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黑锅

    白羽御着剑来到漩涡上方,只因最近是黑水君寿诞之喜,他手下妖物生怕有不长眼的妖物坏了好事,或是有仇人来寻麻烦,所以他才到湖上就已经被巡湖小妖注意到,这时停在漩涡之前,更是让那些小妖心惊,御剑者多为剑修,剑修在妖物们的嘴里名声可不大好。

    这是为啥?剑修便是在人族修士嘴里都有剑疯子之名,一言不合拿剑说话是常事,对待妖物也是从不留情,管它善恶,先干一仗再说,问题是干上一仗之后,妖物还有没命说话,那就两说了,这时一对小妖见了白羽停在漩涡之前,顿时叫苦不迭,要知道漩涡就是黑水君在潮墟湖洞府入口所在!本来小妖已经在求这人族修士只是路过,虽然经过洞府门口,但这也属正常,但这人族修士立于洞府门口,当然是找上门有事,倒底是好事坏事,谁知道?

    问题是小妖身负巡湖之责,不问这人族修来历,分明是渎职,到时候被拿下问责也正常,所以,这两小妖只得硬着头皮踏着水波走近白羽。

    “呔!那娃娃,到我潮墟神府来有什么事?”

    白羽早就注意到了这两小妖,虽然是经大妖点化,并不是自行修炼化形的,所以还一个顶着鳝鱼头,另一个却顶着个虾头,但这两小妖从妖气上看来分明是没作过什么恶,所以倒还清爽。

    白羽问道:“我来问你们,这里可是黑水君的洞府?”

    鳝妖转头问道:“他问这里是不是神君老爷洞府,该怎么回答?”

    那虾妖担心道:“古人云:三思而后行,再思可矣……若他是来寻仇的怎么办?这些人族修士最爱降妖伏魔,不如把他诳走?”

    鳝妖眼中闪烁着一种叫做忠心耿耿的光,说道:“神君老爷对我们恩重如山,便是为他撒谎恶了人族修士也是我们的命!”

    虾妖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古人云:忠信获戾,古人之言!神君老爷麾下小妖多如牛毛,唯有我与兄弟才称得上忠义二字!哪怕千刀万剐也不可有负神君老爷深恩!”

    鳝妖正待赞同,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兄弟,若这人族修士是来为神君老爷道贺的,我们拿话欺他,那岂不是坏了神君老爷的好事?”

    虾妖握住鳝妖的手赞道:“古人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哥哥行事有法度,小弟佩服!”

    白羽听得一头黑线,这两个小妖还真是有个性,不耐烦道:“倒底如何?”

    两小妖一震,才想起还有个人族修士在一旁耽耽虎视,虾妖便松了手道:“古人云:有朋至远方来,不亦说乎……这里乃是潮墟湖神府邸,你说的黑水君本巡湖游击并不晓!”

    白羽:“果真?你两个小妖莫不是拿假话诳我?”

    鳝妖惴惴道:“兄弟,他是不是看穿了我二人计谋?若拿我二人祭剑却怎么办?”

    虾妖也有些发抖:“古人……”

    鳝妖急道:“兄弟你可别古人不古人了,先把这剑修应付了!”

    虾妖道:“你我受了神君老爷点化之恩,由浑浑厄厄的腹中之食变为游击小将,怎么可轻易便出卖神君老爷?”

    鳝妖几乎要哭了:“但那修士好凶的咧!”

    虾妖接着道:“但……古人云:识实务者为俊杰……”

    两妖对视一眼,双膝同时一屈,对着白羽跪了下来:“贵客,我家神君老爷近日便要办寿诞,小的鳝有鳝爆,这是我兄弟虾汁大蜇,若贵客是来寻我家神君老爷晦气,小妖自知不是对手,又不敢负了神君老爷深恩,便请贵客诛了我二人,我二人绝无半分怨言,但出卖神君老爷却万万不行;若是贵客是来为我家神君老爷贺寿,便请随我二人入府,自有其他小妖侍候……”

    白羽失笑道:“我还没问清此处情形,你两个小妖倒会盘道,好,我便明言了,我有要事,要见你们的湖神老爷,你们替我通禀一声。”

    两妖不敢怠慢,飞快地从漩涡入水,片刻后,两小妖返来,虾妖道:“我家神君道:‘本神与人族修士素无瓜葛,且问一下那修士姓甚名谁是哪派弟子,总不能随便来个什么人要见本神,本神就得见?’”

