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新云的习惯依然不改,摸着嘴角的痣毛,东张西望寻找着什么。
文语自从听到脚步声时,就开始将笔记本电脑藏了起来,包括自己在内一同埋头藏在了桌下。
盛新云以为这么早单位不可能有人来,万万没想到文语和李道裴还在一号会议厅。
就在他准备带走文语和李道裴手工绘制的图纸时,李道裴从桌下伸出手一把抓住他……
他用力扯开李道裴的手,撒开脚丫子就跑,头也没回,直到北海街零星的早摊出现,他才舒了一口气。
文语和李道裴爬出桌底会心的笑了笑,就在准备回家休息时,他灵机一动对李道裴说道:
“小太监,我们就把手工图纸留在这里,笔记本电脑带回家,我可以在家用电脑,在单位我们就手工绘制来迷惑对手。”
“哎哟!语哥哥好坏,人家同意了啦。”
正好今天是8月8号周六早上6点左右,文语和李道裴给玉衡之留了请假条便带着笔记本电脑一同离开了单位。
90年代工作时间都是周一至周六半天,文语打算明天下午去一趟万达企业交付圆珠笔笔套的模具设计图纸,他给了自己设定了一个急促的时间,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督促自己。
急中乱,乱里错,娘娘腔李道裴有些担心的提醒他道:“诶,人家可提醒你不要操之过急哟!不然会出错的,哪人家走了?明天下午一点在二叔单位门口见。”
“OK。”文语看着李道裴离开打了个手势说道。
文语回到家……
……
文语的母亲嵇蓉现年47岁,围着围裙身处厨房,身如轻燕,体似柔绵,像有练舞之躯,却在永丰第一机床厂做着钳工。
她手握菜刀指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文乾啐道:“文乾,我告诉你,我嫁给你就倒了八辈子霉了,人家顶替了你组长的职位,人家在厂里排挤我,你呢?连个屁都不敢放,你还是个男人吗?今天又不去上班,咱们只有吃空气的份了。
文乾按掉电视开关,嬉皮笑脸的嘿嘿说道:“谁说我没有放屁了,我放了,人家不愿意听,怪我咯?你就说吧!我们已经被单位列入裁员名单了,说有补偿款谁晓得什么时候才下来呢!以后这日子,唉!”
文乾说着叹了一声,瞥了一眼旁边的儿子文语,1米75的个头,高大俊俏,右耳还带着灿灿发亮的耳钉,向嵇蓉诡笑着……
“你笑什么,眼睛有毛病吧?小语刚到公司就吹牛说可以搞好你做的桥梁结构件,是不是你怂恿孩子这么做的?”
文乾没有回答嵇蓉,又瞥了一眼文语,示意她看看文语,谁知这回嵇蓉顺着他的眼神看了几眼……
“小语,你怎么像个二流子一样,还带起耳钉来了?你哪来的钱买耳钉?马上把它给我取下来,让妈戴试试。”
嵇蓉的话传到文语的耳中,他这才回过神来。
“天天吵架,知不知道等你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嵇蓉疑惑的问文语。
文语看着室内的摆设,电视是长虹14寸大喇叭黑白电视,没有冰箱、空调,只有一个长城牌电风扇,这些都是当时华夏销售最火的品牌。他更加确定要早日坐上厂长的宝座,让永丰第一机床厂起死回生。
“文乾,我告诉你,我们要被裁了就只能去捡垃圾了,小语你什么都不懂怎么就和玉衡之打赌了呀?”
“嘿嘿,妈,这个您就别操心了,我还要忙。”
文语说着带上笔记本电脑正要进自己的寝室,传来文乾的抱怨声:
“我这一家之主还有发言权吗?天天嫌弃我,我怎么了我?你不是一样也下岗了吗?笑话谁呢?”
“我这是笑话你吗?我是在骂你呢,滚,你的工作就是想办法别让单位裁掉我,办不好就别回来了。”
文乾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道:“想得美,这房子是单位分给咱俩的,被裁了,说不定马上也要收回去了。”
文语环顾四周,多么熟悉的环境,陈旧的平层三间,自己记事起就没有离开过这里,直到政府拆迁才搬走。
这次应该是父母吵架最凶的一次了。
嵇蓉用力将文乾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啐道:“滚,废物。”
文语看不惯嵇蓉的强势,随口说道:“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爸呢?”
“你也滚,老娘烦得很。”嵇蓉顶着气得通红的脸对文语吼道。
文乾每月400块,他技术好还算高的,嵇蓉每月300块。
不管什么年代,做钳工的是男性居多,太重的工件她也搬不动,工资自然要低一些,除过平时生活开销每月也所剩无几了,都在嵇蓉手里攥着,说来也奇怪,她平时宁可让文乾去借,也不愿意拿出来用。
“诶?小语,我告诉你们,今天老娘心情不好不做饭了,你们看着办吧!”嵇蓉解下围裙,瞪了一眼文乾说道。
“不吃就不吃,饿不死,钱对你妈多重要呀!我们下岗了,现在借人家钱还没有还呢!儿子想凭靠自己的水平挽救我们不被裁掉,可你呢,自孩子回来你嘴就没有停过,总嫌弃我,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受够了。”文乾说着一把推翻饭桌,气呼呼的离开了。
嵇蓉感到十分委屈,文乾这么多年就没有这么大声对自己吼过,更何况还当着儿子的面,她越想越难受,顺着墙壁瘫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文语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找来手绢帮母亲擦了擦眼泪道:“妈,您别难过,爸,其实是……是……”
文语是想说这次父亲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很多年后派出所让认领尸体,才知父亲是得了肺癌死的。
他不想连累家人,压力太大,就选择了离开,选择了一个人默默承受。
文语呆若木鸡的思考着……让嵇蓉担心。
“小语,小语,你在想什么呢?你爸到底怎么了?”嵇蓉抓住文语的胳膊喊道。
“妈,回来再说,我去找我爸。”
文语不知道文乾去了哪里,他沿路开始疯狂的呐喊着……
就在文语徘徊在十字街头,心急如焚,熟人的招呼声他视而不见时,他不知不觉走了回来。
原本和玉衡之的比赛还得依靠文乾焊接的文语此时就像一个躯壳,他明知文乾的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件事又在眼前重演,让他的内心烦乱不堪。
嵇蓉貌似关心的问了一句:“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文语没有说话,关上门,泪水一滴滴落下,面对这样的家庭,他想改变却有心而力不足。
他顺着门边慢慢的坐在地上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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