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听着魏无羡念头他自己写给蓝忘机的信,偏偏他本人还不知道,一个劲的认为写信的人是蓝忘机的友人,也是自己不认识的人,倒是让人感觉十分有趣。

    有一种,在围观魏无羡在闹笑话的感觉。

    不过,这只是最初的观感罢了。毕竟魏无羡在大漠写的每一封信,都诉说着他对蓝忘机满满的思念,以及一腔他当初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意与深情。

    这么一想,又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心酸感。

    所有人的坚强,都是柔软生的茧。

    这一段感情得来的太不容易了,如今的甜蜜也无法掩盖掉过往的痛苦。魏无羡死去的那十六年间,蓝忘机是痛苦的,可是魏无羡真的就没有意识了吗?他是否也曾以魂体的形式陪在蓝忘机身边过?是否也曾无望的告诉根本听不到自己说话的蓝忘机忘掉自己,不会再为自己痛苦?

    便是魏无羡被人献舍魂归后的日子,因为身体的千疮百孔,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无法凝聚金丹,于长生无望之后,他又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无视了蓝忘机的感情,甚至装成自己对此一无所知?连自己最为真挚的感情都不敢表露出来,生怕蓝忘机看出了端倪,更怕蓝忘机亲眼见证自己再一次的死亡,会无法释怀。

    魏无羡前往大漠,一是因为这大漠风光他早已倾慕许久,二是因为大漠少有修士前往除祟,三……三便是想尽量远离蓝忘机了,好让他渐渐淡忘掉这份感情。

    得不到的付出最好适可而止,可是若真的能以理智行事,又如何给人造出感性的那一面呢?

    然而思念如同苦酒,即使越陈越苦,在好酒之徒的眼中,亦是难得的佳酿。

    魏无羡在五年的时间里写了无数封信,把这个小箱子塞得是满满当当的,每一段都是属于他和蓝忘机的过往,第一句都是他对这份感情的向往,每一字都是他对自己未来的无望。

    他一封都没有寄出去思念和,连着数十张念下来,连个署名都没有,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份感情带来的思念,如影随形如附骨之疽。

    蓝忘机认为听学时候的魏无羡最让人动容,因为那是魏无羡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也是最后的一段快乐时光。

    那时候的魏无羡没有一丝阴霾,莲花坞还有,江宗主和虞夫人还在,诸多师兄弟还有,江厌离也还在。

    可是最终,温氏把这一切都给毁了,而金氏则在温氏倒台之后又借着温氏的手来推波助澜,把魏无羡所剩不多的温情都给摧毁掉了。

    魏无羡经历过的事情无法抹去,便意味着,阴霾可以除去,心病却就在根植在内心的最深处,轻易无法消除。

    苦果种下,便是可以销毁,但痕迹仍在。

    也许只有时间,才可以冲淡掉一切,可有时候花费的时间太长,才显得其中的无动于衷。

    【“蓝湛安否?突然想起,曾与你说带茎的莲蓬比不带茎的好吃,如果你试过,当知并无甚差别,炒西瓜皮不好吃。云梦的姑娘好看是好看,但没有一个比得上含光君……”

    魏无羡的声音戛然而止,说不上什么心思,只觉得自己十分不舒服,感觉心情酸酸涩涩的,很是难受。他的手不自觉的蜷缩起来,连着手上的信纸也被揉成了一团,困在了魏无羡的手掌之中。

    蓝忘机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听见魏无羡的声音,便望了过去,却见他嘴巴撅得高高的,脸上的表情更是带着明显的不高兴。

    “我不念了。”魏无羡说道。

    “为何不念闻?”蓝忘机不明所以,但他试图弄清楚,到底魏无羡为了什么而生气。

    可该让他怎么回答呢?

    不想念,不高兴念便足以概括了,但魏无羡就是不想告诉蓝忘机。

    ‘不行,我得问问蓝湛的红颜知己是谁。’怀揣着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情绪,魏无羡把自己的那点不高兴暂时放置到一旁,凑向了蓝忘机,直截了当的问道:“蓝湛,你这个红颜知己也曾是云梦人吗?”

    “魏婴。”蓝忘机看着魏无羡的眼神,饱含的深意让直视其眼睛的人也只能心悸。

    可惜蓝忘机把答案放在了魏无羡的面前,他也终究领悟不到,只是把这句‘魏婴’当成了告诫,顿时干巴巴的笑了笑,道:“行,我不问了,我接着念。”

    魏无羡随手又取出一封来,继续念道:

    “蓝湛安否?小苹果老了,驼不动我了,不知道你养在后山的兔子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繁衍了好几代?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讨小动物喜欢,不过含光君一直都是讨人喜欢的。还有思追和景仪,是不是还闹着要夜猎见识,你一定把他们教得很好……”

    念完一封便接着下一封,魏无羡也不喝口茶水,便紧着此桩了。

    “蓝湛安否?听闻你要成亲了。初见那日在屋顶,你要没收我的天子笑时,我与你说的那句话,你能不能不要当真?”

