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

    楚怡还是第一次听说, 东章镇上只有一个供销社,里面东西琳琅满目,卖柴米油盐的多, 其他东西当然也有,销量却不比柴米油盐。

    “这县里才有百货大楼呢,但是离咱们这老远呢,骑上自行车要骑一天一夜呢, 走路就更不用说了。”

    路人甲大娘说起百货大楼, 话就多起来了,楚怡静静地听着她说。

    其他也没有大娘说得这么夸张,镇上还没有公共汽车,像是去县里,就相当于出远门,坐的是牛车, 或者马车。

    楚怡如果两趟县里, 和纪仲川大宝一家三口一起去的,那是大宝三岁的时候了,他?还可以坐在自行车前面的单杠上, 她就坐在车后座。

    从早上天刚亮就出发,也就五六点的时间, 然后大概中五十二点这样子就到了县里,自行车一路上颠得楚怡屁股疼, 回来后休息小半个月才缓回来。

    第二次坐的是镇上载客的牛车, 这个用时就更短了, 大概四五个小时就到了,不过去县里的人也多,只能坐十个人的牛车, 偏偏要坐上十七八个,一路上都是人挤人。

    就这两次经历,让楚怡再也不想出远门了,还是等以后有公共汽车再说吧。

    楚怡往路人甲大娘说的地方走,书局不算偏僻,只不过周围有点破败,走的人少,显得荒凉,其实从楚怡一路走过来的路劲看,还是比较近供销社的,供销社在前方,书局在后方,是一栋低矮的一层瓦房,门口立着“东章镇书局”的鎏金牌子。

    楚怡走近,里面有一个清瘦的大爷拿着书在看,听到静看?过来,看?见是人眼睛闪过惊讶。

    “来看书?”

    “我是来……买书的。”

    刘平放下手里里的书,站起来,“进来看看?吧。”

    刘平从书局里走出来,他?就站在外面,让楚怡进去。

    凡是来到这的人,都怕他?,何况是这么年轻俊俏的姑娘呢。

    楚怡松了口气,真不是她害怕,而是这大爷长得太吓人了,瘦得肉包着骨头,灰白的胡子拉碴,不知道多久没修剪了,大爷走间,楚怡发现他?的腿是瘸的。

    和路人甲大娘说得一般无二。

    楚

    怡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刘平直接说,“你进去吧,我就在外面,而且,里面还有个孩子在看书。”

    她敛下心神,和大爷道过谢,心情松快不少,有人在就好。

    进到里面,楚怡就看?到了一个孩子,小小个的,坐在书架下,腿上放着一本书。

    看?到她的时候,两两对视后,孩子后知后觉地站起来,书“嘭”地砸到地上,她又给捡起来,一言不发地抱着跑走了。

    楚怡深呼一口气,忽视心里的怪异感,去给大宝找书。

    大宝看?的第一本书是医书,楚怡就又?给?他?找了一些医书,杂七杂八的,有些书的名字她也没听说过,只不过看?着和“医”挂钩,她就拿了,还拿了一些其他学科的书,不论什么时候,都有人文社会自然科学这些学科书籍,楚怡都给他?拿了一些,她还找到了一本抄写的千字文。

    她还看?到了一套一年级的旧书,楚怡想了想。

    拿了,都拿了。

    楚怡最后拿了二十多本书去结账,如果最后没有大宝喜欢的,那下次就带着大宝来。

    她把二十多本书放在书局门口的桌子上,去叫大爷进来结账,看?到那个小孩也在,坐在地上,就在大爷脚边坐着,手里抱着书。

    孩子一看?见她,瞬间就松开抱着书的双手,手抓上了大爷的裤腿,她手上抱着的那本书,砸在她的腿上,光听着声音,楚怡都觉得疼。

    “大爷,我找好了,您来结一下账吧。”

    刘平牵着小女孩的手,走进了书局,“这些就是你买的书?”

    楚怡“嗯”了一声。

    “一块钱就行?了。”刘平语气平淡,说着随手给?了她一个麻袋。

    楚怡付了钱,刚打算走时,就听到大爷问,“姑娘,下次还来买书吗?”

