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妇人

小说:八枚玉片 作者:半斛米
    看见麻九揭了给老王妃治病的悬赏告示,附近的百姓指着麻九的脊背,议论纷纷。

    做事太荒唐,脊背就遭殃。

    大家指点着麻九的脊背,射出了刀剑一样的眼神,有说麻九贪财的,有说麻九不知深浅的,还有的大骂麻九没有良心,居然给败类的侵略者看病,是树族人的叛徒。

    麻九似乎也略有耳闻,不过,顾不得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搭救婉红,对百姓不了解内情而泼的脏水,麻九一个苦笑就忽略了。

    一进城门,麻九便飞身上马,像赶着鸭子一样,赶着两个家丁朝王爷府奔去。

    枣红马呱唧呱唧一路小跑,把前面领路的两个家丁累得气喘嘘嘘的,白脸家丁变成了红脸公鸡,黑脸家丁变成紫茄子。

    没一会儿的功夫,几人就来到了昨天麻九来过一次的王爷府大门前,昨天,麻九在大门前糊弄了一位狗官一百两银子,没想到,今日又与王爷府发生了交集。

    虽然王爷府仿佛是一个张着大嘴的恶兽,麻九并没有丝毫的畏惧。

    这是正义和邪恶的碰撞,这是天使和魔鬼的较量。

    麻九瞥了一眼王爷府的精致牌匾,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叫这块牌匾变成垃圾,变成粉末。

    两个家丁带着麻九,匆匆进入王府正门,过配殿,穿大殿,来到了王府的后院。

    麻九看到王爷府的建筑基本都是大屋脊,青砖瓦房,兽头瓦当,屋檐下绘有丹青,有人物,有山水,雕梁画栋,红柱回廊。

    这个后院是类似大四合院的一个地方,心想,这应该是王府的内宅!

    几人刚刚走进了院子,迎面走来了一位穿着青色衣服的年轻婢女。

    白脸家丁一见,赶忙上前两步,朝这个青衣婢女咧嘴一笑,问道:

    “春花,老妇人现在在哪呢?”

    青衣婢女闻言,停下猫步,牛一样的大眼睛先是有些诧异地扫了一眼麻九,然后,把目光转向白脸家丁,故作媚态的娇声说道:

    “大白,你问老妇人啊,她说有些头疼,秋月和冬雪陪着刚去后花园。”

    “谢谢大妹子!”

    白脸家丁朝青衣婢女一拱手,说了句感谢的话,同时,眼睛却像钩子一样紧紧搭在青衣婢女的身上,在这个娇躯上扫来扫去,眉宇间流露出一种贪婪和淫邪。

    青衣婢女一看白脸家丁那副低俗的模样,不禁柳眉一竖,用嘲笑的语调说了一句:‘癞蛤蟆望蝴蝶眼睛苶了,’便从麻九几人身边款款而去。

    两个家丁对望一眼,都露出一丝苦笑。

    青衣婢女走远了,白脸家丁和黑脸家丁才回头望向青衣婢女曲美的背影,一个调皮的伸伸舌头,一个贪婪的嗅嗅鼻子,似乎很得意的样子。

    典型的苍蝇,不知香臭。

    一旁的麻九无奈的咧咧嘴,心里浮现了一丝鄙夷。

    这两个家丁都是风族鬼子,看来,他们是王爷的铁杆走狗。

    两个家丁领着麻九穿过月亮门,来到了这个院落的后花园。

    放眼望去,这花园面积不小,风景也不错。

    有高大的松柏,有低矮的乔木,有挺拔的白桦,有碧绿的垂柳。

    凉亭水榭,小桥木舟。

    虽然已是深秋,还有不少的花朵依然没有凋谢,各色菊花一排排一簇簇,真是千娇百媚。

    在花园一角的亭子边上,坐着一位贵妇,她头戴像倒扣的花瓶一样的金色花冠,身穿紫红色大袖窄袖口绣着花边的元团衫,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的模样,临近中午的阳光很温暖,这位老妇人正在闭着双眼晒着太阳。

    两个宫装婢女垂手立在老妇人身边,一动不动,像两尊蜡像。

    看到老妇人的身影,两个家丁都面露喜色,他们对视一眼,便带着麻九缓步朝亭子边上的老妇人走了过去。

    这是一条窄窄的鹅卵石甬路,有些弯曲,有些硌脚,路的两边镶嵌着黑色的鹅卵石,路的中间镶嵌着白色的鹅卵石,一眼望去,仿佛一条小溪,在缓缓流淌,小溪转过几个弯,便流到了远处的八角亭脚下。

    这条路很像人的心路,虽然曲折,但,最终的目标却很明确。

    带路的两个家丁迈着轻轻的步子,仿佛脚下的鹅卵石是薄皮鸡蛋,一踩就破似的,他们看向老妇人的目光仿佛老鼠看猫,有着深深的畏惧,越接近老妇人,他们的脚步越轻,到最后,仿佛如履薄冰了。

    麻九可不管那个,该怎么走就怎么走,脚步铿锵,挺直胸膛,那是一点拘束也没有啊。

    在距离老妇人一丈五尺远的地方,两位家丁停下了脚步。

    说也奇怪,就在麻九几人停下脚步的时候,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妇人慢慢睁开了双眼。

    显然,这位老妇人的听力还是不错的,麻九铿锵的脚步声一消失,她便知道来人已经站在面前了。

    麻九抬眼朝老妇人仔细望去,看到老人的脸色蜡黄,颧骨突出,皮肤干燥,眼睛无神,眼角震颤。

    典型的神经官能症。

    看到老妇人睁眼望着自己一行人,白脸家丁慌忙上前一步,深深一礼,开口说道:

    “老奴大白拜见老妇人!”

