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睡着的她已经没了印象, 醒来时莲心?正噙着笑端着托盘看着她。
“你何时来的,怎么不叫醒我?”挽月缓缓抬起手,比起昨日的疼痛, 今日好转了许多,但仍不能大力的活。
“见?你睡的香,我就没好意思叫醒你。”莲心?将?托盘放在矮桌上,上面一应摆放着药物?。
“是要换药吗?”
“对啊,我来帮你换。”
俩人吃力的翻了身, 要顾及她的伤口不能磕碰到, 女儿家?的力气小,挽月也使?力朝着里面挪。
“莲心?, 昨日真是辛苦你了……”挽月长吐一口气,方才这?静她倒真是佩服莲心?昨日怎么给她翻的身。
莲心?耐心?的将?药纱剪开, 专注力全在她后背上,不经任何的思量,脱口便回道:“昨日是主子爷帮你的,我当时……”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 干咳了声, “你这?药纱还挺难剪的, 我看看啊……”
挽月愣住,她若没听错, 莲心?适才话中所提及的人是……主子爷?
后背传来的酥酥痒痒的感觉, 她已然忽略了,满脑子都在回想着莲心?的话。
她承认她慌了。
“你方才说?是主子爷……”
莲心?认栽的叹了一口气, 将?药纱终于?剪了下来,早早备好的药细细敷在她的伤口上,“主子爷交代了不让说?, 谁知道我这?嘴没把门的,今儿就在你这?全说?了。”
挽月皱着眉头,忍住后背传来的阵阵痛意,“为何……”
莲心?朝着屋顶白了一眼,颇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傻啊,主子爷当然是怕你醒来后知道了这?事,日后尴尬,咱们都在这?清晖堂当值,整日里都能见?着主子爷,尤其是你。”
挽月怔然,主子爷的做法虽是为她考量,可眼下她知道了,反倒更?显尴尬。
这?份心?思若是莲心?没告诉她,也就石沉大海过去?了,偏莲心?说?了出来,她就是有心?想要忘记,只怕也不能如愿做到。
总觉得这?次,她似乎欠了主子爷好大的恩情。
“你发什么呆呢,好了。”莲心?拍了拍她没受伤的肩膀,好笑的看着她仿佛丢了
魂的样?子。
她紧咬住下唇,犹犹豫豫良久,终于?问出自己?最不耻的疑虑,“主子爷帮我之后,有没有看见?……”
这?问题让她简直不知该如何继续问下去?,吞吞吐吐了半晌,话未说?完,耳畔已然升起一片红云。
“你怎么和我说?话也变的吞吞吐吐了?”莲心?收拾着矮桌上的药品,时不时侧眸看看她,尤是不解。
“就是有没有看见?……后背。”她的声音愈来愈小,声若蚊蝇般没底气。
莲心?停下手上的活,蹲下|身子,手肘抵在榻上,眉眼间的揶揄尽显。
“原来你是担心?有没有被?主子爷看见?啊!”
她声音向来洪亮,挽月被?臊的不行,一个劲的朝着她摇头,“你小点声,我不是那意思,我……”
莲心?捂了捂嘴,娇憨的冲着她点点头,“你昨日受那么重的伤,就算是看见?了,那也是满目伤痕,况且主子爷也只是听了大夫的话,我估摸着什么也没瞧见?。”
话虽如此,可挽月总是心?头闪过些许的不自在,长那么大第一次被?男子看见?了后背,且是她最是不堪的时候,主子爷会不会觉得丑呢?
人一旦有了执念,便会如疯长的野草盘绕在心?头,轻易不会消散。
“莲心?,我会不会留疤?”
莲心?这?才发觉她有些落寞的神情,也才明白过来,女子的身体若是留疤了那便是顶顶要命的事,她只顾着高兴挽月平安无事,却忘了她这?伤口今后会不会留下难以抹去?的疤痕。
“你别担心?,主子爷说?了用最好的药,我听说?还是宫里的太医开的药哩,定是不会留疤的。”
挽月抬眸看着繁复交叉的屋顶,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莲心?所说?的话。
“你怎么了?莫要担心?,主子爷定不会不管你的。”
像是怕她忧心?,莲心?轻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臂,目光中有隐隐的急切。
“我在想,留在这?顾府还有多少时日……”
此话一出,莲心?一怔,算算她们来顾府的日子,大约还有两年左右就可以离开这?了,只是她奇怪的是为何挽月会在这?个节骨眼提及此事。
“你是想
家?了吗?”
挽月点点头,陡生出无力感,“我怕我到时候没命出去?……”似是自嘲的牵扯了下嘴角,她向来坚强,今日却一反常态,眼圈也微微有些发红,终是不争气一滴泪珠从她的眼眶滴落下来,浸湿了华贵的软枕。
莲心?登下慌了神,手足无措起来,“挽月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哭了?是不是我说?的话惹你伤心?了?”
