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兮兮是伴着葱香味醒来的,被爸爸带下楼洗漱完回来,于晴已经拌好了葱油拌面,这是昨天夜里周兮兮一时兴起要求的早餐。
还好大家都去上班了,不然这么冲的油味指不定引起公愤呢。去沙海公社的车一天只有一趟,固定在早上九点半,所以周兮兮一家今天比较晚起不赶时间。
除了海镇公社在城北汽车站有班车外,去其他公社都是在县供销社附近坐拖拉机,上车后周兮兮聊起爷爷喜欢的吃食,爸爸的回答是荤素不忌,有烟袋就行。
周兮兮这才了解到,爷爷喜欢抽水烟,一种黄铜制成的烟袋,而用水烟袋吸烟,烟从水过,烟味醇和。
住在于竹香房间对面的那户家主,也爱抽这种烟,每天都提着烟袋不离手,不似现代香烟的味道,但是路过时也散发着一种气味,周兮兮想那应该是水烟中和出得味道。
周兮兮的页面里可没有香烟出售,更别说水烟了,但周伯建说他已经买了水烟,让周兮兮不用考虑这个,只需将水缸带上就行。
现在香烟很紧张,需要凭票购买,而且是城镇居民的福利,在农村可享受不了这东西。而水烟不要票还便宜,所以很多人抽。
再者说回水缸,你没有听错,就是水缸,还是装满水的。
别以为海边不缺水,人家不缺海水却缺饮用水。尤其是周兮兮老家鼓里生产队,靠海不靠山,吃水只能去离山近的生产队挑,前段日子干旱,怕是过的更加艰难。
因为吃水麻烦,鼓里生产队还有一种职业叫挑水工,帮人挑水,一担两分钱。周伯建小时候洗澡都是跑到很远的溪里洗,冬天则尽量不洗澡,年幼时为了吃饱也曾干过这活,听着爸爸的述说,周兮兮心疼极了。
这次要去鱼排住一晚,鱼排是飘在海上的木屋,这里的渔民常年住在海上为家,有点像海洋吉普赛人,当然他们在村里也有房子。
鼓里生产队离宁府县城很远,在经过了好几个公社后,还得翻过几座大山,最后穿过沙海公社才到,还好是'敞篷'车,不然这么绕的山路,周兮兮觉得自己会晕车。
听了两个多小时的轰鸣声,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怎么说呢,入眼的都是石头堆砌的建筑物,很是笨重和潮湿的感觉。
上辈子的周兮兮,天生骨质不好,每次下雨天前膝盖就会疼一天,也检查不出问题,所以对于潮湿的环境本能的排斥,海边的小镇连风都带着咸味,偶尔还有一股海鲜腐烂的味道夹杂其中,老人家都说:这个时代,海边生活的人饿不死,但也发不了财。
1956年时,沙海渔民成立了“渔业生产合作社”,县里有派人过来管理。
沙海渔业合作社的渔民跟农民一样,实行评工记分,正劳力十个底分,当时1个工分,可分六角钱,比起生产队好一点,出海捕得鱼货上岸后,全部上交水产公司出售。
那几年,沙海渔业的经济实力远比其它个体手工坊要好得多。好景不长,60年粮食困难,开始施行下放政策,公社大半生产队内移,开始既从事农业生产,又兼副业捕鱼的生活。
而鼓里生产队是少数没有内迁的村落,二十几户人家组成的生产队,世代靠着捕鱼为生,几乎祖祖辈辈都没有受过教育,周伯建的小学文凭和周红英的中专文凭,算是鼓里的独特存在了。
周兮兮看到一户人家的门口,站着一个皮肤黝黑、全身骨头显现,只穿着一条破裤衩的男孩,看到村里来了陌生人还一脸开心的笑着。周兮兮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没见过饿成这样的孩子。
周伯建却说,这些年村民从海上回归陆地盖房子扎根,已经比从前强多了,看着瘦弱的男孩,周伯建递上了几块玉米饼,希望他能健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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