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稳婆做这一行二十来年了，接生过的孩子差不多三千了，除了为了保小才会开腹，其他时候都不会对孕妇动刀子。
所以她在听到安满月说要剖腹产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反对。
“这怎么能行，你这是舍大取小！”刘稳婆知道主要保大，所以才会站出来反驳。
“我两个都会保住。”安满月见季氏脸色苍白，开口说道，“我会保住你们两个，别担心。”
季氏很慌啊，她是相信安满月的医术，但是切开肚子将孩子取出来，她还能活吗？
“然儿，嫂子绝对不会说话没有把握的话。”年氏偏头看向季氏，轻声说道，“咱们要相信嫂子。”
季氏抬眼看向年氏，这么多年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只有她的好闺蜜年氏。
就算她不同意剖腹产，说不定也熬不过今天。
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季氏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绝望，强忍着痛意说道：“嫂子，就听你的。”
安满月之前就想到季氏很有可能会剖腹产，将针线剪刀都准备好了，线是专门制作的羊肠线。
在安满月的吩咐下，丫鬟们用酒精将屋内擦了一遍，随后进来的只有安满月和一个年氏、碧落和刘稳婆三个人。
她们三个人跟安满月一样穿着一套全新的衣服，这个衣服安满月高温煮过。
屋内比较暗，安满月让人在周围放满铜镜和蜡烛，整间屋子瞬间亮了起来。
季氏不安地躺在那儿，一脸担忧地看向年氏。
“不要担心，没事的。”年氏心里也害怕，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她要鼓励季氏，这样季氏才能有勇气坚持下去。
安满月让人给季氏喂了麻沸散，随后挂了一个帘子在季氏胸下面，正好遮住了肚子。
季氏喝了药，大脑有些迷迷糊糊，肚子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她想跟年氏说话，只不过这会儿有点困，眼皮子睁不开了。
刘稳婆亲眼看着安满月在季氏的肚子上划了一个口子，她不敢出声，生怕吓到了季氏，然后就看到安满月将婴儿从季氏肚子里取出来。
被安满月塞了孩子，刘稳婆将孩子倒立过来，拍了两下，听到孩子的哭声这才松了口气。
等她将孩子包裹好，就看到安满月已经拿着针线再给季氏缝肚子，那动作优雅从容，仿佛缝的不是肚子而是衣服。
刘稳婆抱着孩子走到床头，就看到季氏已经闭上眼睛，她有些担心季氏的身体，将手放到季氏的鼻尖。
还有气。
刘稳婆抱着孩子出去了。
安满月担心季氏中途会发烧出意外，手术结束后，清理现场，便一直守在屋内，不许其他人再进来。
虽然年氏这会儿很困，但是她不敢睡觉，生怕季氏出意外，便和安满月说起话来。
“嫂子，然儿什么时候能醒来？”年氏不安地问道，方才她看着安满月从季氏肚子里取孩子，那些场面过分血一腥，她完全不敢看。
“天亮吧，麻沸散效果还没过。”安满月疲惫地坐在那儿，喝了口水，人这会儿才缓过来，别看她方才手术做的利落，其实心里也没底，要知道这里毕竟不是手术室，没有达到无菌条件，这会儿只能希望季氏身子骨好些。
两个人也不再说话了，安静地坐着。
安满月实在是没撑住，眼皮直接耷拉下来。
年氏瞧着安满月这副模样，忙唤醒她，心疼得说道：“嫂子，你先去歇息，我在这边守着就好，要是然儿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会儿还要麻烦你给她瞧瞧。”
安满月是真的撑不住了，这会儿也不强撑着，点头应下，说道：“我去隔壁屋子歇息，她醒来或者是发烧，你都派人叫我一声。”
“哎。”年氏爽快的应下，亲自将安满月送到门口。
“行了，别送了，你好好照顾然儿，她只要不发烧就没什么大事儿。”安满月打了个哈欠，还是有些不放心季氏，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丫鬟早就将隔壁屋子收拾好了，安满月到那屋衣服也没脱，倒头就睡。
阳光洒落在床上，照在季氏那张苍白的脸上，她长卷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这才缓缓睁开眼。
“然儿！”年氏一宿没睡，眼底一片淤青，她在看到季氏醒来的那一瞬间就跑到床边，轻声叫道。
