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一年一月（3）

    第一百四十章  一年一月（3）

    迷迷糊糊中醒来，夺人心神的肉香飘来，小片睁开眼睛，四下望去发现身边空无一人，那这肉香是从何处飘来的？

    小片非常好奇，掀开被子下床一路小跑到外面，发现正堂前的空地上不知何时架起炉灶烤架，那位同龄人或者说被城主大人叫做禾二刀大人的小孩，正在转动着烧烤架，烤架上穿了一只剖好的半羊，飘来的孜然和烧烤香味诱人无比，被这个同龄的大人物竟然可以做这样的料理给震惊，小片不自觉地被吸引住并靠了上去。

    发现自己家里面竟然一片热火朝天地在做完饭的场景，小片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躲在正院中央的大桂树后面偷眼看着那三人的动静。

    “相爷爷做饭这么厉害，完全不像白城的人呢！”禾二刀一边转动烤架，一边盯着白相掌勺炒锅中的被翻动的大块猪肉赞叹道。

    白相无奈叹口气怨道：“大人别把所有的白城人都当成两个啥都不会的人，全城不会做饭的除了刚下地的婴儿或者小孩子，就只有他们师徒三人不会做，别看李锤那模样，但做酱料可是一绝，全城人都吃着他的独门秘籍呢！”

    老人坏笑地看向一旁李锤道：“要是大人能把各式酱料的配方从这家伙的嘴里撬出来，一定会发大财的，这家伙捂着那点秘密跟自己生命一般大半辈子了，现今都没人能从他手上搞到他脑子里的配方书。而且这家伙也怪得很，明明就是副总领，事务繁忙的紧，哪来多么多时间去研究这些东西，而且还搞出了一人工坊，全城酱料占大头，要说起来，老夫也很是佩服呢。”

    李锤眯眼狠瞪过去，似是在不爽这老人为老不尊，竟然变着法想要从他手里搞到配方，连马屁都拍出花来，虽说确实中听，但随即瞪眼狠狠摇摇头，想到一点这老家伙那点阴损的传闻，可不敢让他放松警惕，忙是打着哈哈道：“相爷玩笑话，李某那只是点小手段，不过尔尔不过尔尔啊。”

    “李伯这么厉害？那为什么不做大点呢？要是我也能掌握点本事，肯定开最大的店，做最大的生意！”禾二刀兴奋地宣布着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野心。

    小片在一旁听着，觉着禾二刀似乎没想象中的年龄大，有种亲近的同龄人的感觉。

    白相听后大笑打趣道：“听到没，李大锤，快给咱们城主大人光明的未来铺路啊！”

    李锤狠狠刮一眼这老头大声反驳道：“相爷！我单名一个锤，不叫大锤！”而后外表糙汉的李锤一本正经地对禾二刀说道：“城主大人！这可是我最珍惜的东西，而且不是我能口述传达的技巧，还望大人见谅。”

    其中的道理，禾二刀是知道的，轻笑宽慰道：“李伯放心，二刀明白，就跟我爸找我要肉饼糊配方一样，那可是我好不容易琢磨出来！”

    “哈哈哈！是这个道理！城主明白就好！”李锤摇头晃脑地兴奋道。

    这时，三人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小片，发现他正躲在正院中央的大桂树后探着脑袋，感受到三人的视线，忙是把头缩了回去，看起来很拘谨的样子。

    两个大人相视一笑，而禾二刀让李锤来帮看烤羊，很难想象竟是禾二刀先走过去打招呼，他踏出一步如鬼魅般接近树后的小片，然后少见地顽皮地身后拍了拍小片的肩膀而后贴近了说道：“你饿了吗？”

    小片浑身一颤，回头又被准备已久的指头戳脸，捂住脸连滚带爬远离突然出现的禾二刀，又惊又怕地盯着这个同龄人，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禾二刀低头一笑，脸上有种得逞的快感，整张似在彰显自己恶作剧成功的快感，此时的他才真的像个小孩子，这些手段都是那时候吓张蒜用的，因为自己身高在红虹有点夸张，总是能成功地惊吓到那位朋友。

    “抱歉，没想要吓你的。”禾二刀眼睛都快弯的看不见了，“陈城主让我们暂住在这里，要是你觉得不方便，我们再出去找住处就是，不过在那之前先让我们对你的引路之恩献上一点谢礼，冒昧前来，拿得出手的就是一点厨艺，望你……”

    “我不叫你！”小片瘪嘴喊道，这让禾二刀好生堂皇地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小片站起身平视盯着禾二刀眼睛问道。

    禾二刀眨眨眼睛回道：“我父亲名为禾一刀，所以我叫禾二刀。”

    “我叫谢皮安！你可以叫我小片！”小片很认真地说道。

    “好的。”禾二刀笑着应道，“小片。”

    听到禾二刀的称呼，小片也灿烂笑开，两人之间算是正式地认识彼此了。

    “我可以叫你刀刀吗？反正你也叫二刀不是吗？一般来说叫你二刀可能要好点吧，但不知是为什么，感觉我这么叫的话会很奇怪！”小片埋头做思考状说道。

    想起持哥儿当时的反应，禾二刀猜到小片应该是属于比较跳脱的类型吧，点点头应道可以。

    小片又转问另外两个大人问道：“那老爷爷和这位伯伯应该怎么称呼呢？”

    被叫老爷爷的白相呵呵笑道：“鄙人姓白，单名一个相关的相，是这次跟随二刀城主到桂城来的管事，小片觉得怎么称呼方便就怎么称呼吧。”

