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诸说要说服陕军投降,并非只是说说而已,他派出的军师成臻确实已经到了陕军大营。成臻是洛城侯的心腹,确切说是豫诸的心腹。他的父亲原是渑池的县丞,当年洛城侯广纳英才的时候,他父亲托关系让他进入到侯府,当时才不过十四五岁的年龄。
成臻从小就已展现出非凡的才华,可惜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到了侯府后,很快便崭露头角,洛城侯就把他安排到豫诸身边做陪读。豫诸为人豪爽,没什么公子架子,对成臻颇为关照。成臻自是投桃报李,处处为豫诸出谋划策,顺利地让他坐上了世子之位。十多年的相处,豫诸早已把他当兄弟看待。
通过十多年的考察,洛城侯对成臻做出了十二字的平价:忠心耿耿、有勇有谋、堪当大任。也因此,像谋划叛乱这种高度机密的事,成臻都有参与其中,且不负重托地只身前往荆国说服了荆王支持。
此时的成臻,尚未及而立之年,却已是满脸的老成。说服陕军投降,就是他给豫诸出的注意。对成臻而言,他要的不仅仅是让陕军投降这么简单,还要让陕军成为一股可以为洛城侯所用的力量,这并不容易。但他却胸有成竹,并且不顾豫诸反对,只身一人前往陕军大营。
成臻不是不知道此去陕军大营的风险,两军连日来杀的昏天暗地,彼此之间咬牙切齿,恨不得让对方碎尸万段。这时候去见敌方主将,无疑于深入虎穴,说不定对方一怒之下就把他给煮了。
但士为知己者死,为了报答洛城侯和豫诸的知遇之恩,士人出身的成臻无所畏惧!
成臻一副士子装扮来到了陕军大营,主将钟离既没有对他五花大绑,威胁要对他千刀万剐,也没有对他厚礼相待,好让豫军网开一面,而是先安排了身边的副将接待的他。
“豫使来我陕军大营有何贵干?”副将坐在钟离的位置上冷冷地问道。
“在下来为将军指条明路。”陈臻不卑不亢地回道。
“呵呵,好大的口气,本将劝你倒是先想想能否活着走出我大营再说吧。”
成臻见他不像钟离,便昂起头淡淡地说道:“对不起,在下只与主将钟离说话。”
“我就是主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休得诓我,堂堂陕国的上将军哪有这般粗鲁无礼?”
“放肆,我看你是活腻了!”副将忽地起身拔出长剑。
成臻并无丝毫惊慌,他两手揣袖,昂首直视面前的副将。这副将本是一脸的穷凶极恶,没想到竟被成臻锋利的目光逼的眼神闪烁起来。
“陆将军,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们要有待客之道。”钟离从营帐外走了进来,见成臻这般临危不惧,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副将气呼呼地收起了剑。
“在下便是陕国上将军钟离,贵使有话请讲。”
成臻瞥了一眼钟离,看这面相应是上将军无疑,便拱手道:“在下士子成臻,见过钟将军。”
“贵使不必多礼。”
“听说钟将军爱兵如子,礼贤下士,颇有贤者之风。今日这般待客之道,实让在下心寒不已。”
“呵呵,两军交战之际,贵使就别在意这些虚礼了。你豫国杀害我那么多陕军将士,我们没砍了你已经算很好的待遇了。若贵使来此只是为了讲礼,恕在下不能奉陪。”言毕,就要转身离去。
成臻见状,便也放下架子,转身喊道,“将军且慢!”
钟离回身问道,“贵使可还有事?”
“在下冒死前来贵军大营,自是有要事商议,将军难道不想听一听吗?”
“即是要事,在下自当洗耳恭听,贵使请讲。”
成臻也不再客气,直言道:“敢问将军,贵军粮草可支撑几日?”