    白羽冷笑道:“好大的胆子,一个自封的毛神,也敢摆架子?”

    原来地祇封神,必须由天、地、人三界任何一界认可才能称为正神,执皇天上帝勅令者可为地祇、奉幽冥大帝官印者亦可为地祇,最次也是人皇祭天,执圣旨封赠者可为地祇,象潮墟湖这样神位空悬已久,随便来个什么妖物,代湖神行镇守四方水系之职,说轻了是淫祠邪教,说重些就是窃取天地权柄,若是真个追究起来,就是送上斩妖台挨上一刀也是正常的,所以白羽要见这黑水君,黑水君居然摆架子,白羽自然不依,好歹也是昊罡星上道家正宗,难不成还得依着参见正神的仪式求见?

    白羽抬手就是一道剑气轰入漩涡之中,顿时剑气直入水底,爆发开来,水面忽然一静,那漩涡忽然停了转动,湖面下陷部分平了下来,紧接着拱起一个大包,轰的一声炸开。

    白羽厉声喝道:“黑水妖,还不给贫道滚出来受死?”

    本来他的来意并不是一定要和这黑水君分个你死我活,但至少他结识碧玉老龟在先,碧玉老龟和七彩金鲤行了不少的善事,从立场上自然是与这二妖更近些,碧玉老龟中毒之后命不久矣,也是中了黑水君的毒,与这黑水君结有旧怨,分说不开,斩了这黑水君就是,所以白羽前面客套,不过仅仅是客套而已,但这黑水君估计是在这里当湖神把神位当真了,已忘了人族才是天地之正统,人族修士更是不可轻侮,想随便打发,谁知道竟惹恼了白羽。

    顿时,湖水炸开,不少鱼虾蟹虫之类的被剑气杀死,浮上水面。

    那水下洞府中自然也是一阵地动山摇,黑水君大怒,厉声吼道:“孩儿们!有人族修士打上门来,给本神着甲披挂,看看究竟是谁竟敢在本神头上动土!”

    不过小半刻功夫,剑气渐渐散去,被剑气封堵的暗河洞口再次通畅,湖水有了去处,又形成一个深深的漩涡,潮墟神府府门才算再开,那黑水君提着一把长枪,背着个水葫芦踏着水花升到半空之中,不多时,身后便密密麻麻站满各种小妖,按族列开了阵式。

    黑水君上下打量白羽:“你这人族修士好没道理,我与你素无恩怨,你怎敢一来就拿剑气封了本神洞府?难道不知道这里是本神府邸所在?”

    白羽虎着脸道:“你说你是此处湖神?可有上天勅令?可有地府神印?或是皇朝圣旨也行!”

    黑水君冷笑道:“你又是哪家的弟子?竟管到本神头上来了?”

    白羽看着黑水君道:“自古以来,地祇都是福德深厚之士方可归位,我看你身上血气萦绕,只怕当年也是没少吃人?现在虽然有一层功德,但你这样的食人之妖,怎么配享受百姓供奉、万家香火?”

    黑水君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我黑水君到这潮墟湖之后,不敢说兢兢业业一心造福四方,却也是尽量让此地周边府城风调雨顺,湖中落人,也不知道救了多少,才有这些百姓自发祭拜,尊我为湖神,怎么?莫不是我得罪了你,你拿这名头来陷我?”

    白羽道:“你若一心改邪归正,我也懒得理你,但你为扩大势力,手下不知收了多少大妖,这些大妖明里奉你为主,私下里却享用血食,你身为他们的主子,我不找你找谁?”

    黑水君更怒了:“罢罢罢,总归是要做过一场,你找那么多理由作甚,顶多不过就是打了你小的,你又去摆你家大人而已!”

    白羽这才点头道:“总归要做过一场不错,找大就不必了,若是连你这样的小妖怪都收拾不了,我还在俗世游历做甚,不如早回门派修行算了!”

    “小……小妖怪?”黑水君怒极而笑,多少年了,哪怕是见过不少人族修士,哪个敢这个称呼他?当下黑水君更不多话,挺枪便刺,白羽凭虚而立,手中捏着剑诀,从天工门领的制式飞剑便寒光闪闪地与黑水君长枪斗了起来,两人一个枪法精湛一个剑法巧妙,竟斗了个不相上下,黑水君在一众小妖面前,不愿与白羽缠斗太久,以免丢了面子,虚晃一枪,退到一边,喝道:“少年,看你剑法精妙,必是名门所出,倒底是我手下哪路妖王得罪于你,激得你前来寻衅?”

