那,看着屋顶发呆。
他是世间少见的美男子,此时这画面便颇为好看。
布木布泰看了一会,脸上的表情又有些得意起来。
“事成了。”
她从容地笑了笑,将手里的纸条递过去。
“代善亲自到多尔衮面前告发了阿礼达与硕讬,多尔衮将这两人勒死了。”
“哈,可惜,两员大将便这样被勒死了。”
布木布泰不置可否,道:“代善表了态,多尔衮便不得不表态,短时间内都不会再觊觎皇位。”
“现在不争,他以后更争不了。”
“那才好,多尔衮若想自立,没有代善的支持不行。他让阿达礼与硕讬跳出来,无非是想裹胁代善。”布木布泰道:“如今代善站在我们这边,多尔衮还能如何?他休想再动福临一下。”
“呵。代善为了你们大清朝的安稳,还真是大义灭亲。这次又是送掉了一个儿子,一个孙子,了不起。”
布木布泰笑道:“他子孙多,不在乎。”
“这些事与我无关,你们爱怎么斗怎么斗。”
布木布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道:“你的那个手下孟朔,本宫给你留了他一条性命。但你哪天若敢不听话,再杀掉不迟。”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无所谓,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不差他一个。”
布木布泰轻笑一声,似乎不信。
她最近确实有些意气纷发,儿子登基为帝,自己当了圣母皇太后。
往日里的隐忍委屈一朝散尽,这几天便很是有种醒掌杀人权,醉卧美人膝的快意。
今天又用手段将局面稳了下来,她心情颇好,在床上坐下来,便道:“本宫乏了。”
男子没有动。
布木布泰等了一会,脸色才慢慢不悦起来,低声呵斥了一声。
“王笑!”
王笑转过身,轻轻叹了一口气,抬了抬脚,脚上的铁链便叮叮铛铛响起来。
苏茉尔方才上前给他解开镣铐,接着侍立在一旁,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
时间回到几天前的昭陵。
布木布泰听到那句“济尔哈朗与布木布泰有私情”后,很是惊愕了一下。
为什么宫内那么多人偏偏把这脏水泼我头上?是谁一直在针对我?
接着,她马上想到乌云珠跑来求见自己一事,再想到布尔玳的报信,以及那一本二十四尊得道罗汉传,甚至还想到楚寇嘴里那一句“抢了大玉儿”……
事情在她脑子里渐渐清晰起来。
有个藏在背后的人很了解自己,算来算去,应该是王笑无疑。那,王笑藏在哪?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再调一批侍卫给我,搜查那一批人。”布木布泰指了指王笑所在的方位,下令道。
接着,那边秦玄策与羊倌策马冲出陵园。
王笑放下乌云珠,拉了拉毡布帽,随着人群向外围奔去。
那边布木布泰眼见楚寇策马奔出,又下令道:“找个人假扮王笑,将他们引回来。”
“是……”
王笑正在奔走,忽然,一只手拍在他肩上,有侍卫喝道:“转过头来!”
王笑被人按住,目光远远看去,只见远处秦玄策与羊倌已策马回奔。
快走啊!蠢货。
他缓缓转过头,突然一矮身,在人群中跑动起来。
“找到了,在这里,拿住他!”
王笑闪躲之间,只见多铎正在不远处往回走。
他心念一闪,飞快上前,低声说了一句:“斩了王笑,回京调兵对你最好。”
一句话说完,他再次隐没在人群中。可惜未及跑出多远,人已经被几个侍卫扑上来按住。
最后一刻他回头望了一眼,只望到远处秦玄策与羊倌等人已重新调转马头……
布木布泰一开始只是打算问上几句话,再杀掉王笑。
最后留着他这一条命,她自己也有些诧异。
“你很厉害。”
当时王笑神情很平静,如是夸赞了她一句。
“你也很厉害,这关头还能破本宫一招。”她便问道:“你今天做这些,是为了让豪格能继位?”
“只要将你们的平衡打破,谁继位都是一样的。”王笑道:“当然了,我打破的平衡,我自然有办法调整回来。”
布木布泰有些诧异。
“你打算帮本宫?你怕死吗?”
“不怕,但想活下去。”
“留着你很危险。”
“你怕危险吗?”
“怕。”布木布泰深深看了他一会,忽然笑道:“但危险才有意思……”
这几天王笑偶尔会想起秦山渠大喊大嚷“抢了大玉儿”时的场景。
人还是不能太嚣张,秦山渠啊,你没抢到大玉儿,你家侯爷却被大玉儿抢了。
至于布木布泰,她完全有信心掌握得住王笑,她又不是哈尔吉达和布尔玳那样的蠢货。
但这一天,永福宫有个叫桂喜的小太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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