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所有照片都被江雁声给烧掉了。
他将打火器揣回兜里,又抽出纸巾擦了擦指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现在可以了吗?”
裴歌抿着唇。
江雁声倾身过来将她打横抱起,裴歌抓着他的衣服,走到门口她伸手开了门,走廊上十分安静,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过来,只觉得阵阵阴冷。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但室内还是有些凉。
男人一路抱着她回了卧室,将她放到床上,尽管动作已经很轻了,但还是不知道哪里碰到了她。
“咝”的声音从她嘴里传来,裴歌瞪着他:“你就不能轻点吗?”
江雁声收回手,看着她的腿,目光落到脚踝上,上面裹着好几层厚厚的纱布,颜色洁白,看起来还好,并未伤到伤口。
他还是说:“要叫医生吗?”
裴歌还未拒绝,就听外面有人在敲门,“歌儿,你在不在?”
是莫姨。
裴歌朝江雁声递了个眼色,“去开门。”
莫姨还不知道她挨了一巴掌,避免她担心,裴歌又叫住江雁声:“她肯定是给我拿了冰袋过来,你去拿过来,别让她进来了,就说我准备休息了。”
江雁声从莫姨手上把冰袋拿过来,走到床边递给她,裴歌顺手接过贴在脸上。
凉悠悠的触感让她下意识抖了一下,她看他一眼:“他们将照片寄到这里肯定还有别的目的,你去查一查是谁寄的,把那个人抓过来。”
裴歌以为他会很干脆地答应,但没想到他却反问:“裴小姐用人倒是用的很顺手,工钱呢?”
她看向他:“你在裴氏工作,我爸没给你开工资吗?”
“那你这一份呢?”他问。
裴歌抿了下唇,拿着冰袋一下一下地往自己脸上敷,动作很轻,语气也是:“你知道的,你和我爸联合起来限制我的消费,我没有多余的报酬支付你。”
他扯了下唇:“你去挪威游山玩水会男人倒是有钱。”
女人眼睛眯了下,朝他看来,“你什么意思。”
江雁声也不再继续说了,他思忖了一下道:“这件事肯定不用我去查,你以为董事长会没有准备吗?这东西早在昨天就寄过来了,那时候我们还在飞机上,他看到了肯定会去查。”
他敛住眸中的情绪,轻淡地开口:“我插手反而不好,除非是他让我去做,cici和欺负你的人我已经扔到国外去了,如果董事长需要,我会重新给捉回来。”
裴歌牙齿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她还未发表自己的意见,就又听江雁声说:“只是我觉得捉回来用处也不大,cici已经不能说话,扔到境外之前她精神还受了不小的刺激,现在只怕跟疯子差不多,从她嘴里也套不出什么话来。”
“她肯定知道那东西在谁的手上,我必须找到这个人,否则这就是颗定时炸弹。”
男人眉头挑了下,他道:“那我去查一查。”
裴歌手指按了按眉心,一早上回来就没安心过,她眨着眼睛语气里带着点困乏的意味,说:“嗯,你出去,我要睡一会儿。”
江雁声带上门出去了。
下楼时,碰到正在楼下吃早餐的裴其华。
裴其华从餐厅里出来叫住准备往门外走的江雁声,“雁声,你送歌儿回来,也还没吃早饭?过来一起。”
江雁声站定,笑了笑:“董事长不用了,您用早餐。”
“别拘束,过来。”
“那,好。”
莫姨去厨房添了一副碗筷,江雁声在裴其华的左手边坐下,莫姨又重新拿了些小菜过来,拿着公筷往江雁声面前的盘子里布了些菜。
一旁裴其华看了莫姨一眼:“莫婷,你先下去,我跟雁声说说话。”
莫姨说好,然后出去了。
餐厅里,只剩下他和裴其华。
既然江雁声是帮裴歌处理这件事的人,那各种细节他肯定也比较清楚。
这种事情,裴其华不好直接去问裴歌,否则对她就是二次伤害。
他说:“那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江雁声说:“我后来看了监控,是裴小姐和周家少爷周倾在一起喝酒,后来周公子先离开了,裴歌后来跟那个女人谈了一会儿,不知道那女人说了些什么,裴小姐就跟她走了。”
“再后来,裴歌跟着她进了一个包间,再出来是被人扛出来的,接着扛去了房间……”男人嗓音徐徐,没有带感情,只把佩裴其华最想听的实话讲出来,“后面的监控就没有了,应该是他们动了手脚。”
裴其华眉头紧锁,他问:“包间里有没有摄像头?知不知道他们在包间里都干了些什么?”
