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草被压倒了一趟,有点点的血迹留了下来,顺着那被压倒的枯草追去,很快便看到有一个东北军士兵正在奋力的爬着。
能够看到这个伤兵,至少证明自己这些人的努力没有白费,商震他们虽然谈不上高兴却也聊可。
可是此时这个东北军士兵听着后面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绝望了,他又没回头却哪知道后面追上来的是自己人?
于是已经中枪了的他奋力翻转过来,他的右胸处便又涌出血来,他费力的去拧自己左手中手榴弹的小帽。
就在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想与追上来的日本兵来个同归于尽的时候,他才发现追上来的人穿的居然是和他一样的灰布衣服!
他,愣了!
“越追你越跑,不想活了?”追得最近的那个士兵说道,那个人说话瓮声瓮气的,因为他本来就叫“二憨子”。
“伤到哪了?”这时一个瘦弱的士兵跑到他身边蹲了下来关切的问,那是商震。
那个东北军士兵想要回答,可是他刚一张嘴那伤口的疼痛就让他发出了一声闷哼,太痛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喘不上气来了。
子弹是从右胸穿过去的,打不到心脏也应当打了自己的肺子吧?那个士兵便想。
“二憨子把他背上,咱们去追那些胆小鬼!”商震便道。
商震他们借着地形的掩护发现了这个伤兵的踪迹那自然是要管的,尽管他们自己的连队不管,可那商震他们也要管。
有人上前帮忙,身强力壮的二憨子便背起了那个伤员,而商震这一伙人便向西南方向追去。
商震他们所有人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盼望了好几天的援军却是以这种方式与自己这些人照了面。
看样子援军怎么也得有一个连吧,要说一个连打不过四五十名日军也可以,可你总不能稍触即溃吧?就算你稍触即溃也可以,可那也不能把伤员扔了就跑吧?
东北军里也有这样的窝囊废吗?商震他们心中真的是憋了一肚子火气,而现在他们为了生存与其说是向援军靠拢倒不如去追援军!
而实际上呢?当商震他们再次用突袭的方法消灭了十来名日军后,树林里的日军便也没敢追出来。
商震推断来营救宁远城的援军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人,可是现在刘成那个团已经投降日军,那这些援军在得到消息之后肯定会撤退,自己这些人若是再不去追援军,那他们可又得独自面对日军了。
情感上他们都非常不喜欢这支抛弃伤员的队伍,理智上却又让他们不得不去追,这种感觉实在是让商震心中五味杂陈。
“都跑快点儿!”王老帽又喊。
所有人奔跑的速度和昨天比起来都已经慢下来了,所谓皇帝不差饿兵,他们可是整整一天没有吃饭了。
刚才与日军战斗时一着急也就忘了饥饿,可是现在再跑起来一个个腹中空空偏偏那也是在出汗,只是出的却是虚汗!
可是为了活命,那也得追啊!所有人都感觉他们现在是在用生命奔跑了!
又是好一阵跑,商震他们这些人在跑到一个山谷之中时终是跑不动了。
一个个的蹲到地上,甚至把手拄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而到了这时商震还没忘了看一眼那个伤员。
那个伤员已是被虎柱子平放在了地上,而虎柱子和二憨子则也蹲在一旁喘着粗气。
就是二憨子力气再大也不可能背着一个人跟上队伍,他却是和虎柱子轮流背着那个伤员的。
眼见那个伤员胸口已是血迹成片,人正痛苦的皱着眉头,就这么折腾,人不死却也快了!
