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凌波山回来,季明泽时常给陆灿发微信,都是问他要不要学拳的。陆灿以给朋友过生日、工作太忙没精力等各种理由拒绝了。
拒绝过几次之后,季明泽便没再联系他,不知道是看出陆灿有意回避了,还是被事情耽搁没时间教学生。
这天下班,陆灿实在不想点外卖,又没有自己动手做饭的能力,最后决定出去撸一顿串。
懒得往远走,他打算去小区对面的烧烤店。刚一进门,老板热情招呼道:“小帅哥今天来的早啊,自己过来的?”
这家烧烤店陆灿曾和季明泽来过一次,他尴尬道:“嗯,下班就过来了,您记得我?”
“记得,咋不记得,那天你俩进屋,我还以为是明星探店探到我这儿了,亲自上手给你们烤的。不过后来我看你们身上没捆摄像头,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当时陆灿心情很差,吃东西味同嚼蜡,根本没尝出肉串什么味道,自然也没注意到老板对他们与众不同。
“来,坐里边,里边热乎点,”老板将菜单推到他面前,“今天怎么一个人,你朋友呢?”
北方老板大多热情好客,碰到喜欢的客人会闲聊两句,陆灿早习惯了,此时却被问的有些烦,“他在外地,短时间内回不来。”
“这样啊,我老家也是,年轻人成群结队往南方走。那边经济发达气候好,去闯一闯,当成见识另一种风土人情也不错。你没跟他一起去?”
陆灿没好气:“我们没那么熟。”
老板连忙点头:“哦哦,今天我也亲自动手给你烤!”
实话实说,这次陆灿有认真尝味道,但并不觉得老板亲自烤的比别处好吃到哪儿去。一顿不咸不淡的串撸完,他感受下呼啦呼啦使劲往脸上拍的冷风,打开毛衣领子,拉起来遮住下巴。
拢拢袖口,推门出去,有辆摩托车从烧烤店门前低速驶过。车身老旧,后视镜撞掉了一边,看着惨兮兮的——不正是他那在南方打拼的、不熟的朋友嘛?!
季明泽也看到了陆灿,停下车。陆灿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很怕季明开口质问:你工作那么忙,还有闲心撸串?这就是
你所谓的加班加到精疲力竭?
越想陆灿越紧张。
但季明泽并没按照陆灿的剧本演。
他只是保持单脚踩地的姿势,上半身转过来,语气如常道:“过来吃饭?”
“嗯,馋这口儿了,”陆灿反问,“你呢?”
“去商场买点东西,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路上看见你。”
陆灿所住的小区位于市中心,周边商圈繁华,许多人会来这边逛街采购。
季明泽静静看着陆灿,陆灿心虚得很,有些不敢回看,低头盯着脚尖。
“那我先走了。”季明泽说。
竟然没问今天学不学拳,这才七点不到,陆灿张了张嘴,“好,冬天骑车小心点,拜拜。”
说完,他率先转身往小区方向走。刚走出几步,后面的人叫住他:“等等。”
“干嘛?”陆灿立刻驻足。
“忘了提醒你,你现在已经不算新手了,可以换下一个阶段的拳击装备继续训练。”
就是为了说这个啊......陆灿缓慢地“哦”了声。
像是想吃苹果的小孩,结果被人塞进一根香蕉,也不知道失落个什么劲儿。
不过他还是听从“专业人士”的意见,挑了一个不那么冷的下午开车出门。
因为不知道哪里商品质量好,最后他去的上次买装备那家格斗用品商店。
冬天哪里生意都冷冷清清的,这家也一样。几位服务生坐在椅子上刷手机,反倒是老板站在前台招待客人。
“欢迎光临,想买点什么我给您介绍一下......”络腮胡抬起头,看到是熟人后赶紧放下账本,“呦,小陆啊,来换装备?”
“对,新手的我不能用了。”
“小季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怎么都问相同的问题啊,陆灿想,难道在大家眼里他和季明是连体婴,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凭什么非得跟季明一起出现?
陆灿摇摇头,说季明最近很忙,没时间陪他。络腮胡表示理解,并把进阶装备区域指给他,让他随便挑,这次依然给折扣价。
捞起一只购物框,陆灿走到放置进阶装备的货架前。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要买一只酷一点的新手套,更重的沙袋以及增强力量的绑腿。就这三样东西,非常简单,拿完付款潇洒走人。
可等真正
挑选上,却发现对于拳击小白来说,找装备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发什么呆呢,”看他一动不动,络腮胡笑着踱步过来,“不知道该选哪种?”
