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林春阳，女，t大本科四年级学生，已经保送本校研究生，从事分子生物学研究。

    最近，她发现有人跟踪她。

    当她在图书馆里看文献写论文时，不经意间抬头，多次看到一个男生偷偷盯着她，如果这还只是她的臆测的话，她在深夜回宿舍时，依然察觉到此人不近不远地跟着她，就让她对被跟踪这事确信起来。

    但林春阳暂时没有证据向别人证明此人是在跟踪自己，更加不知道对方的企图，因此，她还没确定是否要对此人采取什么行动。

    ~~

    第一章

    t城，t大。

    十一月底已经带上了初冬的寒凉，虽然还能硬扛着不穿秋衣裤和羽绒服，却实在抵不住冷空气不断往脖子里钻，大部分学生非要穿上厚毛衣才行了。

    从教学楼往学生食堂走，要经过学校里的景观湖，湖风大得离谱，能把人好不容易扎好的丸子头也吹成鸡窝头。

    林春阳穿了一件白毛衣裙配着一双及膝的平跟长靴，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大衣，背着书包孤零零地站在湖边栏杆旁，她身高不高，黑白配着，丸子头松松软软，肤白脸嫩，看起来像只可爱的吉祥物。不过她一向没有可爱的表情，有种要死不活的颓丧，所以即使是吉祥物，似乎也是不太讨喜的边缘品种。

    大四的课已经很少，她今天上午只有第一大节有课，所以第二大节就到自习教室上自习去了。

    现在站在湖边吹风，完全是因为她从小的闺蜜如今的校友张君君让她在这里等她，两人相约一起去食堂吃饭。

    她手指冻得不行，实在不想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看手机，但等得实在无聊了，只得把手机摸了出来，翻出微信看了看，微信上的内容是张君君刚刚发给自己的——“下课了下课了，今天老师总算没拖堂。亲爱滴，我马上就到。”

    林春阳瞄着她回复自己的时间——11:31，再看看现在的时间——11:46，这个马上也真是够久的，都十几分钟了。

    她的手指冷得像冰，打字都不顺畅。

    “你的马上是多久？你看看时间，这都多久了，你再不来，我都要被风吹成肉干了！”

    张君君没回她。

    林春阳望着不断从教学楼里出来的人群，总算在络绎不绝的人流里迅速又准确地瞄到了张君君的身影，这么快注意到她，实在是因她鹤立鸡群，在南方一众女孩子里身高出众。

    林春阳只有不到155公分，张君君则有179公分，而且还在以每年两三厘米的速度生长，长得她都愁死了，担心自己会长到一米九去，那真是会顶天立地，然后难以找到身高匹配的男朋友。

    张君君每每发愁自己的身高时，林春阳也同样发愁自己的身高，并鄙视张君君：“你倒是把身高分给我一些呀，在矮子面前说这种话，不是故意捅我心窝子。老天爷真是不走心，让旱死的旱死，涝死的涝死，哎~”

    张君君对林春阳翻白眼，又哄她：“我就喜欢你这种娇小玲珑的，多可爱啊，我想要扮可爱，都没条件呢。长得高，其实一点也不好。”

    “切！”林春阳信她的邪，“我就想长得高，至少呼吸的空气都能好一点。”

    张君君不信她：“那也没见你穿高跟鞋。”

    林春阳愁眉：“没办法，吃不得高跟鞋的苦。主要还是想让老天爷看看我有多顽固，不想借助外力拔高，让他拯救拯救我，再让我长高几厘米，这多好啊！你看你这都二十二三岁了，不是也还在长高吗？”

    张君君：“我觉得你就不要这么想了，你又不是我。”

    林春阳：“……”

    张君君目光四顾，总算在湖边最显眼的栏杆旁看到了林春阳，她朝身后几个同班同学笑着打了招呼，就赶紧朝林春阳走过来，走近了，还嫌弃起林春阳来了：“我说你这么瘦小，你就该找一个空旷的地方站着，不然人群把你一遮，我怎么看得到你！”

    要不是觉得动牙咬她费力，林春阳势必要咬她一口，这时候丧着一张脸吐槽：“你看看时间，你让我多吹了多少风。今天你要请我吃一个卤鸡蛋补偿我才行。”

