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步行楼梯走到一半之时,胡牧阳忽然想到,虽然这个时间回单位有点不正常,但既然没有零壹跟随,而且自己不过就是来取外衣和手机,其实根本用不着如此偷偷摸摸的隐蔽行事。这完全是被零壹之前在面馆里渲染的气氛所影响了,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反倒是徒增了麻烦。
不过此时已经画蛇添足,便只好继续下去了。
苦笑一声,不再细想,迅速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因为平时的很多工作内容都涉及到保密级别,所以半年前单位就把几个关键科室换成了指纹密码锁。之前胡牧阳还觉得有点小题大做,此时却只想感谢领导的英明决定。
一路无话,顺利进入。
没敢开灯,只能借着窗外的微光摸索前行。不过也正好因为室内没有光源,反倒使原本微弱的手机呼吸灯在此刻特别显眼。
解锁手机后,就看到一长串的未接电话和微信消息。粗略浏览一下,发现大部分都是肖华。这也难怪,本来肖华还想着一起吃饭,结果自己被零壹强行带走,日后解释起来又是一桩麻烦事。
暂时先不去考虑他,胡牧阳看到未接来电里还有一个是妻子若溪打来的。此时的环境不适合回话,况且刚刚已经决定跟零壹去鹿鸣阁继续研习功法,所以胡牧阳简单琢磨了一下,决定用微信编个谎言,就说今晚跟肖华约定了喝酒,不回家住了。
发送之后,胡牧阳还是觉得心里没底。万一若溪已经出差结束,准备回家可怎么办?
所以紧接着又发了一条,问若溪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如果此刻在家的话,自己就推掉今晚的酒局。
坐在椅子上,摸出香烟点上一支。此时的感觉竟然有点像偷情,可这明明是不想让若溪误会才撒的谎。紧张和不安带来的负罪感,甚至还有一丝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刺激。
心怀忐忑的胡牧阳就这么坐在黑暗里等待着妻子的回复。
终于,香烟燃尽时,手机叮的一声提示有新消息传来。连忙打开,是若溪的语音。
她说大概还要在临市呆三四天,下周差不多就能回来,此外又问了一下胡牧阳的身体和近况。
呼,没回来就好。
心中大定的胡牧阳简单做了回复,穿好外衣后收起手机,这才重新披上“遮天霓裳”,原路返回。
路过一楼监控室时,发现防盗门仍旧是紧闭状态,浅笑一下,胡牧阳快速溜出大楼,去往零壹所在。
隔了老远,就看见零壹背着手在地上跳来跳去,走近后才发现这丫头给自己画了个飞机格,正一个人玩的开心。
胡牧阳脱下仍然带着少女香气的披风,还给零壹。
零壹随手接过,只一抖,原本硕大的披风竟然瞬间收缩,不待最终成型便已被其收入背后。
胡牧阳对此只感觉眼皮微颤,但却也没有出声询问。反而是零壹笑道:“初当隐形人,感觉如何?”
胡牧阳开始苦笑:“太特么刺激了,先离开这里吧,咱们边走边说。不过鹿鸣阁离这可不算近,咱怎么去?”
零壹笑道:“怎么去?打车去啊!‘缩地成寸’这种高阶秘术那可是属于完整功法的范畴内,比你之前说的平地飞升还要困难。”
胡牧阳再次受挫:“OK,OK,我知道,要相信科学对吧。我现在去叫车,那你要不要一起呢,科学家大小姐。”
“一起呀,当然要一起呀。你可别想撇下我自己偷偷溜走,你刚刚说刺激,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呀?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没事。”
“哎呀说吧说吧,你这种话只说一半最讨厌了,告诉我吧好不好。”
“没事。”
“你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作为交换,我以后可以少欺负你一次,这样行吧?”
“哼哼,我偏不说,没事,什么事都没发生……哎呀,这个地面怎么回事……零壹,是不是你在搞鬼……怎么一会软一会硬的……哎我去,崴脚了……”
直到从出租车下来,走进隐藏着鹿鸣阁入口的那家便利店,零壹还在大笑不止。
胡牧阳付过钱,黑着脸跟零壹一起进去,忍不住说道:“你还笑,刚才那司机从后视镜看咱俩的眼神都变了。”
零壹拐进里面的重重货架,也不知按动了什么,最后一排货架之后赫然出现了那个直通鹿鸣阁的电梯。
进入电梯后,零壹笑道:“刚刚我应该跟你一起去的,太好玩了。”
“好玩?!”
胡牧阳跨上一步,用后背贴近零壹,然后提高音量:“你是不知道那时候有多惊险!来来来,我给你演示一遍。现在,你就是当时的我,我就好比是那个老戴头。你以为我已经走过去了,就想抓紧离开,可我就这么突然一转身,然后……”
只顾着描述当时场景的胡牧阳,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自己的身后不是老戴头,而是已经羞红了脸颊的零壹!
电梯内的空间本就狭小,胡牧阳又急切想要还原当时的场景,故而此时两人不过咫尺之间。零壹身上淡淡的香味一个劲的往自己鼻子里钻,痒痒的,很舒服。
而且这次,他竟然没像以往那样瞬间后退。看着微微颔首的零壹,看着面容粉嫩的零壹,看着咬住嘴唇闭上了双眼的零壹,胡牧阳脑子有些发木。
零壹也同样罕见的没有出言挑逗。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给了她一种不同于父亲的别样感觉,温暖、正直、坚韧、果敢,他容易像女孩一样害羞,他也有不为人知的可爱。此时两人贴的极近,自己身上的少女幽香不断往他鼻间翻涌,而他指尖的淡淡烟草气息又何尝不是让自己迷醉。这一刻,是真的有些羞了。
电梯间的空气仿佛已经凝固,只剩彼此的心跳声“咚咚”震天。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叮”的一声划破寂静,才使两人的大脑重新恢复运转。
胡牧阳第一时间顺着开启的电梯门挤了出去。一步跨出轿厢后,倚着墙壁开始大口喘气。
他弄不清此时的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很矛盾,但又很享受,很烦躁,但又不愿失去。
这种感觉在胡牧阳三十年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相较于此,他更习惯于被动的接受。比如小时候面对父母展露的异能,他接受了建议不去细究;比如与妻子若溪的恋爱以及婚姻,他接受了安排所以顺理成章;比如不久前才获知自己的身份和历史的宿命,他同样只是在心里简单挣扎一下之后,就接受了这匪夷所思的全部。
而跟零壹在一起时,虽然她总是恶作剧一样的逗自己,毫无底线和边界的开玩笑。可无论是最初有意无意的斗法,还是那她天早上鹿鸣阁之间的交谈,甚至不久前才被她像捆螃蟹一样把自己扔出窗外,心里非但没有真的生气,反而还有一丝丝说不清原因的情愫蕴含在内。
胡牧阳不愿意相信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喜欢跟零壹在一起时的那种兴奋。这种感觉是若溪无法给予的,青春和阳光,冒险和刺激。所以他答应陪零壹去探险捉鬼,所以他担心妻子会突然从临市出差回家,所以他编造了谎言说出去喝酒,所以他在潜意识里,隐藏了零壹的真实存在。
甩甩头,趁着自己理智尚存,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胡牧阳及时控制了思维发散,这才发现零壹并没有随同自己一起走出电梯。
这样也好,省却了不少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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