陆灿不得不承认:“你家干嘛弄这么多品牌啊,挑花眼了都。”
“每个人对训练的要求不同,对价格接受程度也不同,作为商家,我得尽量满足顾客需求,这样才能赚到钱。”
陆灿当然知道,他刚才只是随口抱怨而已。
反正商店里是个人都应该比他懂,陆灿求助道:“那你帮我拿,我实在不知道该买什么。”
“诶,我可不行,”络腮胡果断拒绝,“格斗装备不仅要匹配训练阶段,更要符合使用者的身体条件。我不是你老师,不知道你身体条件如何,贸然帮你买的话很容易造成运动损伤。这样,”
络腮胡拿出手机,“我让小季过来一趟。”
“不用,别——”
陆灿想拒绝,可惜已经晚了,络腮胡迅速拨通了季明泽电话号码。
巧的是季明泽刚好在附近,让他们在店里稍等片刻,他马上过来。陆灿被搞的骑虎难下,只好跟服务生一起坐在椅子上,与络腮胡边闲聊边玩手机。
差不多十分钟后,季明泽快步走进商店。
他身上带着一股凛冽的凉气,在室内待久了的陆灿身子不由自主抖了下。季明泽后退一步,手指点向货架:“按我说的拿左边第三个,右边第四个,沙袋去库仓库里找。大胡子,把钥匙给我。”
因为沙袋太占地方,店面摆的种类不全。季明泽轻车熟路打开仓库门,陆灿跟在他身后,一时间分辨不出该进不该进人家仓库重地,最后选择靠在仓库门上,看着季明泽挑挑捡捡的身影。
对方是为帮他特意赶来的,这时候如果不说话会显得很无情,陆灿干巴巴的问:“你来的好快啊,在这附近上班么?”
“不是,”季明泽说,“对面格斗协会有比赛,工作人员不够了,我被临时拉过来帮忙。”
“唔,真巧,”陆灿又问,“那你一会去哪儿?用不用我载你一段。”
语毕,陆灿稍稍有些后悔。都决定好要远离季明泽,又坐到一台车上算哪门子远离。
幸好季明泽没同意,“不
用,谢谢,比赛没结束,一会我还得回对面帮忙。”
陆灿:“......好。”
答完陆灿的话,季明泽转身继续找沙袋,仓库内安静下来,除了翻东西的沙沙声就剩下陆灿自己的呼吸声。
大概是空间太小的缘故,他打凌波山开始积压的烦躁感愈演愈烈——说什么大师兄、关门弟子、唯一的学生,从近期不闻不问的态度看来,季明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视他好不好!
其实陆灿心里很清楚,无论接送、学拳抑或现在顶着寒风帮忙买装备,季明所做的一切全是为抵车门上那几道划痕的债。
等修车费还完,他们就互不相欠了。
拖着没意义,不如趁早做个了结。
陆灿调出手机计算器,噼里啪啦瞎按一通——季明帮他开了一个半月的车,如果按五千工资算的话是七千五。拳击课一节七百,他们不是天天学,现在差不多上过十几节课,就一万二。
陆灿没去修车,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不过按照以前的经验,两万五以内肯定搞得定。具体数值说不准,那就选个整数,两万块。
两万减去七千五,再减一万二......陆灿叫了声“季明”,把计算器上的数字展示给他看,“修车费抵的差不多了,还差五百,这点钱不够上一节课的,你直接给现金。之后你就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季明泽垂眸看着手机屏幕,张了张嘴。陆灿离得远,能看到他喉结上下滚动,但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隐约听见“自由”两个字。
“你说什么?”陆灿问,“我没听清。”
“我说没想到还的这么快。”
顿了顿,季明泽不好意思道:“不过你可能要等几天,我的钱存在银行定期里了,得抽空去取一趟才能给你。”
“......五百块钱都要往银行里存?”
“嗯,我手里很少留现金。”
贫富是相对的,有富有就有贫穷,有像他这样把五百当纸片随意挥霍的人,就有那种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人。
质问一个普通服务生为何不给自己留零花钱,陆灿觉得那不对劲,颇有种浓浓的“何不食肉糜”之感。
他不想在见最后一面时给对方留下恶劣印象,装作无所谓道:“可以,不急,你哪天有空再去,到时候直接转我微信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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