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夏渔凭着一腔激涌, 在合同落款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在冷凝如?冰的气氛之中,江枫和她对视一眼, 随后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夏渔在心里咬牙切齿“你死了”三个字时,她并不知晓身边的男人, 正喜滋滋地在心里开香槟放鞭炮。
他心里想的是:你甩不掉我了。
签完合同,江枫第一时间就掏出手机, 给了夏渔一个明晃晃的眼神暗示, 她只好无?奈掏出手机。
扫码通过, 从此她多了一个微信好友, 江大枫。
夏渔剜了眼他那二兮兮一点都没有总裁范的昵称, 她是“夏小渔”, 他是“江大枫”,很难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想到未来一个月每天都要给江大疯这个神经病打?卡的苦逼生活,夏渔愤愤地暗想, 等课程结束就给他拉进黑名单,永远都不放出来。
两人此刻的心情可以用冰火两重?天来形容。
江枫乐呵呵地瞅着微信界面上那个叫“夏小渔”的新好友,眉梢眼角都流露着嘚瑟:“哟, 黑名单里被放出来了, 一定是因为我太帅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他大言不惭,“对, 一帅泯恩仇。”
夏渔果断将他的备注改成“江大疯批”, 她的气还未消,当然不会给忽冷忽热的疯批好脸色。
“加个微信而已,别想多。”她面色冷淡。
江枫给自己找台阶的功夫一流,自说自话:“我太高兴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说明我们俩的友谊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说人话!”
江枫终于被她的凶相震住了,跟条巨型犬类似的紧跟在她身后:“不用发短信我可太高兴了,一天省好几块呢。”
夏渔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男人可真是条变形龙。
签合同前还是气场高冷目中无?人的霸道总裁,签完合同秒变没有尊严的哈巴狗,她知道男人能伸能屈,但也没见过哪个男人能伸能屈到这种程度——
“还算计一天几块钱的短信费,打?我二十万不是挺大方的吗?”
签完合同后,江枫谄媚的神色就没有收起来过,现在更是变本加厉:“我对移再抠,那我也不能对我夏老师抠
啊,我十分非常特别愿意为我的爱情多花钱。”
他有钱是他的事,他自己的钱爱花在哪里,花多少,也都是他的私事,夏渔也就不再多嘴。
反正她凭劳力挣钱,其他都与她无关。
合同既然已经敲定签好,就该上课了,不过这第一节课还是没上成,江枫妈妈来电话,说司机临时有事,江爸从国外出差回来,让江枫去机场接机。
“那就明天正式开始吧。”夏渔将小提琴放回琴盒里,琢磨了两秒,抬起脸来,“你要?是三天两头放我鸽子耽误我挣钱,这怎么算?”
她站直:“你下一次出差是什么时候?”
江枫一怔:“后天。”
“去多久?”
“2天。”
夏渔冷笑,显得很不讲理:“我不管,出差你也得给我学,明晚给你上第一节课,后天晚上你到酒店,把微信视频开着,你得给我拉足两小时。”
“没问题。”
江枫倒是完全不介意她的强势,很痛快地答应,“夏老师我百分之百配合你。”
*
白天日晒强,连累晚上也是暑气难消,没风的夜晚,心情格外烦躁,夏渔爬起来,将空调的温度又打?低了两度。
时间已近凌晨1点,城市已经睡过去,她还醒着。
把白天的每件事一一复盘,盘算着明天怎么去跟傅强斗法,暑期临近,李箐箐这样的老销售要尽可能留住,那些酝酿着离职的老师也要?想办法挽留,不然迫在眉睫的暑期就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
工作上千头万绪需要?时间一一厘清,夏渔越想越失眠,后来脑子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慢作回放今晚跟江枫相处的每一幕。
时间很神奇,跟他有关的一切记忆,哪怕是久远的高中生活,如?今想来还是清晰如昨。
现在一个人静下来,她逐渐清醒,心知那份合同签得有点草率了。
为了让她签字,江枫连激将法都用上了。
直击她软肋,让平素冷静的她连基本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
不过夏渔倒也不怎么生气,他说得也对,她确实得有逼自己赚钱的魄力,眼下需要?钱是现实,她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最后还是和自己过不去。
该担心被他骗吗?