钟离看了一眼副将,抿嘴回道:“旬日有余。”
“呵,”成臻冷笑一声,“据在下判断,贵军粮草最多可支撑两日。”
钟离微微一颤,“两日也好,旬日也罢,都无关紧要,今晚我陕军将士就能冲破这硖石关。”
“能不能冲破这硖石关,我想将军比在下心里有数。在下透漏将军两个消息吧,一则,我豫国上将军韩熊亲率十万精兵经雁翎关已经包围贵国的都城,不出意外的话三日内必能攻克。二则,我大王增兵十万,以抵达新安,不日将抵达硖石关,与贵军决一死战。”
钟离与副将皆是一惊,他们很清楚,倘若豫国援军一到,陕军必将遭遇灭顶之灾。
“既然如此,那你还聒噪个甚?我大陕男儿还怕你豫军不成?管你来多少人,我陕军必将血战到底!”一旁的副将气的怒目圆瞪,恨不得此刻就杀了成臻。
岂料陈臻哈哈一笑,看向副将,“在下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陆晋将军吧,脾气暴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佩服将军的气魄,真乃大英雄也。将军不怕死的精神着实让成臻佩服,可将军是否想过家中的妻儿老小?”
成臻这话直击要害,副将气的又要拔出长剑,被钟离喝止。
“贵使远道而来,不会就是告诉我这个吧?”钟离冷静了下来。
“当然不是。陕国男儿英勇无比,深陷重围居然还能斩杀我数万豫国将士,在下钦佩不已。但两位将军是否想过,无论贵军如何勇猛,终究也是徒劳的,再挣扎下去无非是鱼死网破罢了。即便你们冲破硖石关也无济于事,我上将军韩熊仍有十万精兵在上阳城东严阵以待,到那时两面夹击之下,贵军仍是必败无疑。只是,我数万将士的血不是白流的,你们在前线逾是作战勇猛,上阳城破之时我豫国大军逾是报复的厉害。相反,若是将军能率军投诚,上阳即便城破,我豫国亦可保全众将士家眷安然无恙。”
成臻先是一番恫吓,再下来是一阵安抚,此举甚是高明。看到钟离和他的副将都有所动心,他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洛城侯还保证,只要两位将军弃暗投明,可将渑池、新安两座城邑封给两位将军。”
“豫王此话可是当真?”副将态度大变。
“陆将军,不是豫王,是洛城侯。”
“洛城侯?”
“不错。将军想想,贵军仓皇撤离洛城时,我洛城有十万大军,为何没有趁势追杀?倘若当时我们乘乱击杀,我想贵军早就被我豫军歼灭了。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洛城侯久仰两位将军大名,愿真心结交两位将军,共谋大事。”
“共谋大事?什么大事?”副将追问道。
“若两位将军愿投我洛城侯麾下,自会知晓。我只说一点,洛城侯想要干大事,急需像两位将军这样的大才。倘若能随洛城侯建功立业,别说是区区两个小小城邑,就是两郡亦不在话下。两位将军可知,我豫国随便拿出来一个郡都要比陕国大的多。”
两人沉默不语。
成臻知道两人已经动心,再压上最后一个筹码就可以大势已定。
“钟将军,在下听说您有一爱女已过及笄之年,世子豫诸相貌堂堂、文武双全。若将军不弃,在下愿做媒人,为您爱女和世子牵线结缘。若他日世子......”成臻用手指向上指了指,“想必您爱女的地位也必将贵不可言。”
钟离已然明白成臻所指,也终于知道为何洛城侯追而不击、引而不发了,原是要保存实力干大事。
钟离动摇了,坦白讲洛城侯开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就眼下的战局来说,如果硬拼下去亦毫无胜算。自己战死沙场不说,还会连累家中妻儿老小,况且,无论如何陕国是保不住了。倘若投诚豫国,不仅能保全自己和家眷,还能获得如此大的封地,甚至可以跟欲成大事的洛城侯攀上亲家,何乐而不为呢?
终于,在成臻的威逼利诱下,钟离带着剩余的六万精兵向豫国,确切说是向洛城侯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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