    楚怡愣了愣,回头看大爷,大爷又问了一遍,她才点了点头。

    “可能会来。”到时候问问大宝来不来,来的话就一起来淘书。

    “你来我给?你优惠。”

    “这书局开不了多久的了,这里的书大概也就是放在角落里蒙尘了,以后要再买书,就得去县里或者市里了。”说起自己守了二十多年的书局,刘平语气平静地很。

    “这里是不是要建百货大楼了?”

    楚怡问。

    刘平点了点头,“镇上有领导来和我说过了,把书局腾出来,这房子拆了,要建百货大楼。”

    “至于书局就不用开了,书局一个月见不到一个人,开不下去的,镇上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开了。”

    这二十多年,很多地方都变了,以前空旷的地方,现在都变成了居民楼。

    刘平二十多年吃住都在书局里,他?刚来到东章镇的时候,书局刚开,镇上的人觉得新鲜,来了也不看?书,也就和他?说说话聊聊天。

    后面渐渐地也就少了,来和他?说话的也就变成了一些学生,不过能来这的学生也少,慢慢地也就没人和他?说话了,变成了他?自言自语。

    后面镇上人觉得他?怪异,也就慢慢不和他?来往了。

    刘平好久没说这么说话了,他?也不会聊天,说完了就又恢复了寡言的状态。

    他?说这么多,是因为惋惜这些书,二十多年朝夕相处,这里有什么书,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好多书都有二十年的书龄了。

    “我改日再来,叫上我儿子。”

    刘平微抬眼,看?着神态间还带着几分警惕的楚怡,他?刚看?到她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个待嫁姑娘呢,没想到连孩子都有了。

    他?点点头,低眉撇了一眼脚边的孙女,“可以的。”

    提着一麻袋书从书局出来后,楚怡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大部分书放进了空间,只留下一两本拿在手上,正是那两本一年级的旧课本。

    楚怡去了一趟水文站,纪仲川竟然正在玩猫。

    “这猫哪里来的?”

    “这是王叔家附近野猫生的小猫,我让他抱了一只来。”

    “你要养猫?”小猫是只黑白的牛奶猫,耳朵一黑一白,可可爱爱的,她伸手想碰,被纪仲川拦住了,“这猫有点凶,你先别碰。”

    “等我把它教得温顺一点了,就带回家让你养着。”

    “给?我的?”楚怡惊讶。

    纪仲川嗯了一声,看?楚怡这样子,就知道她不讨厌猫了,他?摸着小猫的头,“阿白只愿意跟着大宝,没法在家陪你,那就多养一只猫,让小猫陪你吧。”

    “养猫我就暂时不能怀孕了,那你还想让我养吗?”楚怡看着他?的眼睛

    轻轻问。

    虽然楚怡没有那些顾虑,但是现在可不能给猫打针除虫除螨什么的,就怕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影响。

    “?”

    “什么意思?”

    纪仲川没听过这种说法,有些木愣,养猫狗的乡下人家多的是,也没见传出来有谁家孩子畸形了。

    “就是我听说,养猫的家里生出来的孩子有可能会畸形,就是可能出生就是傻的,或者是从小体弱容易生病。”楚怡故意说得严重些。

    纪仲川好久没说话,开口说话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没事,既然都说养猫了,那我们就先不生。”

    “不过,我觉得这些你都是道听途说听来的,不真实,你想想,阿白和大宝从小一起长大,你看?那小子精力多旺盛,除了出水痘那次,从小到大就没生过什么病,再者乡下人家家里不是养狗就是养猫,也没见他?们家的孩子有什么问题,所以啊,你别太担心了。”

    “不过你实在担心,我们就先不生。”

    楚怡挑眉,有些期待他?接下来会怎么回答,“那如果我们家一直养猫呢?就一直不生咯?”

    “……”

    纪仲川抿唇,生与不生都是他提的,他?看?着掌心底下的猫,顿时感觉有些烫手。

    良久后,他?耍无赖似的说,“是孩子选爸妈,又?不是我们选孩子。”

    “以前我听村里的老人说,缘分到了,孩子就乘着船来了,他?看?到自己想要的父母才会下船。”

    “……”

    这个理由,楚怡想给满分,主要是这个说辞有点吸引人,“说说看?你还听村里的老人说了什么?”