    白羽傲然道:“还没过足瘾,你就没劲了么?”

    黑水君冷笑道:“没劲了?这里是本神主场,立足这万顷潮墟,咱便是立于不败之地,只是不知你是何来路,说不清你还是故人传承,伤了你,便是伤了故人颜也不一定,再者本神有抚定潮墟之职,你我相斗,我若用了全力,这湖水泛滥,淹了四周府城,百姓流离却是不美,你以为我当真就怕了你?”

    白羽停住了飞剑:“你那手下可是有个叫玄蛇老怪的妖王?我在西充白沙洲城歇脚,结识了些妖修,这玄蛇老怪竟打上门来,口口声声要夺了满城凡人魂魄、还要炼化我那朋友一点真龙血脉,嘿嘿,你说这番因果,是不是要算在你的头上?”

    黑水君脸色一变,这手下妖修一多,自然是妖品良莠不齐,泥沙俱下,有些妖修托名于他,在外在摇招撞骗都是小事,享受血食的也不是没有,但大多水属妖怪,兴个风、作个浪、打翻些船只,摄了普通人后剥洗干净弄来吃了的也有,但都是偷摸行事,当着修士的面这么说,就纯属作死了。

    黑水君急道:“且慢!”

    白羽冷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黑水君道:“这位修士,虽然我在潮墟湖行事,未得天地人勅令诰封,但却也不曾为祸一方,修士可打听一下,这数十年,可以有人在湖中落水淹死?便是贫苦百姓,我也是时常令他们渔获丰收;在我治下,从来无一个小妖敢嘴馋食人,我虽身为妖修,却也知道天地浩荡也有因果循环,玄蛇老怪敢吃人,我这便点齐兵将去捉了他来!自有我潮墟湖的法度惩治!”

    白羽点了点头:“你能如此处理最好,不过玄蛇老怪那玄王府我已经去过,里面尽是些吃了血食的妖物,我已屠了个干净,只是那玄蛇老妖被我斩了替身蜕,倒是脱得一条性命,你差人捉他就是。”

    见黑水君转身安排麾下大将前去捉玄蛇老怪,白羽接着道:“我还有一老友,与你早年争斗,中了你的冤魂墨,此事又怎么分说?”

    黑水君转身道:“冤魂墨?那可不是我的本事!我族中墨汁演化万法,有以之为遁的,也有以之为药的,还有以之布阵的,我的墨汁乃是布阵用的,化为墨域收纳阴物,再炼为至寒至阴的剧毒可不是我的本事,哦!说起来……早年倒确实有这么一个远支同族,做了不少恶事,我墨鱼一族怕他行事疯颠,牵连我整个墨鱼族,便已经将他诛杀,你说的莫不是他?”

    白羽奇道:“还有这种事?”

    黑水君道:“你这修士可是不信我?我差人去捉那玄水老怪却不是因为怕了你,他既然是投奔到我名下,自该归我辖制,犯了食人大罪,我自会处理。”

    见白羽并不反驳,黑水君道:“我们墨鱼一族,有很多分支,近年就只我和莫淼到了内陆,只不过他没呆多久便被族人围杀,你们人族没认出我们长相差别,把他的事戴在我头上,我也无从分辩,你信便信,不信便不信,顶多不过做过一场,你能取了我六阳魁首算我命中该有此劫。”

    黑水君化形还算成功,生得鼻直口方,只是本该化去的腕足却全生在了下巴下,倒象是一部虬髯,但白羽看他神情坦然,并不象是说谎的样子,估计还真的是背了黑锅,便追问道:“若真是如此,那就是本真人错怪了黑水君,只是不知道这冤魂墨可有解法?”

    黑水君听白羽坦然认错,倒对他生出不少好感,摸着下巴上腕足道:“这倒是有些麻烦了,若有高僧舍利浸水可稍缓毒性,最好是用八宝功德池中水,足可压制冤魂墨的毒性,不过高僧舍利还寻得着,八宝功德池可就是传说中的东西了,哪里寻得到?你莫奇怪,道家和冤魂打交道的本事却还是稍逊佛门一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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