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棠的视线在言夏夜垂着小脑袋的身影上稍一停留,长腿一迈径自朝着床上的雅儿走去,居高临下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p>
雅儿坚持着不动,额头前却一滴滴冒出冷汗来,藏在被子下的手脚也止不住轻轻发抖。</p>
直到她怕的快要放声大哭,厉云棠才慢条斯理收回深如沉渊的视线,在身上翻找片刻。</p>
出于个人习惯,他身上极少带什么饰品,这会儿随手将一枚做工精湛的领带夹摘下,放在掌心平摊在雅儿面前。</p>
水晶灯奢华的暖光里,钻石折射出的光芒照亮雅儿轻颤的睫毛。</p>
厉云棠似笑非笑挑了挑眉头,特意多瞥了厉北城一眼,磁性低沉的引诱:“如果雅儿愿意现在清醒过来,这个就是雅儿的。”</p>
整个家里谁都知道,能被厉云棠随身携带的,必定不是凡品。</p>
恩威并施下,雅儿见好就收的睁开眼睛,虚弱的伸出手拿过领夹,娇声喊着要爹地抱抱。</p>
厉云棠淡笑转身,墨黑瞳孔一一看过几个大气不敢出的医生:“连装晕和真晕都分不出来,厉家养着你们有什么用处?明天都不必来了。”</p>
言水柔从刚刚开始就捏着一手冷汗,这会儿无可奈何闭上眼睛,拼命思索稍后要怎么替雅儿讨厉北城欢心才好。</p>
厉北城脸色铁青,对雅儿置之不理,抢先一步在老夫人面前深深鞠躬:“对不起奶奶,是我教女无方,让您白担心了。”</p>
老夫人看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事情真相?</p>
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她长长叹了口气,“夏夜,刚刚是奶奶没搞清状况,你不会怪奶奶吧?”</p>
言夏夜慌忙摇头,抿着唇轻声说:“厉家对我恩重如山,我永远不会怪奶奶的。”</p>
她话是这么说,老夫人却不能只是听听算了。</p>
皱着眉头略一思索,老夫人对着厉北城吩咐:“你也看到了,雅儿这孩子这么不讨喜,小小年纪就会装死耍赖这一套,要是现在不对她严厉一点,长大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荒唐事来。”</p>
厉北城无言以对:“奶奶教训的是。”</p>
“这样吧,正好亲家也想孩子了,不如将她送到亲家那里住几天,知道知道没人伺候是什么滋味。什么时候她主动来和夏夜道歉,什么时候再让她回来。”</p>
趁着奶奶出言维护言夏夜,小云朵眼睛一转,松开言言的手跑去老夫人面前撒娇:“奶奶,今天我想让言言陪我回去住,她答应要给我讲故事的。”</p>
面对小家伙先斩后奏,言夏夜想要婉拒也来不及。</p>
略显尴尬的眨眨眼睛,她偷偷朝着厉云棠的方向望去。</p>
老夫人亲昵的揉了揉小云朵的发顶,再看看对此未置一词的厉云棠,隐隐觉得这个提议稍稍有些不妥。</p>
虽说自己这个儿子洁身自好的名声人尽皆知,但是就这样答应夏夜去和这父子俩单独相处……</p>
不等老夫人沉吟完毕,雅儿慢半拍反应过来,之前老夫人对她的处置究竟代表着什么!</p>
一想到接下来她要过着没人伺候,也没人可以随便欺负的苦日子,雅儿这次是真真实实被吓哭了,甩手蹬腿的尖叫起来:“我不去!曾祖母你别惩罚我,明明都是哪个女人的错!”</p>
思绪被人打断,老夫人眉头紧皱,更加觉得雅儿实在太不像话。</p>
既然夏夜今天受了不少委屈,想必是不愿意继续留在家里了,倒不如和小云朵出去躲个清闲。</p>
有厉云棠陪着,她也不必过多担忧。</p>
“好,那你可不能欺负言言,一起玩没关系,但不能太累着她。”</p>
得了老夫人金口玉言,小云朵高兴的不得了,踮起脚尖亲亲老夫人的脸颊,拍着胸脯保证道:“奶奶放心,我绝对不会累到言言,保证她念第一个字我就立刻睡着!”</p>
言夏夜不禁莞尔,视线柔柔落在小云朵身上,错过了男人回看她时慵懒淡然的目光。</p>
……</p>
在老宅吃过晚饭,言夏夜牵着小云朵软软的小手,与冷峻俊美的男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漫步从花园离开。</p>
走到中途,小云朵动了动空闲着的小手,壮着胆子捉住身侧厉云棠的指尖,雀跃的抿了个笑。</p>
那背影像极了一家三口,令站在二层露台眺望的厉北城神色阴鸷,强忍着立刻将言夏夜夺回来的冲动。</p>
“北城,雅儿还在哭个不停,她从小又不能跟我这个妈咪多多亲近,教养上有些缺失在所难免,你可怜可怜她,让老夫人收回成命吧?”</p>
在他身后,言水柔轻手蹑脚停住脚步,红着眼楚楚可怜。</p>
“让她哭,不准去哄她。”厉北城没有回头,握着栏杆的手紧了紧:“奶奶说话向来一言九鼎,要不是今天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雅儿教育的这样失败,和云朵简直天差地别。”</p>
言水柔心里咯噔一下,再开口更加谨小慎微:“不管怎么说,雅儿都是咱们的女儿,也是老夫人的重孙女儿,她总不至于因为这么件小事就厌弃了雅儿。”</p>
“怎么不至于?”厉北城心烦意乱,眸光讳莫如深:“我父母身体不好,多年旅居国外,自从爷爷去世,厉家继承人的位置一直悬而未定。现在的我已经比不上小叔叔,要是连雅儿也和云朵相差甚远,奶奶要怎么放心把厉家交到我手上?”</p>
“可是你当年不是按照老爷子的吩咐娶了言夏夜,老爷子那时说……”</p>
“七年前,爷爷并没打算直接将言夏夜嫁给我。”</p>
“你说什么?”言水柔猛然想到某个可能,眸子瞪大的同时抑制不住轻颤起来。</p>
她的雅儿是要做厉家大小姐的,可是万一北城无法继承厉家,那……</p>
厉北城深吸口气,夏夜清凉的晚风吹不散他心底暗火:“据我所知,爷爷当年给了言夏夜两个选择——在小叔叔和我之间,是她选择了我,不是我选择了她。”</p>
说到底,那时他不过侥幸比小叔叔早一步出现在言夏夜的生命里。</p>
如果换做现在,要言夏夜重新选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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