    魏无羡念这小箱子中的任何一封信时,都有种自己曾经经历过信中所述之时的错觉。而念到手上这一封时,自那句‘成亲’起,魏无羡更是觉得心神激荡,然后再接下来的内容,他边念产,便恍然看到自己与蓝忘机初见那一晚上发生的事情。

    仿如眼前。

    ——“天子笑,我分给你一坛,当做没看见我行不行?”

    ‘这是什么?’魏无羡觉得自己的脑子隐隐作痛。

    接下来,他便又看到自己拿着笔写信的画面,不同于与蓝忘机的初见,这一幕他明明没有做过,但直觉偏又告诉魏无羡,这确确实实是他曾经做过的事情。

    只是,忘记了。

    “蓝湛,这些信是我写的吗?”魏无羡看向蓝忘机时,鬼使神差的问了这么一句。

    “魏婴。”魏无羡的异样蓝忘机一直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的,因为‘昙花现’的毒化效果确实是有所松动了。他忙不迭的拿出了自己收在怀中已有几日的信,展开之后递给了魏无羡:“最后一封。”

    “蓝湛,你是不是……”魏无羡一眼看过去的是最后的那一句:“喜欢我。”

    以及署名:魏婴书。

    这是数百张信之中,唯一一张有署名的,因为这是魏无羡在得知蓝忘机可能有了新的心上人,甚至可能会跟她成亲的时候,最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答案。

    然而,写完之后,魏无羡还是没有把它寄出去,还是把它放进了小箱子里。除了他知道自己的脚程更快些,会比这封信更快来到蓝忘机面前之后,也是在害怕。

    魏无羡怕蓝忘机并没有所谓的心上人,那么这封信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

    魏无羡怕蓝忘机真的有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心上人,那么这封信更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一个笑话,也会让魏无羡再也无颜出现在蓝忘机的面前。

    因为它会曝露出魏无羡对蓝忘机感情的知情,他也怕蓝忘机会认为自己一直是在无视他这份真挚的感。

    所以,这最后的一封信,不见天日才是当时魏无羡心中最完美的结局。

    “是。”蓝忘机回答道。

    是回答信中所问,也是回答魏无羡所问。

    “什么?”猝不及防的问题,换来一个猝不及防的回答,魏无羡的手一松,信便飘落在地上。

    然后,信的飘落却仿如一个信号。

    蓝忘机一把捉住魏无羡的手,一揽一推之间,把心上人放倒在了桌子上,而他更是整个人都覆到了魏无羡的身上。

    “魏婴,我说,是。”蓝忘机认真的看着魏无羡,用他一直没有正经掩饰过的,深情的眼神看着魏无羡。“不是喜欢,是爱。”

    他告诉他,蓝忘机告诉魏无羡:“我爱你。”

    接下来,蓝忘机亲吻了魏无羡,他们唇齿相依,心灵也因为会止的亲密而越发的亲近。

    “蓝湛,不要……”魏无羡在不知不觉间与蓝忘机袒诚相对,这让记忆依然停留在听学时,尚十分纯洁的魏无羡有些说不出的慌乱。

    蓝忘机对于魏无羡的害怕并非无动于衷,但他还是不动声色的继续做了下去。

    仙子娇娆骨肉均,芳心共醉碧罗茵。

    情深既肇桃源会,妙蹙西施柳叶颦。

    洞里泉生方寸地,花间蝶恋一团春。

    分明汝我难分辨,天赐人间吻合人。

    随着二人渐入佳境后的启承转合,二人的金丹似乎有所感应,在他们的体内透出比亮眼的金光。

    在极致的快乐之下,魏无羡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他跟蓝忘机穿着红衣的画面,再有墙上窗口处贴着的囍字,便是不做猜想,却知道这是新房,以及房内的是一对新人。

    ‘为什么我的脑子里会出现这些画面?’

    脑海里的一切如同在表演戏曲,蓝忘机亲吻着自己的画面让魏无羡怀疑起自己来。

    ‘难道我喜欢小古板,喜欢到想跟他成亲吗?’

    魏无羡扪心自问也没得个结果,因为蓝忘机对他的上面的轻拢慢捻抹复挑,以及对下面的攻城掠地,使得他很快就再也顾不上其他,只能沉浸在蓝忘机施于他的极致快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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