年氏心里很激动，昨天守夜的时候她就在想，万一嫂子说大话了，那她是不是害了然儿？
好在季氏醒来了，年氏抬手将眼泪抹掉，担心的问道：“哪不舒服？”
“我……”季氏说着就要坐起身来。
“别动。”年氏忙按住季氏那蠢蠢欲动的小身子，轻声说道，“你身子还很弱，千万别乱动。”
季氏只好躺了回去，抬眼看向年氏，担心的问道：“孩子怎么样，活、活了没？”
“母子平安！”年氏笑着看向地季氏，高兴地说道，“你现在别担心孩子了，你现在只要好好养病，回头等着给孩子喂奶就好了！”
季氏一笑，肚子就疼得要命，她忙止住笑，眼里满是喜悦，忽然间像是想到什么，问道：“我家老爷回来没？”
“昨晚你生完孩子他就来了，”年氏说到这儿，这才想到大事儿，冲着一旁的碧落说道，“快把嫂子请过来。”
碧落一直站在旁边守着季氏，高兴地直抹眼泪，也都忘记请安满月过来，忙冲着年氏行礼，说道：“奴婢这就请安夫人过来！”
年氏这才转头看向季氏，说道：“翟修他来了，不过我没让她进来，嫂子说不能让太多的人进来，不然你会容易生病，我让他去看孩子了。”
季氏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去，她不用照镜子就知道她现在很狼狈，翟修看不到她这副模样也是好事儿。
“嫂子实在是太累了，我就让她去隔壁歇息，她要是休息不好，万一把错脉看错病可就要出大问题了。”年氏这是替安满月解释，见自家好姐妹真的没有怪罪安满月的意思，想到昨晚的事情心有余悸，“我觉得嫂子真的是神医，我跟你说，当初孩子拿出来的时候脸色铁青，小手还攥着脖子上的脐带，我当时在想，要是再晚一会儿，估计就麻烦了。”
季氏自然明白年氏的意思，泪眼涟涟的看着年氏，轻声说道：“我知道，这普天之下脐带绕脖子的孩子能够平安出生的，怕是只有我家那个了。”
“是这样没错。”
年氏的话刚落下，安满月就进来了，她进屋的时候将高温煮过的衣服穿在身上。
年氏见安满月来了，忙站到一旁，将床边的位置留给她。
“谢谢嫂子的救命之恩。”季氏说这就要起身行礼。
“你可千万别乱动。”安满月忙按住季氏的肩膀，轻声叮嘱道，“你这身子还得好好养着，我先帮你把把脉，瞧瞧你的身体情况。”
季氏很配合的将手递给安满月。
年氏紧张不安地坐在一旁，生怕自家好闺蜜会有其他问题。
“并无大碍了，”安满月把完脉收回手，笑着看向季氏，轻声说道，“虽然你身体无大碍，但是还是要注意点，这几天你就在床上躺着不要下来了，一会儿我列个食谱给你，等七天后，你就可以随意走动了。”
“谢谢嫂子，要不是嫂子，我这条命怕是没了。”季氏一脸感激地看向安满月，要知道所有的大夫和稳婆都已经给她判了死刑。
“还有，这两天不要让太多的人进这间屋子，所有进出屋子的人都需要洗干净重新换套衣服，所有的衣服都要用热水煮过才可以穿。”安满月目光落在季氏脸上，见她一脸困惑，解释道，“我之前是切开你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如果有灰尘那些东西钻进你的肚子里，你很有可能会生病死掉。”
季氏一脸严肃地点点头，说道：“嫂子，我知道了。”
安满月随后又叮嘱了碧落一些，那样碧落也好好好照顾季氏，等说完这些，她就去隔壁屋子写药方了。
碧落跟着安满月一起出去，屋内就剩下年氏和季氏二人。
“嫂子她……”季氏抬眼看向年氏，眼中写满了惊叹，“真的不是仙女吗？”
在季氏的眼中，也就只有从天而降的仙女才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应该是仙女转世吧。”李氏不确定地说道。
这会儿下人也将孩子抱过来了，季氏忍着疼痛坐起身来，看着那个睡熟中的婴儿，心瞬间都软了，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抱在怀中。
她的手有些颤抖，这个孩子是她十月怀胎拼了命生下来的。
“他真乖。”季氏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孩子的脸，轻声说道。
年氏也凑了过去，看了眼孩子又看了眼季氏，笑着说道：“孩子长得像你。”
“真的？”季氏高兴地反问道。
“是啊。”年氏坐在床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换好衣服已经收拾干净的翟修走过来了，她笑着起身，“我去看看嫂子，不打搅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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