闻言,江雁声一顿,随后摇摇头:“这个不知道,”他低头吃了一口小菜,说:“不过我想倒是可以问问裴小姐。”
是啊,裴歌是自己主动进去包间,那她肯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裴其华拧着眉,摇摇头:“罢了,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便是我出手抓了那些人,董事长您也知道,我的背景本来就不干不净,以前不知道,混社会的时候认识了些人,就让他们帮了个忙收拾了。”
“再后来,人是裴小姐亲口说扔到国外去,我照办了,这事也是借他人之手,是随着出海的集装箱一起走的,具体去了哪个国家我也得问问,您要是想将这些人抓回来,我等会儿就去办。”
裴其华抬手,“不用了,滚出去了也好,其他的我会收拾。”
江雁声点点头,过了会儿,他又道:“我当时是再三确认,对方说了没有任何录像跟照片留下,只是没想到……还是给疏忽了。”
“对方是冲着裴家来的,有几个替死鬼不奇怪,不用自责。”
说着,裴其华倒是叹气道:“相反的,我反而还很感激你,歌儿她再如何冷静如何不怕,但她终究不过才十八岁,当时我不知道这些事情,倒是你费心了。”
江雁声不疾不徐地说:“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裴其华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不,我很满意。”
寄照片的人是裴其华自己亲自派人在查,裴歌不敢去问她爸查的怎么样了,虽然她也很关心。
不管怎么说,自己有点不堪入目的东西在别人手中,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可裴其华不将这事告诉她,裴歌也只能在心里猜测。
她又在家休养了整整二十来天,那时候她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去医院复查,医生说伤口长的差不多了,可以回学校复课了。
检查也是江雁声陪着去的。
从诊疗室出来,裴歌穿着小白鞋,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左脚还不能太用力,否则还有疼。
男人就陪在她身边,下楼梯的时候他扶着她一步步小心地走着。
医院人来人往的,有护士端着装医疗器械的盘子迈着极快的步子往楼上走,一时不查,胳膊就猛地和裴歌的撞上,盘子里的器械掉在地上,碎了。
裴歌专心致志走路,反应有些慢,护士一下就急了转头看着他们就骂:“不会看路吗?”
裴歌皱眉,抿紧唇。
倒是一旁,江雁声先一步说话:“我们是下去,你是上来,你走的太急,你先撞上来的。”
护士声音比他大,在医院忙来忙去本来就不舒心,遇到这种事情就好像身体某处被打开了一个豁口,她道:“我管你上还是下,她今天必须向我道歉。”
江雁声目光一沉,看着她:“是你该道歉。”
他双手护着怀中的女人,幽深的目光沉沉地盯着那护士,一动不动。
裴歌其实倒没什么生气的意思,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有些新奇,觉得挺好笑的,所以就没开口,安静地看戏。
护士受不住江雁声的目光,看两眼就感觉人都要被杀死,她先败下阵来。
嘴里小声地念叨着:“真是晦气。”
然后弯下腰将掉在地上还能用的东西捡起来,抬脚准备走。
哪知道她没走成,手臂被人一把拽住,回头,就听江雁声冷沉的嗓音响起:“护士小姐,你该向她道歉。”
护士想发火,却硬生生在江雁声的目光下,什么表情都不敢有。
她抬眸朝裴歌看来。
裴歌抱着一只手臂,另外一只手抓着江雁声的衣服,一脸好整以暇,她挑着精致的眉,笑的烟视媚行抓人眼睛:“护士姐姐,你确定要跟他犟吗?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自己哦。”
江雁声仍旧只有那冷冷的一句:“道歉。”
护士觉得自己今天真是遇到鬼了,她还未开口,抓着她手臂的手指倏然用力。
疼痛让护士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江雁声盯着她胸口的工牌,冷漠地勾了勾唇,嘲道:“名字这么显眼,就不怕别人投诉你,然后你丢了工作么?”
裴歌笑的肆意,像个妖精,她在一旁添油加醋:“我的保镖可有本事了,他能杀人,我都惹不起。”
下一秒,护士恭敬地朝裴歌鞠了一躬:“对不起。”
“嗯哼。”她挑了挑眉。
江雁声放开手,那护士逃也似地跑了。
他转而继续扶着她下楼梯,往来的人都纷纷小心翼翼地贴着另外一边走,生怕碰到她。
裴歌觉得好笑,她啧了一声,抓紧江雁声的手臂,笑道:“你看,你可真有本事,现在我像个瘟神,谁见了我都得绕路,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他低头注意着楼梯,闻言只说:“挺好。”
到了草坪裴歌就放开了她的手,她慢慢地走着,除了有一点点慢跟平常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江雁声事先走到前面去开车门,回头就见她狠狠踉跄一下,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摔倒地上去。
他眸子一眯,脚步先于意识迈出去,走到她跟前,裴歌已经稳稳当当地站稳了。
她好笑地看着他:“你跑再快过来我该摔倒还是会摔倒,刚才逗你玩儿呢。”
江雁声低头望着她嘴角那抹笑,觉得有些刺眼,他没说话,跟着她一起朝车子的方向走。
裴歌说:“明天我可以去学校了,早上你来接我,七八点的样子。”
“好。”他答。
上了车,她低头系安全带,抬头看到自己光裸的腿上残留着黄黄的液体,是医生上药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她看着觉得有些恶心。
转头问他:“有纸吗?”