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说?话也变的磕磕巴巴起来,站起身来,在榻旁不停的走。
“怎么了?”
顾揽风看着榻旁来回走的身影,只以为是那丫头又出事了,阔步走来。
上下打量了个遍,见?她并?未有事,这?才紧锁眉头看着莲心?,语气有些许的不耐烦,“到底怎么了?”
莲心?看着主子爷的神色吓的指了指挽月,“她……她哭了。”
他微愣,似乎没想到是这?样?的缘由,诧异之余侧眸看向她。
小丫头眼睛红红的,的确是哭了,这?会子正怯生生的盯着他看。
他敛下心?神,摆了摆手,“你先退下。”
莲心?如赦大令般,连托盘上的药品也忘了带走,脚步似是虚浮的出了屋子。
“主子爷,奴婢……”
“为何哭?”
他打断了她想好的说?辞,鹰眸紧紧盯着她,仿若在说?“你最好别想轻易忽悠过去?”。
“想家?了……”她怯懦的小声音,令他本是不悦的心?情霎时消散了不少。
“等你伤好了,爷许你几日回家?去?。”
她湿润的双眸霎时晶亮了起来,怯懦的看着他,小声探问着,“主子爷……当真吗?”
他轻哼了声,掸了掸身上微乱的衣裳,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在质疑爷?”
她被?噎的说?不出来,脸憋的通红,忽然咳了起来,十分狼狈。
他顺势坐在榻上,极为自然的一手替她抚了抚被?面帮她顺气,一手托着腮挑眉望着她。
“出息。”
不过简短的两字,她却觉得威慑力十足,别说?是咳嗽好了,连方才的那抹愁容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她可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主子爷,奴婢能有几日的探假?”
他收回手,
紧锁的眉头仿佛在细细斟酌她这?句话。
“你方才哭是假的?”
他突然转了话题,并?未直接回答她。
挽月瞪大了眼眸,拼命的摇摇头,“不是的,奴婢方才是真的……有些想家?了。”
他微不可听的“嗯”了声,也不知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今日背上的伤还疼的厉害吗?”
她摇了摇头,“不似昨日那般了……”
他欣长的手指拿起青釉瓷瓶看了看,又道:“这?是宫里的药,不必担心?留疤。”
她错愕,和莲心?说?的话像是被?他一字不漏的听见?了。
他勾起唇角,拿着青釉瓷瓶在她眼前晃了晃,“爷还不至于?有听墙角的习惯。”
她愣住,将?被?褥向上提了提,活见?鬼的样?子看着他。
这?副蠢样?子当真是逗笑了他,伸手要去?碰她的被?褥,却被?她出言阻止。
“主子爷,您说?便是,不……不必手。”
他轻笑出声,指了指她大被?蒙过头的蠢样?子,“你不怕闷死自己??”
她的眼眸写满了拒绝,“奴婢有些冷,这?样?正好。”
他的舌尖抵了抵右下颚,如纨绔子弟般,趣意的目光缓慢的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下来。
“你是不是好奇爷为何知道你心?中所想?”
她本想点头称是,又觉得自己?这?样?未免太过显蠢,极为撑脸的摇了摇头,“奴婢没那么重的好奇心?。”
好吧,小丫头不上钩,那他有的是办法让她乖乖上钩。
顾揽风可惜的叹了一口气,“本想着你伤好,准许多几日回去?,眼下看来……”
“奴婢粗笨,还请主子爷明示。”
他顺手将?她捂的只剩下眼睛的被?褥向下拽了拽,“当真是想知道?”
她模样?诚恳的点了点头,一副“请您赐教?”的乖样?子,看的人只想发笑。
“去?谢谢你的好姐妹。”
他眉眼间得逞的笑意无一不在明晃晃的告诉她,莲心?那大嗓门怕是隔着十里地都能叫人听见?。
她就知道主子爷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分明就是听到了她们的说?话声,堂堂顾府的五公?子,居然学市井小贼般偷听墙角?
她眯着
眼凝视着身旁的人,小眼神里溢满了对他此举不耻的目光。
他被?盯的不好意思起来,本来他是想直接推门而入,可结果屋内人的嗓音的确叫人没法轻易忽视,秉持着对手底下人的关心?,他当场决定勉为其难的听一听,也算是关心?手底下的人,像他这?样?的好主子当真是不多见?了。
“主子爷可真是神奇妙算,什么事也瞒、不、过、您!”
前一句还算夸的有理有据,只是这?越说?到后越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大方的拂了拂手,“爷知道,莫什么事都说?出来,没得叫人觉得咱们顾府张扬。”
作者有话要说:顾五爷没有听墙角的习惯,为人也很低调,望周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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