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觉地起身走到陈胖子和靳言身边问道:“请问这是什么?”
靳言刚才没留意到这屋里还有一个人,他有些不满地看了达拉一眼,可这看了一眼之后眼神中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于是又忍不住看了第二眼。眼前这姑娘长得真是漂亮,是那种扎在人堆里一眼就能挑出来的漂亮。尤其是跟陈胖子这个糙汉子站在一起,衬的她本来就白的肤色更是白的透明,几缕头发落在饱满的额前有一种螓首蛾眉的脱俗气质,一双黑亮的眼睛里似有水波流般闪烁,挺拔小巧的鼻子下嵌着两片丹唇。这本来是 一个灵的长相,可这姑娘的表情却怎么看都有点像个严肃的老干部。靳言不自觉的“啧”了一声似乎是觉得有那么些可惜。
达拉以为靳言没听清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请问这个是什么?哪里来的?”
靳言这才回过神来,他半眯着眼睛看了达拉一阵,说:“怎么?你对这个感兴趣?”
他们说话的功夫陈胖子一直在前前后后的研究那尊铜佛像,他在大脑里急速的搜索着他的知识殿堂,突然似乎是锁定了目标,陈胖子一拍大腿紧盯着靳言问道:“这玩意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古格银眼吧?”
靳言嘴角向上翘了翘,似乎是对陈胖子的专业素养有几分认可,他说:“陈胖子你可以啊,竟然能认出这就是古格银眼。”
陈胖子骄傲的挺了挺胸脯,颇有一种得意之色,他继续追问:“你哪弄来的?”
靳言该卖的关子也卖完了,此时他用一个舒服的姿势大腿翘二腿往椅背上一靠,顺手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夹在指间,“朋友托我出的,说是古格挖出来的。”拿起打火机刚想点烟,他又看了达拉一眼,复将打火机扔在桌上,轻轻搓了搓手里的烟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顺手别在了耳朵后面。
“古格?”达拉说的声音很轻,她心想“怎么又是古格。”她从心里排斥这个名字,那可是他父母遇难的地方。她回头看了看柜台上那幅正在修复的壁画,心想:“那么这幅壁画很有可能也跟古格有关咯。”她突然不想再继续下去
了。她有些可惜的看了看那副壁画,终于还是狠了狠心收了起来。
“那这宝贝我就放你这了,帮我找个靠谱的下家。”靳言打着哈哈在陈胖子肩上拍了拍,“有消息了叫我。”他将耳后的烟拿下低头刁在唇边,摆了摆手向门外走去。
走出古董店的大门,靳言瞬间收起了刚才玩世不恭的痞气,连背部线条都紧绷起来。他加快脚步,心事重重的回到家中,一进屋就直奔书房,尽管他一个人住,家中并无别人,但他还是反身将书房门锁了起来,然后轻轻地从书架的暗格中取出一卷画,小心翼翼的在桌子上铺开,靳言皱眉对着眼前的画发呆,半晌,他终于将画又卷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收好。
——难道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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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达拉躺在床上,高原毫无污染的空气月光也被洗的锃亮,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照进来,将屋内照的雪亮。达拉丝毫没有睡意,她睁着眼睛盯着屋顶那缕从外面照进来的光束,明暗闪烁的光影像走马灯似的在屋顶不断地变换。
达拉脑海中的念头像涌的浪花般一股一股的涌上来,她想起了那幅没有修复好的壁画,看到壁画的那一瞬间那种奇异的感觉也跟着涌上心头。又想起了老画师那双充满渴望和笃定的眼睛,突然觉得出于尊重和对老画师的承诺她这么半途而废似乎是很没有责任的一种做法。“是不是应该完成那副壁画的修复呢?”
转而她又想起了得知父母遇难的那个下午,起初她的内心竟然非常平静,但得知父母遇难的地点在古格时,她竟毫无征兆地大哭起来。别人都在安慰她,只有她心里清楚她的哭泣不是因为父母的遇难,而是因为多年以来积攒在心中的怨念和委屈。她想起上学的时候学校组织晚会,每个同学的家长都陪同孩子一起参加,父母明明也答应了会来参加,那次她高兴坏了,然而果然这一次她又失望了。整个晚会其他的同学都一家热闹的有说有笑,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角落甚至不敢抬起头,可偏偏老师还要过来问她父母为什么没有来,那时候的她恨不得立刻抱着头逃跑,然而她知道不能这样做,她只能像个懂事的大孩子那样跟老师解释
父母工作性质的特殊,实在是太忙了不能来,还要装出一副笑脸;想起无数次父母错过她的生日,更令人讽刺的是父母遇难的那一天正是她的生日,从此她便不再过生日了。想着想着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眼角滴落下来在枕头边堆积成一朵美丽的莲花。
“古格”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她的一生中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但是没有一次是让她愉快的,所以她幼小的心灵里就埋下了一颗种子,“她讨厌西藏,更讨厌古格。”而此时她突然有些好奇究竟古格有什么魅力足以另她的父母能够对她不管不顾耗尽一生甚至赔了性命去研究。
如今“古格”近在眼前,达拉突然升起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翌日
达拉向陈胖子提起了想去古格看看的想法,想请陈胖子帮她介绍一位靠得住的导游,此想法一出穆国成和穆海都惊的张大了嘴巴,此次穆国成强行派达拉来西藏也实属没办法的办法,他心中其实也揣着几分忌惮。本以为就是一天的事很快就结束了,没想到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已然十分惊心加内疚了。而如今达拉竟然自己提出来要去古格,穆国成不免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看着达拉欲言又止。达拉看出了穆国成的想法,她淡淡一笑说道:“穆老师,别担心,我只是想去看看而已。而且我和穆海前些天在寺庙收的一幅残缺的壁画经过我这些天的研究,它很有可能就是来自古格,我答应了老画师要将它修复我不想失言。”
穆海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它来自古格?”
