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是每个穿越者都会碰到的事(废话)

    从冰冷的地面爬起,周身是地狱般的火焰,手持双刃的忍者背对着他,侧脸所能见的眼里,只剩无尽的杀欲。

    他知道那是谁,也知道这是哪儿,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需要直面他,直面自己钟爱的游戏里的主角。

    十七连战的末尾,斩下心中の一心头颅后,他便来到了这里。

    “原野尸骸如山堆,龙泉河水似血红,鬼化狼型赤身神。”

    这是后人传唱的苇名の修罗。

    强大,无情,但悲哀。

    看着那双赤红若火的眼睛,他好似明悟似的,明白自己需要做什么,也明白对方渴求什么。

    他拿起倒下老人手中的剑,略沉,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和对方那两柄斩断不死的神兵相比什么也不是,更罔论他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有些事情只有他能去做,只有他能成就。

    他上了,被一刀秒了。

    真实的死亡刺痛他的神经,一切又回到原点,青年再一次拿起刀。

    烈火如歌,赞颂着死亡的新生。

    ……

    即使是繁华如东京,也有科技之光照不到的角落。

    杂乱的声音在涉谷区无人的街道上响起,人首蛛身怪物慌张地奔跑着,螯足飞快地挥,恨不得把它们变成轮子。绿色的血液从断面喷涌而出,她已经失去了一只螯足,但还是勉强维持着平衡。

    死亡之风轻拂她的脖颈,仿佛在提醒她要再加快一点速度般,她哭丧着脸回过头,男孩的身影在漆黑的风中若隐若现。

    他依旧保持着那种不紧不慢的脚步,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风环绕在他身边,化为蓑衣遮住他的身形,又在面部形成天狗的鬼面。

    依稀能看到他扛着一把刀,刀身漆黑如墨,刀镡灿放若莲。

    就是那把黑色的太刀一刀斩断了她的蛛丝,切下她的螯足,斩碎了她的反抗之心,墨绿色带着强腐蚀性的血液无法在刀上留下丝毫痕迹,他嘴角挂着笑,如同从江户时代走出来的浪人。

    她是络新妇,是擅长诱惑男人,风流之后取走男子首级食用的怪物,是真正食人的妖魔——但那是以前。像她这种临近现代才变成妖怪

    的人,只敢做吸收男人精气的事,而不敢取人性命,否则肯定会引来和尚和巫女。

    信息时代,人类的消息也更加灵通了。

    妖怪也是要命的。

    络新妇玩命地跑着,升不起丝毫反抗之心。

    她不可能有机会战胜那男孩。她知道,环绕在他身旁的可不是风,而是地狱般浓厚的业力。

    只是看上一眼,就令她每根毫毛都在颤抖。

    即使将她变为络新妇的“母亲”,那只从远古活到如今杀了不知多少人的大妖,真正的络新妇,背负的业力也不及那男孩的万分之一。

    怪物!

    比起人首蛛身的自己,那个令风臣服的男孩才是真正的怪物!

    日本的和尚巫女都是吃干饭的吗?

    怎么能放任这样的大妖怪在现世走!

    如果把她自己的战斗力设为5,那么她“母亲”则大概有50的程度,这其中可不只是简单的倍乘关系,而是从生命层次上的不同。

    大妖怪是不死的。

    它们活在传说之中,即使被杀掉,他们也会以一种人想不到的方式在里世的某处复活。

    而眼前的男孩呢?

    100?1000?或者说,更高?

    她不知道,弱小的蚂蚁分不清杀死自己的究竟是玩闹的人类幼儿还是无意路过的大象。

    她只知道那是自己绝对无法战胜的东西。

    鬼面山伏,长鼻黑翼,还有那可怕的、登峰造极的剑技……

    传说,天狗居于山间,蓑衣赤面长鼻,腰际悬著武士刀,具有令人难以想像的怪力和神通。

    在岛国,天狗是相当恐怖的怪物。

    身为妖怪的络新妇十分清楚,天狗都是十分傲慢且自我的家伙,亦正亦邪,有护国的天狗,也有的天狗是祸乱根源。天狗之间的等级森严,低等级的鸦天狗、白狼天狗、木叶天狗等妖怪会完全听令于天狗和大天狗。

    真正的大天狗全日本从古至今都只有八只,皆是有名有姓的存在。

    [白峰山相模坊大天狗]、

    [爱宕山太郎坊大天狗]、

    [比良山次郎坊大天狗]、

    [饭纲山饭纲三郎大天狗]、

    [鞍马山僧正坊大天狗]、

    [英彦山豊前坊大天狗]、

    [相模大山伯耆坊大天狗]、

    [大峰山前鬼大天狗]。

    他们或

    是早已死亡,或是隐居在里世深处不问世事,无论如何,大天狗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什么时候,东京也有大天狗了?

