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渝州到瀚海路程接近一千公里,好在刘羽白天睡足了觉,一夜疾驰,到达瀚海市区时才早上七点半。刘羽没有耽搁,直接开到人民医院,就在医院门口啃了碗热干面,然后就直奔住院部重症病房。
颜熙悦奶奶的病情很复杂,有早期癌症,有高血压等基础病,也伴随了部分器官衰竭,用医生的话说就是油尽灯枯,这种情况下是不能动手术的,否则直接会在手术台上过去。刘羽和一大票送早饭的家属一起,排了十几分钟电梯,才上到19楼,一出电梯,就远远看见了颜熙悦,正端着一盆热水往病房里走。
就是一眼,刘羽鼻子酸得差点落泪,以前那个清纯漂亮的姑娘,此刻满脸倦容,头发一看有几天没洗了,胡乱扎了个马尾,人明显比几周前瘦了一圈,端着热水走路都有些不稳,感觉随时会倒在地上。刘羽强忍着鼻酸,默默地跟在颜熙悦背后,走到一间病房外,只见颜熙悦的奶奶此刻骨瘦如柴,脸上遍布斑点,微张着嘴,似乎呼吸都有些吃力。
“奶奶,我帮您擦擦脸。”颜熙悦一边擦拭奶奶面部,一边低声抽泣着。刘羽站在病房门口,一直等颜熙悦重新帮奶奶盖好被子,转身出来倒水,这才勉强恢复平静的面容,“熙悦。”颜熙悦一愣,眼前这个高高帅帅的男孩子,她应该不认识,但又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那不是记忆的熟悉,而是一种气质的熟悉,就好像这个男孩跟自己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你是?”颜熙悦疑惑地问道。“我是刘羽啊。”刘羽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刘羽?刘羽!你是刘羽!你,你不是失踪了吗?”颜熙悦神情有些慌乱,她仔仔细细地又看了刘羽一会儿,虽然个子好像长高了些,脸也帅了些,但那种感觉应该是不会错的。
几周前,刘羽考完期中考试后就失踪了,当时刘羽的小姨也来学校找过,可是一直没有找到。颜熙悦当时听说后也是很着急,帮着王亦雪到处找,可最后还是没有结果。不过后来王亦雪突然就没有再去找刘羽了,颜熙悦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心里甚至觉得,刘羽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已经死了,为此还伤心了好久。
此刻看到自己面前这个高大帅气的男孩,颜熙悦有些恍惚,她可以确认眼前这人就是刘羽,但仔细看又能看出许多不同。“你真的是刘羽吗?”颜熙悦还是不敢相信。“唉,我不就是长得快了点儿吗?那天晚上那三个小流氓还是我揍的呢,奶奶做的炸丸子和藕汤我可是欠得直滴涎哦。”刘羽这么一说,颜熙悦再无怀疑。“奶奶怎么样了?”刘羽关切地问道。“奶奶她,呜呜呜……”颜熙悦想到奶奶的病情,突然就扑到刘羽怀里哭了起来。
此时此刻,颜熙悦的举动其实和个人感情无关,她只是一个人扛太久了,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眼下终于有一个能让自己卸下坚强包袱的人,再也控制不住。刘羽看着怀里这个女孩,眼里满是怜惜,颜熙悦现在的样子说是重症病房的病人恐怕都有人相信。此刻刘羽也知道,任何语言其实都是苍白的,颜熙悦只是需要一个肩膀哭一下,所以默不作声,只是轻抚着她的背。
大概有一刻钟,走廊那边医生过来查房了,颜熙悦这才收起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我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王主任过来了,我先等他给奶奶看下哈。”说罢就朝着那群医生迎了过去。
刘羽也不着急,默默地站在病房外,看起来是给医生们腾地方,毕竟一个病房进这么多人也是很挤的。实际上,刘羽是在用魂力感应奶奶的身体状况。“果然是病入膏肓了啊,魂力都有些衰竭,这种情况光靠药物是不行的。”刘羽继续感应着,奶奶胃部有一团异种魂力波动,应该是癌变的地方;肠道有些梗阻;心脏魂力微弱,明显已经无法供给身体需要;肾脏有水肿,也有衰竭征兆。刘羽一边感应,一边摇头,这种状态即便是花了三百万,也不一定扛得过一年啊。“看来只有试一下天道魂力能不能缓解了。”