夏渔倒不觉得他在骗她,毕
竟也没见过哪个骗子打?钱那么积极的。
况且严格意义上说,两人认识以来,率先做出欺骗举的人,是她才对。
漫漫深夜里,黑暗是一双无?形的手,拉扯着夏渔,带着她穿越时间的长河,回到了那一年的夏天。
高考后的七月,高挂在头顶的太阳热成了火球,时时刻刻烘烤着整个城市,就连晚上,闷热的暑气难以散去,堆积在空气中。
她坐在桌前,翻来覆去翻阅那本厚厚的高考志愿指引,心里有些?迷茫彷徨,不知道该填报哪所大学。
她的分数不错,留在本市绰绰有余,她爸妈当了一辈子的老师,都倾向于让她读师范,女孩子毕业做老师,工作体面稳定,以后的人生大概率是稳妥的。
青春期的夏渔一向是乖乖宝,凡事都听父母的,对于他们让她选师范的想法,并不抗拒。
只是方向定了,是填本市的高校,还是外地的,她还没想好。她爸妈自然是不放心小女儿远行的,想要她留在本地念书,毕竟本地不缺名牌大学,不但有顶尖大学A大,A师大也能进得了全国师范类三甲。
不过他们还是把选择的权利给了她,让她自行决定,夏渔枯坐在书桌前一整晚,就是在纠结这个。
“砰——”
窗户被什么砸了一下,在寂静如?墨的夜里,发出清脆的轻响,夏渔心尖一,下意识站起来,掀开窗帘往下看。
果不其然。
江枫正站在楼下,仰着脸,给她做手势。
银白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年轻男孩的影子笔直挺拔,周身仿佛笼着一股只属于夏日的青春躁意。
她不,不知道这人大晚上的跑来找她做什么,正犹豫不决时,搁在桌上的手机传来催魂一般的短信声。
——下来,有事。
——你不下来我可喊了啊。
夏渔斗不过疯批,只好慢吞吞下楼,心里使劲吐槽,这个人一天到晚在她耳边神神叨叨,好不容易她熬到毕业了,他又夜半鬼敲窗,真是阴魂不散。
“明天就填志愿了,你想好报哪所大学没?”她刚在他面前站好,江枫就急不可耐地开口询问。
夏渔与他四目相对,他漆黑的瞳仁很亮,里面倒影出她略带迷茫的眼。
她不作答
,反问他:“你呢?填哪里?”
江枫比她分数高不少,他参加物理竞赛得过奖还有加分,国内大学其实是可以任他挑选的,比较起来,他的选择更多更广,夏渔比较好奇他会去哪里。
一瞬的寂静,江枫竟然没有马上回答。
然后他笑了,抬手挠了两下头顶的短发,笑容难得腼腆:“我都行,所以我来问问你,你去哪。”
简简单单模棱两可的一句话,让夏渔听了心惊。
即便是很多年后,她还是能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无?来由地猛跳一下,那是一种翻江倒海的心情,如?果她理解得没错的话。
她记得她的本能反应是将脸扭到一边,瓮声瓮气道:“我去哪关你什么事啊。”
尴尬的气氛紧随而来,过了半晌才听到江枫的声音,年轻男孩的声音清冽微沉,好听得如?同小提琴拉起悠扬的夜曲。
“是没什么大关系。”他眼眸如星,“不过咱们是三年的同桌,交情跟普通同学还不太一样,尤其是我妈,特别关心你去哪,今晚追问了好几次,叫我来问问你。”
他解释了大晚上找她的原因,原来是被他妈妈逼着来的,这也说得通,有段时间江枫打篮球韧带拉伤不得不在家休养,夏渔作为同桌,不得不承担了给他送作业的跑腿任务,最丢人的是,本来老师是嘱咐她给江枫讲讲新课,当时她上课还听得尤其专注,恨不得老师的每个字都复述给他,结果被私下开小灶的那个成了她,反而是没听课的江枫给她指导没听懂的地方,一补就是两三个小时。
所以那段时间她蹭了很多顿江妈妈做的晚饭。
江妈妈对她印象很好,听说她还有个姐姐,总是流露出十分羡慕的神色,叨叨着生儿子真的不开心,生江枫这样的儿子尤其不开心,什么都是自己拿主意,从来不缠父母,也不妈宝,做妈妈的只需要?美,就非常没有成就感。
夏渔当时年纪小,搞不清楚江妈妈对儿子的吐槽到底是褒是贬,只知道她是真的很喜欢女孩子,那么优雅高贵的女士,家里有阿姨根本不需要?她下厨,但是每次夏渔来,她就会亲手做饭,做的饭还很好吃,饭桌上温言细语地给她夹菜,吃完让司机送她回
家,吃也就算了,每天晚上还给她炖各种补汤让她带回家,那段时间她肉眼可见的胖了好几斤,鹅蛋脸粉嘟嘟的,被江枫嘲笑是“粉红小猪”。
江妈妈宠她何止这些?,甚至有一回见她只用塑料头绳扎马尾,心疼她那头黑亮的长发,隔天就去买很漂亮却不伤发质的头绳,买了一打?让她带回家。
夏渔烦江枫,却真的打?心眼里喜欢他温柔细腻的妈妈。
她“哦”了一声,语气好了许多。
见江枫巴巴地等着,她终于开腔,只是眼睛是避开他的,目光投向了地面:“我爸妈想我报个师范,以后做老师。”
“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没什么想法。”
“报哪里的师范?”