    那种可怕的业力不可能是普通的天狗拥有的,只有可能是真正的大天狗。

    只有大天狗才能把她拉入里世,这是传说中的神隐。

    她不敢多想,只是一味逃命。

    黑暗中,鸦天狗们如影随形。盘旋在她头上,每一只都散发着令她绝望的业力,鸦羽飘落,如乌云压顶。它们并没有手,只是严格遵守主人命令,将她的位置情报传回去而已。

    这里是里世,是另一个东京,是无人踏足的禁地,是妖怪之都。

    络新妇现在非常后悔。

    如果没有因为看见像木村拓哉一样帅得一塌糊涂的男孩就见色起意就好了。本来还说今晚能试试大车碾小孩,谁知道那个男孩竟然不是除了帅一无是处的小白脸……

    城里太可怕了。

    似乎是觉得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没意思了,男孩轻轻斩出一刀。

    空间被无形的刀气切开,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裂口,强大气压将周围的空气向真空压缩,引发剧烈的爆炸。

    长满毫毛的螯足飞到空中,她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到地上。

    前方是一盏路灯,微弱的灯光照亮道路的一小片,安静得和这里宛若两个世界。

    也确实是两个世界。

    那边是现世,而现在她身处的是里世,又称人间之里。

    络新妇的面容扭曲,墨绿色的血液从螯肢的断面喷涌而出,隔了一瞬之后爆发的剧烈的疼痛让她发不出声来。她挣扎着往灯光照亮的地方蠕,那是她唯一逃生的机会,是两个世界的联通点。

    她打不过,逃不掉,只能寄希望于那地狱般深重的罪业会被光所拒绝,越是强大的黑暗,越无法接近光明。

    光与暗将人类与妖邪分开,将现世与里世分开。

    光是人类的家园,影是妖魔的乐土。

    不要踩影子可不只是孩童玩乐用的游戏,设计这个游戏的人想借此传达给孩子们一些更深刻的东西。

    当然,不是每个影子里都藏有怪物的。

    只有每日凌晨与黄昏逢魔之时,现世与里世的壁障变得薄弱,里世的妖魔鬼怪才有机会影响现世,

    即使如此,他们一般也几乎无法现身,只能借助一些媒介引诱人类。

    比如她母亲,便会在无月的夜晚变化成失足妇女,将男子拐入里世吃掉首级。

    那才是真正的食人妖,可比她这个只敢吸〇的懦夫强多了。

    只有一部分实力弱小的妖怪并不会被光拒绝,能够生活在现世之中。

    她算是这些实力弱小的妖,无论如何,现世之妖都是无法和里世之妖相提并论的。她的“母亲”便是里世的大妖,她深知这些大妖的可怖。

    她将男孩看作里世的大妖。

    否则她无法解释那恐怖的业力是如何来的,人类绝无可能驾驭那种程度的业,就算驾驭了,也早就被业力改变心智变成了非人的某种东西。

    所以只要利用这种差距,越过光与暗的界点,逃回现世之中就好了。

    络新妇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自己的逃跑路线是可行的。

    强大的求生本能驱使着她,用仅剩的螯足拖着蛛尾前行,身体扭得愈发快了。

    路灯照亮她的身体。

    仿佛穿过了一道无形的墙,身上传来阵阵灼痛,这平时及其令她厌恶的痛感此刻竟是那么美妙,她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的弱小,因为弱小,所以能够活下来。

    她这种弱小的妖怪,从里世进入现世不会受到阻拦,反而是那种强大的妖魔,只能呆在不可测的黑暗里。

    就像深海的怪物很难来到浅海一样。

    她瘫软在地上,全身力气已经用尽,连一只螯足都不了了。

    逃出来了……

    络新妇回过头,所有逃出生天的人似乎都会下意识地回头,看自己曾经差点葬送性命的地方。

    黑暗中的事物看不清晰,一切都仿佛被一股浓浓的雾遮住。

    他应该不会追出来吧……

    络新妇忽然想到。

    不知为何,在路灯的微光下,她却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安心。

    啪。

    脚步落地的声音踩在地上,也踩在她的心上。

    那张女性妖艳的面容从庆幸到扭曲,最后变成痴傻与呆滞。她大大地张着嘴,涎液从嘴角不可控制地流出,眼珠凸起,死死盯着那只运鞋,特步的标志性X清晰入目,鞋面在灯下泛着白色的光。

    不超过5000日

    元。

    她不知为何忽然想到,真蠢,临死前竟然还会想这些东西。

    络新妇木然地抬起头,入眼的是那长熟悉的脸,那是她先前选定的猎物,是在黑暗中追杀她的猎人,是即将送她入黄泉的送行者。

    他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是那么年轻,肩上背着包,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看起来像一个打工结束准备回家的普通高中生。

    什么时候日本的普通高中生也这么厉害了?

    她看见他举起刀,认命似地闭上眼。

    即便到最后的时刻,她也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之心。对方是是打破常理的存在,是在光与暗中自由行走的鬼神。

    他想杀你,反抗有什么用呢?

    “la xi do xi do mi xi~”

    优雅的钢琴旋律突兀地响起,天空之城的调子轻易地打破肃杀的氛围。

    刀尖在她眉心止住了。

    似乎那通电话是比杀掉一只妖怪更加重要的事。

    男孩从兜里取出手机,看着来电界面显示的备注愣了一下,然后将手竖在唇前,示意眼前的怪物噤声。

    络新妇死死捂住嘴,使劲点点头,然后深深匍匐下去,紧紧压住地面。

    他把刀随意搭在她首级上,摁下了接听键。

    “怎么了,惠(me gu mi)?”

    “哥哥,请问今晚大概几点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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