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殿下,她偷了……”

    秀月满脑子困惑,分明主子的钱袋子在那女子手里,主子却改口问路。

    “不是她偷的。”

    傅景翊心情莫名的好,可一想到她那全然看陌生人的眼神,又有些失落。

    是他的脸不够出众,不够让人记忆深刻吗?

    “殿下,有人跟着我们。”

    傅景翊微不可闻的“嗯”了声,眼色随之一沉。

    身后几道风声突兀,秀月手紧紧握着剑柄,利刃微微出鞘。

    转角处,傅景翊放缓了脚步。

    身后人影在此时忽近,秀月转身拔剑。

    她还没来得及出招,两个黑衣人闷哼一声,身子僵在原地,怔怔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夜色暗浓,他们又身着黑衣,看不清他们身上的情形,也看不清他们蒙面的脸下是怎样的神色。

    怎么回事……

    “什么人?”秀月护在傅景翊面前,冷声问。

    对方没有回答,两眼一番轰然倒地。

    而他们的身后站着个容色皎滟的姑娘。

    清辞双手环抱于胸前,笑盈盈的说:“两枚铜钱。”

    她身上没带利器,就顺手掏了两枚铜钱甩了出去,一招毙命。

    这两枚铜钱,自然要向她被救的这两人讨还。

    傅景翊明白过来,可他的钱袋子就在清辞手上,秀月向来不带钱。

    他想了想,扯下了腰间玉佩。

    “这个给你,就当答谢你救命之恩。”

    清辞毫不客气接过。

    细腻剔透,色泽甚佳,雕工极好,是块极好的玉。

    她指腹轻轻摩挲过玉佩上雕的楷体“枫”字,感受到微凉的触感。

    “这是你的名字?”

    “是。”

    “好。”

    清辞收进腰间兜里,嫣然一笑,“有缘再见。”

    她转身离去的步子带风。

    有缘再见。

    傅景翊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子,走起路来姿态却跟男子似的。

    秀月蹲下身检查了两名黑衣人的伤口,铜板大小的伤处,直袭致命心脉。

    这内力,这精准度,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至少有三十年功底。

    可这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六岁的模样。

    “殿下,她身手奇高。”

    傅景翊点头,“那是自然。”

    秀月想起了什么,脸色白了些,“她不会就是月夜煞吧?”

    民间有几大世家,陆续在月圆之夜惨遭灭门之灾。

    凶手有个特点,不满十岁的孩子不杀,哪怕对方看到了一切。

    幸亏的孩子们说法一致,这个凶手一袭白衣,蒙着面,是个碧玉年华的女子,笑声特别清灵好听。

    她能立于柳梢头上,向来一击毙命,从不恋战。

    无人知道她姓甚名谁,师承何人。

    因她回回出现都在月圆之夜,因此江湖上称她为“月夜煞”。

    而方才的女子是谁,傅景翊知道,却不想同别人说。

    “走。”

    季月又操心起了另一件事,“究竟是谁,想要殿下的命呢?”

    殿下已经是病弱之躯,不堪大任,于太子而言构不成威胁,难道还要赶尽杀绝吗?

    -

    清辞回到太师府中,府里再过三天便要办喜事了,大红灯笼挂了满廊。

    庭院月明之处,她拿出玉佩借着月光又看了看。

    越发觉得熟悉,可究竟是哪里见过?

    有人一步步向她走来,这步子在静谧的夜间格外清晰,也格外熟悉。

    随之,一双手臂从后环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他的下巴抵在了她的发顶。

    她毫不介外,不紧不慢的收起玉佩。

    “哪弄来的玉佩?”他问。

    清辞懒得解释,掰开了他亲昵缠在腰间手臂,面向着他。

    “别人送我的。”

    秦承泽脸色沉了沉,眼眸间晦暗不明,“阿辞,你不信我能处理好……”

    “公子,天色不早了,”清辞打了个哈欠,“回去睡了。”

    私底下,她从未喊过公子。

    可他们终究只能是主子与下属,正如外人所知的那样。

    清辞再没管他眼底有多少苦痛不甘,绕过他大步离开。

    -

    “清辞,你今天就别跑出去了,南淮郡主大后天就要过门了,府上要忙的事太多了。”

    太子将娶秦二小姐秦玉,与此同时,秦大公子秦承泽将娶南淮郡主。

    双喜临门,府上前所未有的热闹。

    清辞有一些烦躁,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她是有三头六臂还是咋的,硕大的太师府,缺她一个下人了?

    “清辞,”小舞坐到她床边,轻声细语的说,“你怎么了这是,公子这些天找了你好几回不见人,你今日可真不能瞎跑了,公子脾气是好,可也不会一直惯着你啊。”

    “爱惯不惯。”

    自从他跟南淮郡主定下亲事,清辞就刻意的避开他。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清辞,其实我们都看出来了,你喜欢公子,可是以你的身份,还想做公子的正妻不成?咱们这样的人是不配痴心妄想的,你又何必这个样子。”

    小舞拉开她盖住脑袋的被子,“大热天的,别把自己闷坏了,有什么事过不去的。”

    “……”

    “你该表现得懂事些,没准公子会愿意纳你做个妾的,咱们做下人的,不该有自己的脾气。”

    清辞稍微觉得有点尴尬。

    她坐起身来,看着真心关怀她的小舞,深吸了口气。

    两年前她就被分配跟小舞和春喜睡一间屋子,这两姑娘都挺好,为人实诚。

    清辞的事儿她们两几乎一概不知,她们只当清辞同她们一样,是被买来的普通婢女。

    只是清辞是秦大公子的贴身婢女,大公子为人温润,待下人宽厚,便也惯得清辞我行我素,几乎不怎么守规矩。

    时常晚起晚归,不知人在何处。

    “是,我是喜欢公子。”清辞道。

    这没什么不可以承认的。

    不过……

    “我不存在什么妄想,更不要做妾。我只是这些天不想看见他。”

    自从这桩世人瞩目的婚事定下,秦承泽见面就要说他的身不由己,说他的不情不愿。

    既然不由自主,那就认命吧,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们的关系本就见不得光。

    早就不该这样不清不楚的纠缠下去了。

    他娶他的郡主,她走她的独木桥。

    “清辞……”

    小舞能说的都说了,不知该怎么劝了,春喜在此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公子大清早的跪在太师那儿,说自个儿有顽疾不能娶妻,被太师打了二十棍,眼下大夫正在给公子瞧呢。”

    本是府里的塌天大事儿,小舞噗嗤笑出声来,“公子有啥不能娶妻的顽疾?”

    “你说呢?”春喜忍不住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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