“他们想我报A师大。”
“你自己的想法呢?”江枫又问了一遍。
夏渔脸烫了,尽管她不明白为什么会烫,只是有些?生气又有些?不耐烦地说:“都说了我没什么想法。”
江枫似乎松了一口气,被她凶了也不恼,俊逸的脸上闪着温良的笑意,哪个女性生物见了不叹一声,这该死的荷尔蒙青春。
他笑得有点憨,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A师大离A大不远,那我就填A大了,你上回痛经晕过去了,我妈说让我照看着你点,你有需要?CALL我,我去买辆好点的自行车,保证十分钟到。”
脸愈加烫了,夏渔清楚他说的是真话,不过他的好意她哪好意思接受,听回校汇报的学姐学长们说,大学很忙,每个人都忙得跟陀螺似的,她怎么能不就去麻烦他。
她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甚至语气里还带了点不自知的小性子:“你别管我了,我好着呢,廖婧如好像也痛经,你还不如?问她考到哪。”
廖婧如是外校来的插班生,高三才从国外转学进来的,是个高挑的沙滩排球少女,在波罗的海边长大的女孩,自然热情如?火,打?从见到江枫后就对他一见倾心,女追男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攻势,江枫起先也不太爱搭理她,廖婧如为了他专门学篮球,两人后来渐渐熟稔了,平时走廊遇到都会打?招呼,夏渔还见过他们一起在篮球场打篮球。
长相出挑的少男少女在篮球场挥洒青春,画面真的养
眼。
所以她笃定,两匹野马进大学后肯定会发生点什么,要?是有事再去麻烦江枫,那就太不合适了。
江枫大概不明白她突然提廖婧如,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班是有这么个女的,很不以为然:“她啊,壮得跟牛似的,她要痛经,那全世界的女的都得痛经了。”
他提起对方时的口气随意又自然,好像真的和她熟得不行,青春期时的夏渔有着这个年纪女孩惯有的敏感细腻,她不喜欢被比较,身处一个集体里,也时时刻刻绷紧一根弦,很不愿拖人后腿。
她现在就觉得自己在拖人后腿,而这个人是江枫。
他有浩瀚多彩的未来,不应该被她小小的痛经拘在她附近五公里之内,这会令她内疚不安。
江枫很快察觉到她的沉默,有些?委屈地澄清:“你提廖婧如做什么?我跟她又不熟,也就打过几?次球,她那什么,关我屁事啊。”
暴晒了一天的地面热气腾腾,蒸得夏渔的脸温度更高,她心情乱糟糟的,绷着小脸说:“那我痛经关你屁事啊,你选你的大学,考虑我做什么。”
被她驳得有点难堪了,江枫腼着笑脸解释:“顺带的,我本来就想去A大,我想报的专业全国第一,离家又近,省得我妈一天到晚念叨见不到我,你也知道的,我妈有点公主病。”
“我不许你说阿姨不好。”夏渔嘟着粉嫩的唇,开口维护江妈妈,“她本来就是公主。”
“是是,所以我们一起留在A市守护老公主怎么样?”江枫请求的笑脸灿如星辰。
夏渔不吭声了。
每回他有所求,但凡搬出他那好到无可挑剔的妈妈,她一身反骨就被压制得死死的,这招屡试不爽。
这人肚子里的坏水比正常人只多不少,夏渔门清,她无端生出几分恼意,好像谁都当她是提线木偶,可以轻易操纵。
“我喝治痛经的中药呢,以后才用不着你。”她别别扭扭地转过脸,抬脚想走人。
月光打?在她纤细柔美的背影上,轻盈,却又有些?捉摸不定。
“那鱼丸我们说好了。”江枫在她身后不放心地又喊,“记得明天填A师大!”
