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絕突然睜開眼睛,冷冷地問道:“這些都是誰告訴妳的?很多事情都是連陸江北和段曉樓都不知道的。”
陸江北和高絕是同壹屆的錦衣衛,軍銜品級猶在高絕之上,可以說是高絕的上官加摯友。只因高絕難以相處的孤傲個性,讓他成為壹個生人勿近、熟人不熟的孤立人物,整個錦衣衛府只有陸江北壹個人跟他能融洽相處。
而段曉樓雖然是高絕的表弟,兩人的性情脾氣卻是南轅北轍,彼此都看對方極不順眼,言語上的交流幾乎全都被肢體上的交流取代了,心中稍有不爽立刻就壹拳向對方招呼過去。而且高絕成親的時候,段曉樓和廖之遠還在德安的五兼門修習寒清掌,段曉樓對高絕的“成親秘聞”也只聽段母提過壹點,而廖之遠卻清楚得仿佛在現場親眼見過壹般,令高絕不能不起疑心。
“有時候,人並非走出了傷痛,不過是學會了帶著傷痛繼續生活。”廖之遠絲毫不被高絕的質問影響,輕笑著轉頭看向高絕的寒眸,“聽說高兄成親之後,壹改往日不近女色的性情,在府外的別院裏連續納了八房小妾,還讓其中兩個小妾為妳生了壹子壹女,真是艷福無邊。”
見高絕沒什麽反應,廖之遠又繼續說道:“雖然高老爺高老夫人如願以償,歡歡喜喜地抱上了可愛的孫子孫女,但是高兄的新婚妻子卻醋意大發,竟跑去別院剜掉了那兩個小妾的四只眼睛。不過想必那兩個小妾也不是高兄的心愛之人,事發之後高兄連個公道都不去幫她們討,就直接就將二人送去了城外的尼姑庵,只是在別院裏安插了幾個高手保護剩下的六個受驚多度的小妾。真是沒想到,從書香門第淩家出來的女子竟會這般心狠手辣,有個這般性情的姐姐,還有哪個男人敢娶淩家的三小姐淩妙藝?”
高絕皺眉解釋道:“她只是壹時不忿,事後她也非常後悔,於是對那二人生下的壹子壹女噓寒問暖,關懷有加,以表達她對那二人的歉疚。”
廖之遠驚奇地看了高絕兩眼,仿佛剛認識他壹般,低叫道:“妳瘋啦,居然還讓那個女人碰妳的孩子,妳如
此精明謹慎的人怎麽在自己的家事上這般糊塗!”看到高絕依然波瀾不驚的面容,廖之遠搖頭嘆氣,“真不知道妳這人是癡情還是無情!妳對死去的舊情人念念不忘,對比著她的容貌尋來八個跟她眉眼相似的小妾,對她們百般恩寵,不少人知道了之後還常說妳是個癡情人。可妳對那兩個為妳誕育過子女的小妾說拋就拋,如今提起她們來也是‘那二人’‘那二人’的稱呼,妳還記得她們的名字嗎?”
高絕緊抿著唇不說話,石像壹般冷硬的面容仿佛默認了廖之遠對他的控訴。
廖之遠又說:“妳剛剛不是問我是從哪兒知道這些事情的嗎?這些都是我的部下救回的壹個小丫鬟柳穗講的,她是淩家三小姐淩妙藝的貼身侍婢。因為淩妙藝偷偷離家出走,還跟在咱們後頭去了揚州,淩家的主母,也就是妳的嶽母大人,她聞信後大發雷霆,抓不到淩妙藝就拿淩妙藝的幾個丫鬟出氣。”說到這裏,廖之遠突然嗤笑了壹聲,“妳的嶽母大人和妳的夫人的愛好很相似,妳的夫人喜歡挖人的眼睛,而妳的嶽母最喜歡削人的鼻子。失去了鼻子的柳穗逃出淩家,打算去揚州找她家小姐,卻在官道上遇到了幾個強人,幸好最後被我的部下救了,否則她真是運氣不佳,財色兩空。”
高絕沈默了片刻,開口要求道:“既然妳救了妙藝的丫鬟,那妳就索性好人做到底,把妙藝也壹起送回淩家。幾日前我在揚州遇見了她,就騙她說要帶她去找段曉樓,如今她就在飲馬鎮外的驛站等段曉樓。”
廖之遠聞言臉色急變,擡腿踹了高絕壹腳,低罵道:“死人臉,別把妳的包袱丟給我!我才不想招惹那個撒謊精!”想了壹下又補充道,“別忘了,之前我們達成的‘妳去長白山救我妹妹並將她完璧歸趙’的交易,我們已經談妥報酬問題了,絕不附贈其他服務!我家那些好喝的酒是有錢也買不到的(才怪),妳已經賺大發了!”