江雁声启动车子,打着方向盘,说:“格子里有。”
裴歌也没多想,伸手打开面前的格子,抽纸从里面掉出来,她低头去捡,和抽纸一同掉下来的还有一块工牌和头绳。
裴歌将工牌和头绳拿起来,低头看着。
是某家酒的工牌,工牌上有个女人的照片,清清秀秀的容貌,留着空气刘海,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小家碧玉。
底下写着名字:顾风眠。
这名字在裴歌心里过了一遍,很容易就和那天晚上和他一同走进包间玩牌那个女人的脸对上,是一个人,跟工牌上的人长相一样。
cici叫她顾小姐。
顾风眠。
不知怎么的,裴歌忽地觉得有些没意思。
她将那头绳连带着工牌一起扔回格子里,抬起右脚嘭地一声将盖子给踢上,动作有些重,江雁声回头看了她一眼。
男人眉头皱起:“怎么了?”
裴歌觉得十分膈应。
她看也不看他,只说:“停车。”
刚从医院里出来,路上来来往往都是车,江雁声说:“路边不让停车。”
“我要坐后边去,你赶紧停车。”
又驶出一段路,江雁声拗不过她,将车停下,他下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来,裴歌已经自己跳着坐进了后面的座位。
关上门,等他坐进来,她才冷声道:“走。”
江雁声没多说,开车。
将她送回裴家,露丝知道裴歌去医院复查,听到车声就出来等她。
平常裴歌回来,要么是江雁声抱着她走进去,要么是他扶着她。
而今天露丝也理所当然地觉得是这样。
她站在一旁安心地等着,哪知道裴歌从车上下来迈着不慢的步伐朝屋子里走,临经过露丝身边时还顿住,裴歌指了指身后停着的车:“给我拦好了,不准那车开进来。”
走了几步,裴歌又回头:“那个人也是,不准他进来。”
江雁声下车,见她走到飞快的背影,眉头几不可闻地皱起。
下午江雁声要去一趟工地,他回家拿资料。
顾风眠在他那里住了一个星期,期间他只回过一次家,因为另外一间房并没有铺,他直接是在客厅的沙发里将就了一晚的。
半夜顾风眠起来上厕所惊醒了他。
她看到他长手长脚的一个人缩在沙发上,连腿都打不开伸不直,而这一周,顾风眠自己品出来了,他就是在刻意躲她,避免跟她见面。
为了顾全的彼此的体面,当时顾风眠就跟他说自己准备搬走了,只是他一直没回来,所以一直拖着没跟他说。
江雁声没多做挽留。
但第二天他给顾风眠找了一处房子,租期只有两个月,到时候房子到期顾风眠也差不多该开学了。
锁车时,眼角余光瞥到掉在副驾驶地垫上的抽纸盒,男人没多想倾身过去拉开格子的盖子将抽纸扔进去。
然后就眼尖地看到了放在里面的工牌。
江雁声将工牌和头绳一并拿出来,低头看了眼,眼神闪了闪,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随后又将它们扔了进去。
想起方才裴歌的脸色,他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
第二天早上,差不多才七点钟江雁声就开车停在了裴家门口。
这会儿还早,他就耐心地等着。
过了没多久,裴其华的车子从里面出来,经过他的时候还停了下来,后座的车窗摇下,江雁声跟着就要下车打招呼。
裴其华抬手制止他:“不用,歌儿这会儿还在收拾呢,要是没吃早饭就进去吃个早饭再去学校也不迟。”
江雁声拒绝:“不用了,董事长您今天这么早?”
“要去北边的分公司开个会,早上的飞机,先走了。”
“好,再见。”江雁声点点头。
他差不多等了她一个小时,裴歌才从别墅里出来。
她照旧是坐的后面,露丝将包递给她,裴歌顺势拉上车门。
林清已经事先给她发了教学楼的位置,裴歌默默地将地方记在心里。
这一路上她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到了学校,江雁声直接将车开了进去,他问她:“你教室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裴歌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说:“教学楼不准社会车辆开进去。”
他嗤道:“你脚还没完全好,不宜走太多路,那是要我抱裴小姐去上课吗?”
裴歌手指一攥。
她抬手随意地指了指前方的某栋楼:“在那儿放我下来了就行了,我自己会走。”
闻言,男人照做。
停下之后,他还是下车绕到这边要给她开车门,裴歌已经自己开了车门下来,一下车就见面前站着一堵墙。
她一把推开,脸色有些冷,江雁声在原地愣了半秒,跟了上去。
旁边刚好是女生宿舍,大清早人来人往的。
顾风眠和同宿舍的室友刚刚走出宿舍大楼,刚好看到停在路边的车,心脏漏了一拍,接着就看到了江雁声。
他和那个被他挡住了大半身形的女人靠得很近,顾风眠只看有一只白的晃眼的手落在他黑色衬衫上,而后一把将他推开,动作有些粗鲁决绝,看也不看他一眼朝人群里走去。
顾风眠抱紧怀中的书本,一时看入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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