“这些混蛋玩扔打日本人不积极,可跑得咋这么快?”马二虎子骂。
“兵都是一样的。”这时仇波在旁边说了一句。
马二虎子看了一眼那个伤员不吭声了。
“这带兵打仗啊,其实有很多说道。”作为老兵的王老帽听到了二憨子的说话,便有感而发。
当然他的话是说给商震听的。
“一个当官的手底下必须有得有点自己的人,你让他进攻,他才会舍生忘死的替你进攻,有这样的自己的人,在这底下的人才能听话,才能拧成一股绳。
其实这兵啊,还真都是一样的,长官不怕死,当兵的自然就跟着,长官要是个窝囊废,那就将怂怂一窝!”王老帽讲的是自己当排长的经验。
他眼见着商震似乎听得心不在焉,却是正在往前面看,便又说道:“不管以后你当不当官了,你得养成用用望远镜的习惯。”
有
了王老帽的提醒,商震这才想起那个望远镜还在自己脖子上挂着呢,他干脆便把望远镜摘了下来给王老帽递了过去。
王老帽没再说什么,接过那个望远镜就开始用望远镜向前方观察。
过了片刻之后,王老帽伸手指着前方说道:“找到了,在前面的树林里猫着呢!”
谁在前方的树林里猫着呢,当然是指他们一直寻找的援军。
按理说他们找到了这群人应当高兴才是,可是大家看着那个伤员却实在高兴不起来。
最终还是商震提醒大家道:“跟他们客气点儿,咱们求人家办事儿呢!”
众人无语。
十多分钟后,商震他们这一群散兵溃卒总算是和更多的东北军官兵在一起了。
除了那个伤员痛苦的咳嗽声,现场一片尴尬的沉默,而就在商震他们对面站着的一个东北军的连长的脸已是微微涨红了。
至于这位连长为什么脸红还用说吗?商震他们感到气愤和憋屈的地方正是这位连长脸红的原因。
为什么商震他们追了好长时间才追上了他们这个连?
那却是因为,这个连也发现商震他们在后面的,只是惊慌之中,他们却没有发现商震他们是自己人,他们竟然以为商震他们是日本兵呢!
那位连长已经被日军的小炮吓破了胆,他说跑,他的士兵又怎么可能不跟着他一起跑?
而眼见商震他们一直追到这个山谷,那个连长觉得这个地形已经万无一失了,他才下令自己的人停下来准备战斗,结果却发现追上来的人竟然也是他们东北军的!
你说这事儿闹的!饶是这位连长一向“心理素质”比较好,现在他那张老脸也有些过不去了。
“把这位兄弟交给他们。”最终商震说话了。
他所说的这位兄弟当然是指那个伤员,那个伤员本来就是对面这个连的人。
现在商震他们把这个伤员救下来了,别管这个伤员以后能不能活,至少现在还活着,那么士兵归建,商震不把这个伤员交给这个连队又给谁?
二憨子和虎柱子便扶起那个伤兵,这时对面自然也有士兵出来接人。
可也就在这时那个士兵痛苦的挣扎了一下便趴在了二憨子那宽厚的肩膀上,吓得二憨子忙用自己的胳膊架住了他。
现在二憨子身上也是一身血了,那都是这个伤员流出来的。
那个伤员痛苦的喘息着,然后便伸出手拨弄了一下过来接他的士兵。
拨弄那自然是拒绝的意思,对面过来的人也只能下意识的缩回了手,而这时候令所有人震惊的事情便发生了。
那个伤员费力的缓慢的却又坚定的伸出了自己的胳膊,手便指向了对面的那个连长。
当然那是他自己的连长,他本来就是这个连队的人。
没有人知道这个伤员要表示什么,可是就在那伤员的手指之下,那个连长的表情已经变得躲躲闪闪起来,甚至显得有些猥琐。
“王——清——凤”那个士兵艰难无比的说出了三个字。
就这种情形商震他们就是再笨却也能想明白,这个士兵叫的肯定是这个连长的名字。
紧接着这个士兵口中就发出了那种好象气管漏风一样的声音,突然他就大吼了起来:“我日你八辈祖宗!”
所有人还在震惊之中,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时就听“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就从那个士兵的口中喷出,然后那个士兵就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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