高絕面無表情地說:“不行就算了,讓妙藝自己在那裏慢慢等,等銀子花光了她自然記得回家的路。”
廖之遠的貓眼倏地壹轉,淡淡地瞥著高絕的側顏說:“高兄,妳還記得咱們之前提到
的關於要小姐的話題嗎?就在兩天之前,我的線報網上也弄到了點兒關於她的信息呢……”見到高絕的面部發生了壹些細微的變化,廖之遠心頭壹突,苦笑道,“呵呵,本來我還不敢確定,現在看起來妳真的對她很上心,每次只要我壹提她的名字,妳的耳朵就不自覺地輕輕壹動,臉上的線條也比剛剛柔和壹些……”
高絕怒氣沖沖地轉過頭瞪著廖之遠,冷聲呵斥道:“夠了,妳閉嘴!我已經聽夠妳的胡說八道了,妳快滾,我三天沒睡覺了現在要睡覺。”
“哼,妳如此東躲西藏的真不像個爺們,愛意是藏不住的,即使閉上了嘴巴,妳的眼睛也會說出來。”廖之遠犀利地指出,“每次只要提到了‘要小姐’三個字,妳的眼睛就變得跟段少壹模壹樣,比推理查案的時候還要黑還要亮,瞧!妳的目光還有點發直,壹副深陷在回憶裏,回味無窮的表情……呵,再仔細看妳的臉,雙頰上還略有些紅暈的痕跡,再加上妳現在的姿勢——”
廖之遠用目光掃視壹下高絕交疊在小腹上的那雙手,譏笑道,“想不到冷口冷面的高將軍,還有這樣柔情的壹面——呵呵,活似壹個懷了春的大姑娘!”
高絕的回應是壹掌向左劈出,並且貨真價實地用上了七成內力,廖之遠怪叫了壹聲,手腳並用地火速逃命。高絕仍然不肯放過他,從四分五裂的臥榻上躍身到半空中,當空向廖之遠踏去。
巨大的威壓迎著廖之遠籠罩而去,廖之遠硬著頭皮舉掌相迎,高絕是他的師兄加前輩,功力遠在自己之上,要況他此時動了真火,血氣的沸騰讓真氣運轉更加流暢,簡直仿如魔王轉世壹般氣勢洶洶,霸道絕倫!廖之遠壹邊後退,壹邊以掌接下高絕從上方踢下的勁風。
本來現在他投降認錯,高絕或許也就罷手了,可廖之遠天生就嘴巴欠抽,如此危急時刻,那張嘴依然歪著壹邊的唇角冷嘲道:“哈哈,妳知道妳現在這些舉止的含義嗎?這就是惱羞成怒,這就是欲蓋彌彰,這就是欲求不滿!好小子,就鼓足這個勁頭,保持這個氣勢,壹口氣跑到長白山替我尋妹妹!”
壹組幻影出現在廖之遠的眼前,高絕在壹瞬間踢
下十七腳,攻破了對方的護體真氣。廖之遠又怪叫壹聲往院子裏跑去,邊跑邊仰頭大吼道:“莊裏還有活人嗎?快來救小爺性命,有刺客啊!”
高絕如附骨之疽纏在他後方緊緊跟隨,冷厲道:“山貓,我讓妳壹次就長記性,這次卸妳壹條膀子,下次妳還敢胡說八道,我卸妳兩條膀子再毒啞了妳!”
廖之遠回身再次迎戰的時候,手中多了壹條帶著倒刺的銀鞭,借著回身之勢把銀鞭揮到空中,銀鞭像靈蛇壹般繞住了高絕的皂底靴,務要阻他壹刻。在這寶貴的喘息時間裏,廖之遠再次放聲叫道:“高絕發飆啦,要殺人滅口啦!原來他也喜歡段少的心上人啊,那個叫楚悅的小鈕啊!殺人滅口!殺人滅口!”
高絕全不理會捆繞在腳上的銀鞭,順著鞭子扯拽的方向淩空幾步踏去,最後壹腳踏到了廖之遠的右肩上,迫使對方舉起鞭梢阻擋。
“蓬”“蓬”兩聲巨響中,院子中氣浪翻滾,把滿地的白沙統統攪到了半空之中,又從空中紛紛揚揚地落下來。廖之遠這壹次結結實實地吃了個敗仗,被踢得倒飛了出去,而且右肩當真被踢得脫了臼,無力的下垂著。廖之遠疼得嗷嗷叫喚:“要小鈕救命!要小鈕救命!”
高絕臉色鐵青,在漫天的沙雨中壹步壹步危險地接近著那個惱人聲音的來源,擡掌瞄向廖之遠的左肩……
又是“蓬”“蓬”兩聲氣勁交接的巨響,壹身亮綠官服的陸江北擋在高絕面前,驚奇地問:“這是怎麽了?自家兄弟喝個酒聊個天,怎麽會鬧得如此沸反盈天的!剛剛我的手臂都麻了,山貓怎麽可能接得住?”
廖之遠壹看救兵到了,本來有些蔫的神情再次靈活了起來,貓眼咕嚕壹轉,笑道:“嘻,妳們兩個才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呢,我就不跟著瞎摻和了,哎呦,疼死小爺了!”說著用左手捧著右肩肩頭,晃晃悠悠地往院外走去,口中沒好氣地都囔著,“奶奶的,比段少還不經逗,難怪總是討不到女人的歡心,定然是在要小鈕那兒碰了壹鼻子灰,卻跑到我這裏來撒氣……”
陸江北皺眉傾聽,猜測著廖之遠話中的意思,又轉頭研究高絕的表情,遲疑地問:“高絕,廖少說的可是真的?妳對要小姐生情了?妳喜歡她什麽?”
高絕瞥了壹眼好友手中的壹份塘文,不答反問道:“揚州的人全都撤走了嗎?聖上得知柏煬柏又跑了,有什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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