    这个话题也就揭过了,然后楚怡缠着纪仲川说了一天“孩子选爸妈”的故事。

    这个猫是带回家养了,不过在带回家之前,在水文站养了小半个月。

    这小半个月以来,东章镇书局已经搬迁并且拆了,楚怡带着大宝在他放假的时候去了一趟,她让大宝自己挑书。

    她买的书,大宝有喜欢的也有不喜欢的,后来楚怡想起书局大爷的话,就趁着放假带大宝来了。

    来的时候,大爷已经在收拾整理这些书了,就他一个人,还有他?的小孙女在帮他?。

    这个小孙女也是这次来楚怡了解到的,大爷和

    他?们介绍,这是他灾荒之年从小女孩父母手里买下的孙女。

    只不过七岁了还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叫不来人,再加上人小,七岁的孩子,身高和三四岁的差不多,所以也就上不了学。

    楚怡看大爷就知道,身型消瘦,估计这些年吃的也不好。

    刘平看到母子俩来了,就想把收拾好的书重新拿出来。

    楚怡阻止了他?,“不用都拿出来,”她指了指还在书架上的书,“这些书就够了。”

    大宝跟着点头,他?挑书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就跟着他?,好奇地看着这个比她高大的哥哥。

    “您孙女叫什么?”楚怡问大爷。

    “刘慧安,想要让她平安聪明,只可惜只占了一半。”刘平说起这个孙女就叹气。

    “您姓刘?”

    “我叫刘平。”

    挑完了书,大宝和楚怡说。

    “妈妈,我能不能去茄子照相馆把那个师傅叫来,我想拍个照片。”

    “怎么会有这个想法?”楚怡问他。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地方,如果我早知道我就能早来了,你说它过段时间要拆了,我想用照片把它记录下来。”

    “妈妈和我一起拍照,还有书局爷爷,妹妹。”

    大宝记得茄子照相馆的师傅,自从他?听楚怡说小时候的他?就是这个照相馆师傅拍的,他?上学后,就来偷偷看过,还被师傅给?发现了。

    楚怡发现大宝和摄影师傅挺亲近的,还很疑惑,不过现在忙着拍照,她没问。那天回家后问了才知道这个故事。

    刘平不想去拍,不过刘慧安想拍,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大宝,但看?到爷爷没跟上来,又?不敢继续跟着,只能一步一回头看着爷爷。

    楚怡也劝刘平,“刘大爷,来拍个照吧,到时候我洗出来留着给?你们做个纪念。”

    刘平被说了,人这一辈子,很少有能名留青史的时候,他?也没那个能耐,但是百年之后如果能留张照片给?后来人看?看?,让他们知道他?的养貌,那他也满足。

    就是给孙女刘慧安留着也成,让她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爷爷,还有记得书局里的岁月。

    最后摄影师傅给?他?们四人合拍了两张,各自又拍了几张,每张照片背后的

    背景都是“金章镇书局”这个立牌。

    “刘大爷,到时候你们就去茄子照相馆拿照片就成。”拍完了摄影师就走了,走之前还摸了摸大宝的头,楚怡看了眼,转过身和刘平说话。

    “多少钱?我给?你。”刘平说要要拿钱。

    楚怡阻止了他?,“不用,大宝买书,您优惠了很多了。”

    “以后您和小慧打算去哪?”

    “他?们安排我去废品站,每个月有一块钱的月钱,我带着小慧过去,够我和小慧吃喝了。”

    楚怡看了看?小慧,小女孩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单纯又天真,她也不便说什么,和爷孙俩告别后,就带着大宝走了。

    东章镇书局拆了之后,规划建设了一栋两层小楼,用钢筋水泥建的,可能是为了快点完工,招工队伍也是相当大,比当初抚清河水库招工还要大。

    招工那阵子,东章镇上人山人海,那可不人山人海,百货大楼招工,都是直接给?的工钱,真金白银,还负责三餐,男男女女都跑来了,这阵仗楚怡怕大宝人小被拐跑了,天天接送他?们三姐弟。

    百货大楼是镇上第一栋楼房,两层小楼都是百货大楼商场。

    百货大楼从开工到完工,花了半年,在年前完工了,然后贴了个招工告示出来。

    招售货员,要求:女。

    楚怡跃跃欲试,半年来,就算两人不做措施,她也没怀上,所以她的心思又?起来了。

    纪仲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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