医生们一个个低垂着头离开病房,王主任走在最后,他把颜熙悦拉到门外说道:“熙悦啊,奶奶的病情已经在加快恶化了,说实话我也很惭愧,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你有没有联系上你父亲母亲啊?”颜熙悦听完眼神黯淡,无奈地摇摇头。颜熙悦的父母虽然是常年在外勘探,但属于特殊单位,保密性很强,自己平时是无法直接联系到父母的。虽然也有负责联络家属的工作人员,但信息转达总是很慢,眼下也不知道父母有没有收到奶奶病危的消息。
“唉,以目前的情况看,最多也就是二十天了,如果你父母赶不回来,这事只能由你来决定了。”王主任说完,看了一旁的刘羽一眼,也没说什么,就直接离开了。所谓的做决定,应该就是那种能保一年的治疗方案了。刘羽心下揣度,看来周家已经跟这位王主任打过招呼了。这越发让他觉得事情有蹊跷。
王主任刚走,颜熙悦就听到奶奶微弱的声音传来。“奶奶,我在这,您要什么?”刘羽也跟在颜熙悦后面走进了病房。此刻奶奶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看见颜熙悦眼里满是酸楚和自责。“熙悦啊,奶奶不需要什么,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别把自己累垮了,唉,都怪奶奶没用啊。”奶奶说完,又看到了颜熙悦身后的刘羽,眼神有些疑惑,虽然看不太清,但正因为看不太清,反而更直接地认出了刘羽。“是小羽来了啊,好久没见到你了,熙悦,让小羽坐啊,坐这边。”奶奶看到刘羽很高兴,精神都感觉为之一振。
刘羽坐到了奶奶身旁,握着奶奶的手,问了几句身体情况。可是奶奶显然不太想谈身体情况,“小羽啊,奶奶我老了,这人啊,都有自己的命数,什么时候到时间,自己心里都清楚。我活了七十多了,这辈子也算顺了心意,虽然没什么钱,但也过得开开心心的,要说遗憾,就是跟儿子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也苦了我这个孙女。”说着奶奶眼角滑出泪来,颜熙悦赶紧帮奶奶擦干,自己其实也是眼角含泪。
“小羽啊,奶奶没几天日子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熙悦。他父母常年在外面也联系不上,这次我走了都不一定赶得回来。以后啊,就剩熙悦一个人了……”说着奶奶伸出手,颜熙悦赶紧握住,可是奶奶直接把颜熙悦的手放在了刘羽手心里,两人都是一愣。“小羽啊,奶奶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啊。”“奶奶,您说。”刘羽这时也没法拒绝了。“以后奶奶要是不在了,熙悦就托付给你了,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她,这孩子太苦了……”奶奶说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到嘴边,喉头耸动,似乎费劲了力气。
奶奶的手搭在颜熙悦手背上,颜熙悦的手被摁在刘羽掌心里,两人此刻都是一脸尴尬。过了一会儿,奶奶沉沉睡去,两人这才悄悄把手抽了出来,然后走到病房外面。“那个,刚才奶奶说胡话呢,你别往心里去啊,不过也谢谢你,能顺着奶奶,也让她能安心一点。”颜熙悦抱歉道。“啊,没事,就算奶奶不说,我也会照顾好你的——即便是作为朋友和同学,这也是应该的嘛。”刘羽说前半句的时候是真情流露,然后突然意识到眼下这种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又在后半句强扭了过来。不过颜熙悦的表情却和刘羽的预期相反,从惊讶变为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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