    老妇人微微点点头,眼皮朝上一翻,问道:“有事吗?”

    白脸家丁闻言,抬手指了一下身边的麻九,低声下气的说道:

    “尊敬的老妇人,王爷叫老奴去城门张贴悬赏告示,招聘得力的郎中给您老治头疼的毛病,这位先生是第一个揭榜的人,他说能治好您的头疼病,故此,老奴大胆把他领来了,还请老妇人裁决。”

    闻听白脸家丁的话,老妇人眼角抽动了一下,她把目光缓缓转向麻九,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麻九几眼,便垂下眼帘,朝白脸家丁说道:

    “大白,怎么?王爷叫你去贴悬赏告示了,这是啥时候的事啊?这事他没跟我说呀!”

    “回老妇人的话,就是今天早晨的事,王爷不让跟您汇报,怕您不同意,老妇人,王爷为您的头疼病很着急上火,再不找人看病他就要疯了。”

    “哼!他要是收敛一点我能头疼吗?···唉!不管怎么说,他这当儿子的,还算有点良心!对了,告示上怎么承诺的?”

    “回老妇人,只说会重谢。”

    “好了,我知道了,叫揭榜的小郎中留下,你俩下去!有事再叫你们。”

    “老奴遵命!”

    两个家丁朝老妇人深深施礼,有些惶恐地退出了后花园。

    这时,一阵轻微的翅膀扑棱声传来,一只花喜鹊从天而降,优雅地落到了老妇人旁边的草地上。

    老妇人闻声朝花喜鹊看去,就见花喜鹊呆愣了几秒,然后,迈动脚步,缓缓的朝老妇人走来,它的脑袋一耸一耸的,似乎在向老妇人点头致意。

    看到这一幕,老妇人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微微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嚯,它真漂亮啊,还如此的礼貌,真遭人喜欢!”

    花喜鹊像听懂了老妇人的话一样,欢快的跳跃两下,然后扑棱棱地飞了起来,绕着木亭子飞了一周,居然又落回了原地。

    哈哈哈······

    老妇人见喜鹊飞回了原地,居然像孩子一样大笑起来。

    只是声音有些沙哑,有些不好听。

    她笑的身子发颤,仿佛得了癔症。

    两个婢女也放松了端庄的身形,掩口偷笑。

    麻九看到老妇人的情况,初步断定,这个老妇人平时很压抑,很少笑,所以,才会一笑喷薄。

    麻九假装恭敬地站在原地,看着花喜鹊的表演,眼神流转,身子却一动没动。

    这样的场合虽然生活中没有经历过,但,在电影电视中却看过多次,麻九还算不陌生。

    此时的麻九,满脑子都是婉红的影子,由于担心婉红受到凌辱,心里仿佛如水煮油煎一般,恨不得马上扑上去,把老妇人绑架了,要出婉红。

    可转念一想,这里是王府,戒备森严,自己就一个人,如果贸然动武,成功的几率也不大。

    看老妇人的样子,爱心十足,还是利用老妇人的人性,见机行事,进行智取!

    想到这儿,麻九一边暗暗为婉红祈祷,希望婉红依靠聪明智慧先抵挡一阵子,一边耐着性子,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老妇人看了一会儿蹦蹦哒哒的花喜鹊,终于把眼神射向了麻九,她凝视了麻九片刻,眉毛一挑,拽了拽衣袖,开口说道:“小郎中,请近前说话。”

    “谢老妇人,小子冒昧了!”

    说完,麻九迈步向前,在距离老妇人七八尺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不能再近了,古人的安全距离通常较远,尤其是这样的贵妇人,心里的安全距离就更远了。

    如果太近了,容易引起老妇人的警惕和反感,容易坏事。

    这么远的距离,麻九相信,一旦谈崩了,智取失败,想采取武力,还是很方便的。

    一股浓浓的胭脂味道袭击着麻九,显然是从老妇人身边左右侍立的两个婢女身上飘来的。

    胭脂浓,爱虚荣。

    看来,这是两个爱涂脂抹粉的女人,也是两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见麻九走近了,两个婢女都偷偷看向麻九,两只蜡像的脸部悄悄改变了颜色,变得红润了许多,两双不算妩媚的眼睛都闪烁着一丝兴奋的光。

    有人说:和尚色,婢女骚,橱子都是大酒包。

    看来,这话多少有一点道理。

    看到麻九走近了一些,并站稳了身子,老妇人假咳了一声,朝麻九说道:

    “小郎中,看你年纪不大,老身估计不错的话,顶多有弱冠之年,虽然说有志不在年高,包子好吃不在大小,但是,你两手空空而来,连个药箱都没带,果真是来给老身看病的吗?”

    这老妇人,还真有些眼光,似乎一眼就看出了麻九有些不对。

    看来,人老奸,马老猾,家里老狗会放鸭,这话一点不假。

    闻听老妇人的话,麻九就觉得背后有些发凉,突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这个老家伙,智力很高,不好对付啊!

    看来,弄不好的话,智取的计划要泡汤啊!

    麻九偷偷朝远处花园的围墙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太高了,没有梯子,就凭自己现在的武功根本出不去。

    估计婉红也上不去。

    麻九手心悄悄渗出了细汗。

    转念一想,一个古代老太太,再聪明还能比当代大学生聪明吗?自己博古通今,学富‘三’车,我还怕你作甚?

    想到这里,麻九突然有了自信。

    你出棒,我出虫,叫你大棒变窟窿。

    你出虫,我出鸡,叫你小虫没呼吸。

    麻九深吸了一口气,把气运在了手掌上,似乎全身突然有了澎湃的力量。

    恢复了自信,人也马上镇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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