“昨天陈老师店里来了一个人带了一尊铜佛,那铜佛的样子与此前咱们在寺庙看到的另一幅壁画几乎一样。如果这些壁画是出自同一个地方,那么现在我手里修复的这幅也很有可能出自古格。”达拉顿了顿,又说“目前已知的资料太少,我们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穆海了然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穆国成对他这个女学生的性格还是十分了解的,如果她决定的事就很难去改变,性格比较执拗,对待工作更是认真执着,交给她的事,她会排除万难去解决。既然她都这样
决定了那怕是也很难改变了,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陈胖子。
陈胖子瞬间就明白了穆国成的意思,他在脑子里极力搜寻合适的人选。正在这个档口,靳言从外面推门而入,随着一声“陈胖子”他一进门毫不客气的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呦!有客人啊,你先忙。”说着他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陈胖子被他这一嗓子喊得差不多刚要想起点什么一瞬间又跑的无影无踪了,他有些不满的说:“你小子又来蹭茶喝了。”
靳言冲他咧嘴呲牙一笑,一侧的脸颊漏出一个好看的酒窝,他顺手举了举手里的茶杯。看到了达拉,他调侃道:“这么巧又见面了,仙女怎么称呼啊。”
达拉冲他微微一颔首没有说话。
穆国成没想到两人竟然见过,于是问道:“这位是?”
陈胖子赶紧给穆国成介绍:“哦,这是靳言,常在这一片掮货照顾了我不少生意,我们俩比较投缘,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又给靳言介绍道:“这位是穆教授,这是穆海。”他又看向达拉朝靳言神秘一笑说道:“这位仙女叫达拉。他们都是文化遗产中心的。”
穆国成微微颔首,穆海与靳言握了握手,然后他问达拉:“你们认识?”
达拉摇头:“昨天就是他抱来的铜佛。”
陈胖子一拍脑袋。“对呀!靳言就可以嘛!”
靳言一脸不明所以,他略带些夸张的玩笑道:“别!等等,怎么感觉有种要把我卖了的意思?怎么个情况说清楚。”
陈胖子解释说:“达拉他们要去趟古格,想找一个靠谱的导游,我想了一圈你最合适。”他一拍靳言的肩膀。
靳言挑起一边的眉毛没说话
达拉看靳言的表情以为他不太情愿也不想勉强,于是又对陈胖子说:“还是不要勉强别人。陈老师,如果可以,你能带我们去一趟吗?”
“噗~!”听到达拉叫陈胖子陈老师,靳言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打趣陈胖子道:“哎呦,陈胖子,你也当上老师啦,真是今非昔比啊。”靳言的心理活是“这姑娘什么眼神啊,竟然把陈胖子这样的混子叫老师。”
他看着达拉,嘴角挂着一贯
的痞笑,心想:“姑娘是挺漂亮,但是陈胖子这种人竟然能睁着眼睛叫老师的,不是混世老油条就是旷世奇葩。”他又打量了一下达拉,看这姑娘一本正经的样子,心想“看来是后者。”他不免觉得这姑娘确实挺有意思。
陈胖子被达拉这么当着靳言的面一叫更是通身的尴尬,“你懂个P,人家达拉有礼貌,都跟你似的没大没小的见面也不叫个叔,陈胖子长陈胖子的短的。”
靳言没听见似的面带坏笑自顾自喝了一口茶水。
陈胖子又跟达拉解释:“靳言也兼做导游,人称西藏百事通,有他带你们去,你就放一百个心。”
“既然也兼做导游,没理由不同意啊?”达拉心想该不会是担心他们仗着和陈胖子的关系,不付钱?于是赶紧说道:“不白麻烦您的,价钱可以商量。拜托您了。”
靳言一个抿嘴硬是把差点喷出来地笑憋了回去,“这您长您短的……”他越发觉得这姑娘确实挺有意思。
陈胖子不知是什么时候绕到靳言的背后朝他背上狠狠拍了一掌“笑个屁,别……那么多废话。”当着达拉的面,陈胖子硬生生的把“他妈”两个字给咽了回去。“明天一早就出发。”
靳言打哈哈笑着拍了拍陈胖子的肩膀算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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