    张君君笑得得意道：“亲爱滴，我觉得贫穷很限制了你的发挥，别说一个卤鸡蛋，你就是再加一个卤鸡腿，也可以。”

    林春阳抿着唇，一双大眼睛带着鄙视瞥着她，“以前不分走我半边卤蛋就觉得失了一个亿的你，现在居然突然大方起来了？你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张君君嘿嘿笑着，脸上带着让林春阳悚然的猥琐，拉着林春阳回头去看人。

    那些人是张君君同班的男生和女生们，按照林春阳的比较观察，她觉得张君君所在的经融管理学院的男生颜值的整体水平比她所在理工科的不止好了一丁半点，不说长得怎么样，至少在打理自己上，是绝对高了好几个等级；而女生们也都像朵花一样地好看。

    张君君低着头对林春阳小声说：“看到了吗，穿黑色风衣那个男生，就是我之前对你说的傅暄。”

    傅暄，林春阳是知道的，因为这是张君君的暗恋对象。据张君君所说，他是从这学期才转到她们班上来的藤校交流生，富二代。林春阳完全搞不懂这种有钱人为什么要这么折腾，都大四了，又是个中国人，在国外读书的话，好好读不就行了，居然要回国来交流，颇有种出国去学汉语的感觉，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林春阳疑惑地问：“哪个？”

    张君君说：“你看谁最高最帅，就是他了。现在在和我们班长杜媛媛说话。杜媛媛一看就喜欢他，只要有课，不管傅暄来不来，就赶紧给人占位置，来了就找他说话，不来就给他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不来，你说，这种人到底贱不贱啊！明明以前，她自己都不爱来上课，总是让人帮忙打卡签到的。”

    林春阳仰着头看了她一眼，说：“哦，你今天高兴，就是因为他来上课，你见到他了吗？”

    张君君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回答林春阳，反而激动说：“他现在转头来看我了，你说，我难道不比杜媛媛和他更配？不说其他，至少身高是很配的吧。”

    林春阳把目光从闺蜜脸上转到她的同学堆里去，那个之前背对着她和张君君讲话的男生露出了正脸了，看到此人的同时，林春阳神情便是一滞。

    这人正是最近这几天跟踪林春阳的人。

    此时，这人也看到林春阳了。

    正如张君君所说，这人皮相不错，身材高挑挺拔，神情安静温和。

    他没有转过身看林春阳时，他身上淡定的气质让人很难去特别注意他，但当真的注意他后，就很容易被他吸引。

    这也是林春阳虽然一直觉得自己被这人跟踪了，却没告诉其他人的原因，她不希望别人对她讲诸如“他肯定是喜欢上你了，这样的帅哥，你不如答应和他交往”这种“调侃”。

    但林春阳的确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跟踪自己，她以前可从没有见过这人。

    在林春阳皱眉思索这人到底为什么会跟踪自己时，这人已经和其他同学一起离开了，在众人面前，他似乎非常收敛，没有特别注意林春阳，只是稍稍扫了她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

    t大餐厅。

    打了饭菜在经常使用的位置坐下，张君君便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起她的暗恋对象，对他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对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津津乐道，颇有种人家擤鼻涕都优雅贵族气的盲目追捧。

    林春阳不由有些替闺蜜感到难过，张君君很显然非常迷那个傅暄，但要是她知道那个傅暄其实是个跟踪狂，说不定有什么精神上的毛病，或者他有犯罪倾向等等，她会多么受打击。

    林春阳在张君君滔滔不绝的话语里沉默地啃鸡腿，思考着是否应该把那个傅暄跟踪自己的事告诉她，突然，她听到张君君说：“我准备这周末就对他告白了！”

    林春阳被惊得一愣，筷子上的鸡腿掉回了餐盘，她呆头呆脑地看着张君君，“啊？”

    张君君脸上带着亢奋和羞涩的红晕，眼睛里也带着阳光一般的炙热，她从书包里摸出了一张请帖，递给林春阳看。

    那请帖外皮包着带红枫叶子的丝绸，仔细一看，就能分辨出那枫叶是真的树叶，颜色红得十分热烈，黏在了橙黄色的丝绸布上，精致漂亮又很有意趣，很显然，这是手工做的。

    翻开请帖，里面用毛笔字写着“致张君君：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诚邀您携友于x日光临我家，参加我的生日会。傅暄”

