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啦别打啦二丫狗娃子你们别打啦!”
“哇啊啊啊!!!”
“你服不服?”
“不、不服!我不服!”
“不服?不服我还打!”
紧接着又是一顿哇哇乱叫和旁边小孩的劝架声。
只见一条溪流边的草坪中,五六个小孩围成一个圈,一边喊“别打了”一边焦急又不敢靠近拉架,中间一个梳着两个小辫子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骑在另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身上,一边挥小拳头一边问服不服。而他们旁边不远处是个石头搭起来的小火堆,火堆旁散落着一小堆鱼骨头和四个新鲜的玉米棒子。
底下那个小男孩头发乱成一团,沾了好些草屑,头绳不知扯哪儿去了,眼泪糊了一脸,冲得小脸黑一道白一道的模样好不凄惨。
而小女孩同样灰头土脸,一双大眼睛通红通红,气愤地瞪着底下的小男孩,“狗娃子我告诉你,下次还敢掰我家玉米我就把你揍成猪头!”
“呜呜,不就掰了四个玉米烤嘛,谁、谁让你家玉米地挨着河边的?”叫狗娃子的小男孩一边抹眼泪一边为自己辩解。
而二丫听到这话还没下去的火气蹭蹭蹭地又窜了起来,直接朝狗娃子脸上挥了一小拳头,“我家玉米长河边那也是我家的不是你家的!你经过我同意了吗??啊?不问自取你这叫偷!”
狗娃子“嗷”的一声叫了出来,赶紧护住脸,“你怎么还打脸的!呜呜呜,别打了,我错了……”
“真错了?”
“……嗯……错了。”
“哼,回去不许说我揍的你!不然明天上山抓鸟没你份!”说完又抬头朝周围瞪了一圈,凶巴巴地说道,“你们也是,今天我揍他的事谁都不准说,听到没?”
“听到啦!”周围小孩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二丫这才放过狗娃子,站起来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又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转头对其他的小伙伴们招呼,“来我们把这玉米烤了吃。”然后带头走向一旁的小火堆。
地上抽泣抹眼泪的狗娃子:……
直到烤玉米的焦香味传来,狗娃子才爬起来凑到火堆边,然后分到了一小块玉米,委委屈屈地啃了起来。
一个脑袋上顶着个冲天髻的小男孩一边啃玉米一边笑眯眯地问二丫,“二丫姐姐,我们明天抓鸟不够吃的话还能烤玉米吗?”
二丫白了小男孩一眼,还想吃我家的玉米呢,我爹要知道我带头掰家里玉米的话揍的是我可不是你,不过嘛……她眼睛骨碌碌一转,瞄了一眼狗娃子然后嘿嘿一笑,“明天不吃玉米,咱们上狗娃子家山里逮竹鼠去,狗娃子记得带盐啊。”
正啃玉米啃得嘴巴黑乎乎的狗娃子听见这话抬头愣了一下,然后梗着脖子说:“我不,上次我就偷了半罐子,回家就被我娘狠狠揍了一顿,屁股到现在都还痛呢!”
“谁让你偷盐把盐罐子都抱来的,你就不知道拿油纸包吗?实在不行用树叶啊,唉,笨成这样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二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盯着狗娃子嫌弃道,“你说你,还上了三年学堂呢,人家小铁蛋才学了一年可比你机灵多了。明天想跟我们一块玩你就照我说的办。”
狗娃子抹了一把脏兮兮的脸,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二丫笑嘻嘻地接话:“行了,大家都去把手和脸洗干净,不然回家挨揍了我可不管。”然后带头起身去小河边上清洗。
小溪很浅,最深处只到成人膝盖,宽则不足一丈。河水清澈见底,阳光照耀之下,偶尔有几尾寸许长的鱼儿悠闲游过,在一块块鹅卵石上留下游动的影子,然后钻进两旁的水草中消失不见。
清洗完后,大家便各回各家。
和岘村是个小村庄,村里五十几户人家,依山靠水,土地肥沃,又连年风调雨顺,村人精耕细作,生活富足而安康。
村里有户姓何的员外回乡养老,为人乐善好施,在村里建了学堂,给孩子们请了教书先生,村里除了那重男轻女的人家,其余孩童几乎都能念书习字。
而这群由二丫领头的孩子们可谓是相当无忧无虑,显然快乐过了头,三天两头回家挨揍,成天上山打鸟下河摸鱼,不是抓鸡就是撵狗,还时不时打架斗殴,弄得村里到处鸡飞狗跳。
二丫名乔雨,家中行二,明年开春八岁,上头还有个十四岁的哥哥。
乔雨家住山脚下,周围只一户人家,所以院子开得很宽敞,她一路哼着不成调子的小曲儿往回走,快到院门口的时候噤了声,蹑手蹑脚地扒住篱笆缝隙往里看。
她哥正在背对她用竹耙翻晒竹席上的稻子,爹躺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打盹,娘坐在爹旁边专心致志的绣荷包。
很好,视线都没有朝院门口,进去可以贴着篱笆边进她的屋子。
乔雨轻轻拍了拍衣裳,又理了理头发,自我感觉良好了,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院子,尽量远离他们,特别是爹娘那边。
哪知刚一进去,就被转过身的哥哥撞了个面对面。乔雨暗道倒霉,在哥哥作势要出声的时候比了两根手指头。
乔雷摇摇头,朝妹妹伸出四根指头。
乔雨脚下不停,一边瞪哥哥一边比了个三。然后便见到哥哥点了点头还朝她嘿嘿直笑。她翻了个白眼,一溜烟跑进了她屋子。
刚换了身衣服然后坐在镜子面前把头发重新梳一遍绑好,她哥就掐着时间过来了。
乔雷倚着门框朝妹妹伸手,乐呵呵的,“拿来吧,三文钱不挨揍,你看看你刚回来造的那副样子哟,肯定打架了吧,啧啧。”
乔雨瞪着哥哥小声骂道:“贪财鬼,谁还少你三文钱不成?”说完跑到床底抱出她藏私房钱的小木盒,打开后心疼的看了看仅剩不多的铜板,数了数还剩二十七枚,咬牙摸出三枚,然后拍到哥哥手里,气咻咻道:“快走快走,我今天没打架,听见没?”
