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何止是不错。”白晨的神色很严肃认真，“她完全是个天才。”

    方柯怡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半晌没咽下去，她平素一贯优雅，何曾有过这样的情况？

    她连咳了好几声，表情才正常起来，她看着白晨，神色像见了鬼似的：“你刚刚说啥？”

    白晨的神色还是很认真正经：“她是个天才。”

    方柯怡没忍住，噗通一声笑出来，转身看身边的编导：“我没听错，白“老师”居然会夸人，还夸人是天才……”

    周围人跟着笑起来。

    哄笑之中，白晨耳垂染上微微的绯色，但他很认真地说：“是真的，之前我们不是讨论到……”

    他在真的很认真地将乐理相关的知识，用来说明他为什么觉得顾夜歌是天才。

    但是，没有任何人听。

    节目组将他后面认认真真说的干货剪辑得近乎没有，却给了极大的篇幅放在“严苛挑剔的白晨居然夸人是天才”这个反差梗上，众人的哄笑和调侃录进去了不少。

    有人把白晨之前对方柯怡郑佳琪她们的挑剔神色，和说顾夜歌是天才的表情分别截了出来，做成鬼畜视频，营造出一种“真香”“双标”的既视感。

    没有人听他说的音乐。

    甚至就连他的粉丝，也只热衷于他耳朵上的绯红，睫毛上的长短，生气时的可爱。

    他最爱的音乐呢？没有人讨论，没有人在意。

    始终无人听。

    “白晨是顾吹吗？天才都敢说？”

    “节目组安排的，某人一个半个月前连超话都没有的糊咖，这个月捆绑了多少家？又要拉着白晨弟弟组CP吗？”

    “真是D区了。”

    “求白晨弟弟的粉丝心理阴影面积。”

    “顾夜歌唱的有那么好吗？我觉得很一般啊，哪有那么神。”

    “唱的是还可以，但她表情太浮夸了，看得很不舒服。”

    “唱的还过得去，但她表情太呆板了，不喜欢。”

    “……”

    高开打量着屏幕里的少女，叹气：“没想到她唱得这么好，佳琪，你这回可算被压住了……”

    郑佳琪撇了撇嘴，很有些不服气：“我这次没认真而已，本来就只是一个综艺而已，谁料到她搞得那么正式？这根本就不公平！”

    旁边的小助理连忙帮话：“对呀，佳琪之前都没怎么练习，顾夜歌简直是在作弊。要是佳琪认真了，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高开嘴角抽了抽，娱乐圈里，谁管你是不是认真了，事实就是郑佳琪最后交出来的舞台不如顾夜歌，仅此一次的展示机会上她输给了顾夜歌。

    何况对方没假唱没垫音的，怎么就作弊了……哦对，说到垫音开麦，郑佳琪那些“很绝”的舞台倒是80%都是半开麦的，剩下的20%则的完全没开麦。

    当然，唱跳需要极强的体力，在nh，半开麦是正常的常见现象，这倒没什么可说的。

    “先不说这个……”高开揉了揉额头，脸上挂上商务性笑容，“我们要不要想些办法……嗯，我是说，你知道，网上现在必然会有一些对比。”

    “不用。”意外的，反而是郑佳琪否决了这个提议，她有点倨傲地扬了扬下巴，“我的实力肯定比她强，只是这一次没认真而已，又不是没有下一次舞台，她炒就炒，下一次比不过我，尴尬的还是她。”

    可是下一次舞台你未必可以和她同台……第一名是SOLO的……高开默默吞下了这句话，从郑佳琪的神色来看，她倒未必是多严守道义所以不对顾夜歌下手，反而是出于一种自信与不屑。

    这其实也不算奇怪，舞台下的顾夜歌看起来和郑佳琪差太远了，不是颜值外貌上的差异，事实上顾夜歌生得比郑佳琪更加精致。而是一种感觉，郑佳琪的美是张扬明艳的，像盛开的芍药，那种“被全世界宠爱”“男生都爱我”的骄纵劲儿也许会为一部分人不喜欢，但某种意义上也的确是为她的美貌增了色，更增添了“美貌担当”的说服力。

    台下的顾夜歌则太沉闷了，不能说平淡，只能说有点奇怪。她的气质很难形容，有时候像还没长开的小孩子，还是乖巧沉默的那种优等生乖乖女。有时候又萧瑟深沉如暮色天空，清冷疏离而又干净，她不像花，反而像北欧冬日阳光下的白桦林，完全没办法看透。

    她身上没有那种“被全世界宠爱”的理所当然，但意外的，她在舞台上的摄魂夺魄反而比郑佳琪更有说服力，她身上不是那种“你就应该喜欢我”的自信感，而是“我根本不care你喜不喜欢我。反正小爷我当然是最强最美的。”