    林春阳算了算日子，傅暄的生日会正是在这周六，而这一天，也正是林春阳的生日。

    林春阳心下一咯噔，心想这是偶然吗？难道这是那个傅暄跟踪自己的原因？因为两人生日是同一天？那这个世界上，生日相同的人何其之多，对方为什么要因此跟踪自己？

    林春阳不认为这是真实理由。

    林春阳把请帖还给张君君：“没想到他这么有心，办生日会，还写一个这样的请帖。”

    张君君眼中冒着红心：“你看，他对我其实是不一样的。这个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是把我当成知己了啊！”

    林春阳觉得有必要让她发热的脑袋冷一冷：“他都请了谁？难道只是你一个人？”

    张君君脑子里的热情并没有被稍稍浇凉一点，她认真说道：“嗯，他请了我们班所有人，还说有男女朋友的可以带去，没有的可以带哥们或者闺蜜。小林子，你和我一起去吧？那天不正好也是你的生日吗，这样我顺便就给你俩一起过生了，多么省啊。”

    “啊？”林春阳蒙了一下，“我去做什么？我又不怎么认识你们班的人，多么尴尬。”

    张君君热情邀请：“你就去为我告白打气啊。再说，是周末，你又没什么事要做，去他家过生日，怎么了。而且登记有多少人要去供安排车的时候，我已经说了，我要带你去，我已经给你报名了。”

    林春阳心中升起了更加奇怪的感觉，甚至有些怀疑，这个傅暄邀请张君君，是否是要以自己为目标。

    林春阳问道：“你在他面前说起过我吗？”

    张君君很是奇怪地道：“啊？没有啊，他不认识你，我怎么好在他面前说你？”

    林春阳皱眉将自己这几天总遇到傅暄，怀疑傅暄跟踪自己的事讲给了张君君听，张君君听完，她之前因为迷一个人而呈现的狂热顿时冷了不少。

    “啊？傅暄跟踪你？”张君君很迟疑，她一面觉得傅暄不会是跟踪狂，另一面又觉得自己的闺蜜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

    林春阳：“我觉得应该是的。”

    张君君：“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林春阳：“我不知道。”

    张君君：“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或者，只是你们正好遇到了，虽然这事概率很低，但也是有可能发生的，毕竟我们的图书馆就那么大，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又只有这么几条。”

    林春阳想了想后道：“但我觉得，他的确是在跟踪我，不是我想多了。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是很容易发现的。”

    张君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思考了片刻后，她说道：“要不，直接去问傅暄好了。”

    林春阳愣了：“直接问他是不是跟踪我？他肯定不会承认啊。跟踪别人的人，会承认自己是跟踪吗？”

    张君君道：“但没有比这更好更快的办法了吧？”

    林春阳说：“暂时还是不要问吧，我再观察几天？”

    张君君：“要不，你这周末就和我一起去他家，我和你一起去探探他是不是真的跟踪你？”

    林春阳却道：“但这周六，导师约了我谈项目和论文的事，这是早就定好的，导师一直很忙，总是出差，要是我这次不去谈，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张君君很失望：“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

    林春阳：“我没办法去。再说，要是他是真的对我有什么企图，我去他家，不是狼入虎口？”

    张君君：“……”张君君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傅暄那种“高冷”的人，不该会跟踪林春阳，但林春阳也不是会在这种事上撒谎的，也许，的确是林春阳想多了？

    张君君不好当面做林春阳这是过分“臆想”这种猜测，只想，那林春阳不去也好，自己正好到时候旁敲侧击问问傅暄，他是不是认识林春阳。

    张君君：“好吧好吧，你不去就算了。”

    林春阳：“我不知道那个傅暄为什么会跟踪我，但我觉得他很不正常，你去他家也要注意安全……”说到这里，林春阳又盯着张君君道：“你还要对他告白吗？”

    张君君神情有些不自在，道：“我也没想真和他发展什么，就是，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男生，总要告诉他我的感情，对吧？”

    林春阳愣了一下，道：“但是，你初中不是也喜欢过隔壁班上的班长，高中也喜欢过班里的一个男生，你还喜欢那么多日韩明星的嘛……”

    张君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