夏渔头也不回地上楼,脚步飞快,仿佛在逃避着不远
的未来。
她喘着气回了自己房间,靠在门上怔愣了一会儿,仍然抚不平那股胸腔升起的那股奇怪的感?觉,心情说不上是好是坏,只知道心脏一直跳得有点快。
这也不奇怪。
虽然是同桌,但只要不上课,她就视他如?洪水猛兽,恨不得避得远远的,很不愿意他们俩同时出现在别人视线里。
流言蜚语的威力,她可是足足体会了三年。
夏渔盯着那扇窗一会儿,这才蹑手蹑脚地靠近,用食指轻轻掀开一条缝,借着夜晚暗淡的光线,鬼鬼祟祟往下瞧。
结果不到一秒,就烫手一般赶紧把放在窗帘上的手缩回来,表情也像是小兔子受了惊吓。
这货竟然还没走,仗着可以和飞行员媲美的视力,正仰头盯着她那扇窗户,在楼下守株待兔。
见那扇紧闭的窗帘漏出一角的光,他冲她大喇喇笑,还朝她招手,热情地好似夜晚的太阳。
招你妹招!
夏渔有点生气,发誓绝不再看。
门后有轻微的响,她吓得转身,是姐姐夏浓,她懒洋洋地靠在门框边,双手交叉抱肩,比夏渔大了6岁的她已经大学毕业好几年,最近刚谈了一个男朋友。
“约会结束了?”她以促狭的口吻问道。
“才不是约会!”脸皮一向薄的夏渔被问话激出一身热血,极力否认,“姐你不要?乱说,我才不会喜欢他那种人!”
“我都看到了。”她姐秀气的脸上闪着暧昧的笑意,轻飘飘又来一句,“当谁没有早恋过。”
“不过初恋还是别找江枫这样的,起点太高,容易陷进去几年出不来,好容易蹉跎的。”
她姐最后一句话听在夏渔耳里略带苍凉,她当然知道,这是她姐的肺腑之言。
因为她曾被初恋伤得很深。
那个男人有得天独厚的长相家世?,是姐姐的大学同学,两人在一起三年,大学毕业后夏浓抛弃A市的一切,飞蛾扑火一般去了他的城市,可是受到的却是他家人的冷遇,他的妈妈甚至直言不讳地说,夏浓太普通了,也没有有钱有权的爸爸,配不上她耀眼的儿子,请她放弃离开。
男人也没有反抗家庭的勇气,很快提出了分手,心灰意冷的夏浓回到A市后不久,那个男人就
同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出国了。
所以她才会说出,“初恋好容易蹉跎”这种丧气话。
因为她本人就亲自经历过,是受害者。
她花了比她想象的更长时间才走出这段恋情带给她的阴霾,空窗了两年,直到最近才谈了一个新男友,新男友跟帅不搭边,但正直可靠,她这回挑男友只看人品和才华。
看着妹妹烧红的脸颊,夏浓通透地笑了笑,抬腿,很快消失在门口。
听着隔壁房间微小的静,很快什么声音都没了,空气中仿佛只留有惆怅。
夏渔忍不住自责。
她很后悔,她不应该偷偷溜下去的,她害她姐又开始想起那个不知道在世界哪个角落逍遥快活的渣男了。
这晚夏渔辗转反侧到半夜,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郑重?地在第一志愿上填了自己的理想院校。
S市师范大学。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太扑了,收藏都过不了千,关哥的心凉的透透的,弱弱地希望大家宠爱下我的下个文,会努力撒狗血的。
跪下来求个预收。
下本开《旧爱》
那一年,陆兮为了心中那点野心,狠心抛弃了出身平平的初恋顾淮远,远走他乡。
跟他分手的第二个年,A市发生大事。
顾氏商业王国的接班人顾淮远,站在镜头前,剑眉星目,谈吐不俗,一夜之间,凭借亿万身价、英俊的外表沉稳的气质,迅速成为A市第一钻石王老五。
五年后,陆兮以创业者的身份回到A市,孑然一身,日日狼狈。
公司陷入危机,机缘之下,她得到一张顾氏宴会邀请函。
微凉的寒夜。
她站在角落阴影里,见到了人群中心处被簇拥的他。
一如当年英俊逼人,却已不是她记忆中爱笑的那个青年。
美丽高贵的女孩在他臂弯里,一对光鲜璧人,是全场的焦点,是这个夜最灿烂的星光。
被热心朋友强拉到大佬面前刷脸,她红唇轻启,态度恭敬:“顾先生,初来乍到,以后请多指教。”
他眼中无波无澜,冷漠地看向助手:“我看上去很空吗?什么人都要指教?”
当晚,她给女儿洗澡。
女儿奶声奶气地问:“妈妈,爸爸不和我们在一起,那他和谁在一起呢?”
她怔了怔,微笑说:“他跟公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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