    老爷爷，上一次被这么叫该追溯到什么年代去了，自从被老爷招至白城，就无论那男女老少都是相爷相爷的了。白相这样想到。

    然后白相也想到一个问题：小城主是怎么称呼我的呢？

    “相爷，咱们相爷喜欢被人这么叫，所谓的一城之相！咱们相爷已经好久没被人叫爷爷了吧？”

    “诶。”白相幽幽地答应着。

    “啧，我又不吃亏呢亲爱的相爷爷！顺带一提，伯伯我呀叫李锤，你可以叫咱锤爷！”便宜还是李锤会占。

    白相眯眼决定回去要定让薇靛好好教训这货，也算是明白这家伙为什么在李薇靛面前会这么老实，肯定没少被揍！

    小片在桂城这一片地方也是出了名的个小人精，很清楚该讨好谁，这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大叔肯定不是该被讨好的人，于是他唤道：“相爷爷，李伯伯。”不失礼貌，也很符合当下的情况。

    李锤哈哈一笑，也不敢跟这小孩多做计较，再说了另外两个人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打完招呼，禾二刀回到烤架旁，看到小片好奇的模样，招手让他来试试，小片兴高采烈地小跑过去，试着转了两下，发现这重量可不是一个他能随便驾驭的，于是像看怪物的眼神一般看向禾二刀，禾二刀也不神气，好言安慰一番让他去一旁休息去了。

    等到吃上饭，已经临夜，有一轮月亮已经高高挂起，一片火红的烧云，一片清冷的黑夜，禾二刀很好奇那轮月亮究竟是何物，毕竟对他来说，夜晚昏暗的光亮是由每时滑过天空的虹流来提供的。

    最后饭菜做出来，虽说被禾二刀说成不丰盛，因为也是老三样，烧肉炖肉烤羊，但量却十足大，有满满当当的十人份，小片早早缴械，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李锤和禾二刀两人狼吞虎咽，李锤本来就喜欢胡吃海塞，每及吃饭都可以用生猛来形容，因此很招李薇靛嫌弃；禾二刀呢，只是很单纯地很久没有正常地吃顿饭了。

    吃完饭，几人争着洗碗，哪知道李锤用庞大的身躯夺得了本次洗碗的资格，被白相嘲道：“这家伙在我们那，无论吃什么宴，都会去占个洗碗位，让人帮工没人可洗，小片你给说说，抢人工作的人是好人不？”

    小片偷眼看着那个坚定的背影，小心说道：“我叔叔跟我说，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白相一怔，眼中的微妙担心一闪而过，而后大笑道：“说得好！小片啊，以后这事儿就让他来做就好了！”

    谢府后院有很大的澡堂，两个孩子先行去往洗漱，在其中也玩耍了一番，便一人身着一件睡袍回到小片的房间，两个小孩要一起睡觉，是由小片提出来的，这也让禾二刀省心不少，只要保持道源轮转，无论天人鬼人都无法近他身，而且这个十重界并没有对他的道源有任何限制，只是一如既往的无法直接让道源助他通关。

    两人躺在床上在黑暗中说起悄悄话。

    “刀刀，你很强吗？”

    “强？怎样才算强？”

    “就是挥手间天地变色日月颠倒的那种啊！”小片激动道。

    “啊？好像没那么夸张。”禾二刀心觉这朋友真的和楚持很像。

    “是吗？那禾二刀喜欢桂城吗？”

    突然平静地转话题让禾二刀心中一跳，突然感受到的是一股天大的无形压力，这句话中所蕴含的真意以及这座城市的所面临的危机在让禾二刀喘不过气，只是一瞬间却让禾二刀感受到了无边的无力感，明明没有看到结果却明确地预判到失败的感觉是禾二刀从未有过的，这种毫无根据的放弃式判断让他有点措手不及，甚至不明白这种挫败感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还好吧，桂城是座美丽的城市。”禾二刀尽量放宽心态，却依然说出了心中认为不太正确的话语，心惊胆战之间，禾二刀猛然瞪大眼睛，在黑暗中似乎找到了一点这次挑战的端倪，只是真相似乎很是绝望。

    “那刀刀会帮忙守护这个城市吗？这座城市真的会在一个月后毁灭吗？”小片听起来很沮丧，一点也没有刚才激动的样子。

    “当然，这次来到桂城就是来助陈城主一臂之力的，这座城市不会毁灭的小片，我会保护好小片的！”

    禾二刀说着话转过头来，在黑暗中看着小片眼睛，只是那双眼睛半眯着，像是睡着的空洞般，毫无神色。

    “谢谢刀刀啦，我相信你！晚安。”小片在黑暗中笑了，发自真心地，只是禾二刀小下意识地觉得那个眼神明明不该能让他能那样笑出来的。

    再无话语，禾二刀突然打了个冷战想到白天时陈桂最后的那一番话，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甚至有点喘不上气，于是不断地想尽可能不发动任何声响地深呼吸调整，在黑暗中哈哈地吸气呼气。而旁边的小片却像是死人一般。禾二刀骇人地转过头，他意识到这时的小片不是失去呼吸，而是本来就不用呼吸，白天时的吞吐是那份意识的本能，而此时的他却只是纯粹的渊力集合体，本就不用呼吸。

    带着一丝侥幸，他将意识向外探索，不久后得到结果，又开始不断地深呼吸，最后叹口气闭上眼，只觉自己正被直入心神的寂寥感和可悲感所包围。

    这份挑战绝不像想的那么简单，这份感觉是从来没有的，禾二刀很清楚，此时的一切感知都是这个未来的诡城所带来的万重山般的让人无法摆脱的压力！

    禾二刀也明确地感觉到此时的小片已经心存死志而带来的无边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