乔雷仍旧乐呵呵的模样,收了铜板转身慢悠悠地朝院里走。
乔雨赶紧“啪嗒”盖上木盒子,跟着哥哥跑到了院子里,然后搬了个小木凳坐到李氏跟前撒娇:“娘~我回来啦。”
李氏瞥了她一眼,手上活计不停,语气淡定:“又去哪儿野了?上午出门不是这套衣裳吧。”
“这不是捉迷藏嘛,跑太热出了一身汗我就给换了,我自己洗,自己洗。”乔雨笑嘻嘻地抱着李氏的腿睁眼说瞎话。
李氏停下针线,看着乔雨,直把乔雨看到发毛,然后开始絮絮叨叨:“你都八岁了,还成天在外面胡闹,学学你隔壁大妮姐,温柔娴静,一手针线活比我都不差,荷包绣件都能卖钱了,谁见了不夸?你再看看你,跟个猴子似的,明天不许出门,跟我在家里做做针线。”
“噗嗤,娘,就她那性子能安静跟你学针线才怪了,你一转身她一准溜出去。”乔雷在一旁杵着竹耙笑出了声,还顺道添油加醋一番。
乔雨转头愤愤地瞪着哥哥,这人怎么就这么令人讨厌。
李氏没理儿子,继续低头对乔雨苦口婆心的劝说,“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个丫头,是个姑娘家,姑娘要有姑娘的样子,别成天像个皮猴子,上窜下跳,还不时跟人打架。你看看这村里哪个丫头像你?”
又来了,简直头皮发麻。拢共两天沐休,得亏乔雨昨天下学了就当着她爹娘的面把先生布置的作业写完了,不然还得挨唠叨。
乔雨苦着个脸不服气地辩解:“那大妮姐那样的不是村里独一份嘛,要大家都这样她就不会这么被人稀罕啦,娘,咱没那个天份就不学了嘛。”
李氏气笑了,“得,明天一步也别想离开我的视线,我手把手教你,我就不信你还学不了。”
乔雨闻言肩膀都塌下来了,又把小凳子往前挪,抱着她娘的胳膊直摇。
“娘~”
“别撒娇,撒娇没用。”
“娘~~~”
“……”
“好了好了,别嚎了,以后每天跟你娘学一个时辰,完了你自个儿玩去,别吵我睡觉。”躺在摇椅上的乔雨她爹乔永福突然睁开眼睛,颇为头疼的看着面前的闺女。
“知道了。”爹都发话了,乔雨不敢不从,只得不情不愿的应下了。
“真是小子投错胎了……”乔雨耳朵尖,听见她爹嘀咕了这句,嘿嘿一笑,“爹啊我没投错胎,就要当你闺女,闺女才漂亮,你看我是不是生得可爱又好看啊?”
“臭美吧你就!”
“嘿嘿……”
“……”
翌日。
乔家一家四口正在围着桌子吃早饭,李氏煮了四碗面条,一人碗里还卧了个荷包蛋。
乔雨愁眉苦脸,吃这碗面条简直是在一根一根的数,能捱多久是多久,实在是不想学绣花。
要说很讨厌其实也没有,就是觉得做这个不快乐而且枯燥,还要被娘天天拿着隔壁大妮姐对她耳提面命一番,她跟大妮姐就不是一路人好吧,从小都玩不到一块,还要学大妮,拉倒拉倒。
正数着面条呢,乔雨就听见远处有当当当的敲锣声,还听见村长在外面喊,带着家里孩子去村头大坝子集合,乔雨眼睛一亮,肯定有啥大事!
“爹、娘,村长在叫咱们去坝子里集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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