    Llike a queen。

    同一时间，S市的某七星级酒店里，身材清瘦的女子关了屏幕，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露出有些嘲讽的笑容。

    又一个……又一个！

    她有些烦躁地抽了根烟，望向旁边的落地窗，脸色喜怒不定。

    一支烟很快被抽完，火花燃起，一根又一根……在烟缸快要被烟蒂塞满时，她的手顿了顿，深吸了口气，准备拿烟的手转了个方向，拿起了之前被她仍到一边去的手机。

    电话很快被接通，女子活动了下脸上的肌肉，露出热情甜美的商业性笑容，声音也是一种商务性的柔和：“……你好……对对对，我是李枸，你们之前跟我说的《遇见你的梦》……”

    尘楚给顾夜歌安排的新助理叫做晏华，长相清秀平淡，比晓晓只大了两岁，但整个人看起来比晓晓要大上快一辈了。

    倒不是说她多丑，这只单纯是长相风格的问题，晓晓是显小的娃娃脸，晏华却是高颧骨小方脸内双，但她皮肤和仪态很好，顾夜歌倒是觉得她也挺好看的，女生未必一定要显嫩有少女感才好看嘛。

    上次顾夜歌把自己和晓晓的矛盾给林子萱说清楚了，也把自己的要求讲清楚了，顾夜歌并不确定晏华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但她觉得自己的话尘楚的人应该是听进去了。相处不过一个上午，她整个人都觉得比之前晓晓在的时候舒服了很多。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很微妙的，有时候未必需要什么事情，甚至连言语都不需要，眼神、动作、神态……这些在人际交往中占据的重要性并不比言语轻。

    顾夜歌也反思过，客观来讲，晓晓做过什么伤天害理忍无可忍的事情吗？没有。她在林子萱不给顾夜歌接工作，让自己拿不到提成的时候抱怨，是人之常情。让顾夜歌身为艺人少吃点更是再正确不过，偷吃点小蛋糕也不是什么大的过错，顾夜歌为什么非要换助理？

    因为她让顾夜歌觉得不舒服。

    事实就是这么简单，晓晓实际上比顾夜歌大了七八岁，也许很难具体的举出什么例子来，但相处的时候，顾夜歌本人很明显地感觉到，晓晓实际上一直是有一点“高高在上”的姿态的，她并不信任顾夜歌做出的决定，大到工作通告，小到饮食管理，所以会以一种“上位者”“长辈”“聪明人”的优越感来高高在上地指点顾夜歌，甚至是以近乎发号指令的口气。

    在她眼里顾夜歌不过只是一个漂亮的傀儡小孩而已，小孩子当然是要被大人管着的。好几次，如果不是顾夜歌根本不care她的意见，她连顾夜歌喝几次水上几次厕所都要管，美其名曰“避免水肿”——尽管那时候顾夜歌刚刚健身完，急需补充大量水分。

    而在顾夜歌根本不care她的意见的情况下，她甚至会向尘楚告状，说顾夜歌暴饮暴食丝毫不注重形象管理，如果不是尘楚几次把她的告状打下来了或置之不理，她大概还觉得顾夜歌是她手里的傀儡娃娃。

    这些，是和林子萱电话时，对方开玩笑地问她：“听说你最近暴饮暴食，还不停别人的劝，助理都告到公司那里去了。”她才知道。

    也许在晓晓眼里顾夜歌根本不应该为这些生气，事实上顾夜歌做练习生的那段时间公司只会管得更严更苛刻，被看到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后，挨教鞭被淘汰都是正常的事情。

    甚至于说，国内的一些练习生出道的已成名的爱豆面临的情况都是这样，经纪人与助理对这些小孩肆意斥责咄骂，冬天穿着单薄演出服的少年少女们，可能连想上个厕所喝口热水都不被允许，反而还会被助理嘲弄羞辱一番。

    当顾夜歌不是练习生。

    她是获奖电影《红夜》的一番女主，单靠颜值出现在镜头前就能收获热度，她签约尘楚只是为了让《红夜》能得到更好的推广，如果她不进娱乐圈，以她的高考成绩，也大可以进一个985重本，加上她家族本身的财力，未来收入未必会比当明星低。

    晓晓并没有很明显过分的辱骂，但她的高高在上与轻视让顾夜歌有被羞辱的不爽。

    所以事实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事实上这场游戏里，顾夜歌的地位高于晓晓，但晓晓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错误地估算了彼此的地位，她因此做出的事情惹恼了顾夜歌，尘楚权衡之后（这或许根本就不需要权衡），把晓晓给踢出局了。

    究竟是晓晓做的过分，还是顾夜歌太玻璃心，其实根本就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