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哪儿去了?陆沁儿探长脖子四下张望了一番,全然不见文宣的半点踪影。
陆沁儿心中一动,定是所信非人的事被自己听到了,他面上无光躲了起来,她揉了揉蹲麻的脚,龇着牙一瘸一瘸地往园子里寻去。
果不其然,文宣正躲在一处花荫下,陆沁儿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奶声道:“皇帝小哥哥,我来陪你。”
文宣一惊,赶忙站起来背过身去,用浓重的鼻音道:“不用你陪,朕一个人待一会便好了。”
想必是哭鼻子了,陆沁儿偷笑,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她拿出一方帕子,踮起脚要给文宣擦眼泪,“擦擦。”
“都说不用你管了!”文宣懊恼地扯过帕子,这一扯,险些将陆沁儿带倒。
文宣想伸手扶住陆沁儿的小身板,可一想到自己满脸泪痕,便硬着心肠不去管她。
陆沁儿稳了稳身子,也不着恼,反倒觉得这小皇帝哭唧唧地说“朕”的时候,实在是有趣!
“皇帝小哥哥,我刚才也被人欺负了呢,”陆沁儿想安慰他一番,“我也难过得哭了好久。”
“你爹爹这么凶,谁敢欺负你?”文宣疑惑问道。
“那时候我还没有找到我爹爹,娘亲又生了重病走了,我被舅母养着,”陆沁儿娓娓道来:“舅母不给我饱饭吃,一不高兴还要打我,你看——”
陆沁儿挽起袖子,小臂上的道道伤痕触目惊心,文宣看得心惊,几乎忘了自己的事。
“昨日我饿得发晕,不小心碰碎了一个花瓶,她便罚我在祠堂跪一夜,我夜里跪着的时候,竟然有个人拿着麻袋要来把我装走!”
“啊!”文宣又是一声惊呼。
“幸好阿信打跑了他,我们这才逃了出来。”
“你舅母着实恶毒。”文宣惊叹道。
陆沁儿微微一笑:“不过,我爹爹已经打了她板子赶出去了。”
文宣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朕还以为只有朕这么悲催,没想到你的身世也这般可怜。”
陆沁儿想到自己穿越成小孩之后,受了委屈又无力反抗,也感慨道:“是啊,做小孩子好难啊!”
“谁说不是,”文宣叹了口气,“朕也想好好跟大臣们说话,可是他们个个欺负朕年幼,总是想着摆布朕,你爹爹也一样。”
“不是的,”陆沁儿一听他对风若澜仍心存芥蒂,急道:“爹爹是好人,他不是欺负你,是真心想要帮你,让你早点学会治国。”
文宣一乐:“你这小丫头,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治国’?”
俩人说着说着便逗起乐来,浑然忘了刚才的伤心事,不一会儿,陆沁儿便拉着文宣往别的地方去了。
二人刚才,旁边的阴影处走出一个身影,原来他二人说话之时,风若澜一直在一旁听着,他本以为这不过是孩子们的顽话,谁知越听越心酸,最后竟不忍出来打断他们。
这俩个孩子,小的三岁,大的也不过五岁,竟然经历了成年人都难以应付的磨难,难怪陆沁儿爱哭鼻子,也难怪小皇帝老是假装老成。
风若澜若有所思地在花荫下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往园子里寻二人去了。
文宣一见风若澜立刻板起小面孔,陆沁儿却一头扎进他怀里撒娇道:“爹爹,皇帝小哥哥今日可以不走吗,我晚上想和他一起吃鸡腿可以吗?”
风若澜摇摇头:“陛下功课繁重,明日一早还得早朝,不能再宫外留宿。”
可文宣却不想回宫,一想到刘嬷嬷那阴阳两面的卑劣手段,他就不想回到宫里那个冷冰冰的地方,而且自己是皇帝,风若澜凭什么命令自己回去?
“今日天色已晚,朕有些累了,就在靖国公府上歇息。”文宣眼中满是倔强。
风若澜想起他在花荫下的一番话,也不忍再逼他回去,只得一面让人回宫传了嬷嬷来照顾文宣,一面吩咐管家安排晚饭,最后又增调了二十名精干侍卫在府中护院。
吃罢晚饭,大家各回各屋,风若澜揉了揉眉心,今日一件政事都未处理,全在围着两个孩子的事情转,偏偏这些事情比政事还让人头痛。
尤其是哄孩子这件事,当真比点兵布阵还要难,他真不知道那些人成亲做什么,就为了生个孩子来蹉跎自己吗?
他回到书房刚看了一会折子,却听见管家在门外道:“王爷,小姐不知怎地吐了,这会正哭着要找您。”
风若澜听罢头皮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可他听到陆沁儿吐了还是有些担心,于是起身出了书房,一路快步来到陆沁儿屋前,刚到门口便听见一阵哭声。
“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风若澜推门进屋,走到床前一看,陆沁儿小脸煞白,再一摸额头,烫手得很。
“叫了郎中没有。”
“叫了,这会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陆沁儿已经烧得昏昏沉沉,双目紧闭开始说着胡话:“爹爹不要丢下沁儿一个人,沁儿乖,不哭鼻子.......”
风若澜听罢有些怜惜,可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轻声说道:“再坚持一会儿,郎中马上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冷不防在床边响起:“你怎么做人家爹的?”
风若澜扭头一看,文宣不知何时扒在床头,正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
“陛下此时不宜在此,还是赶紧回房睡觉。”风若澜皱眉,他本就心烦,看见文宣只觉得更烦了。
“你的嬷嬷以前没有哄过你吗?”文宣不但不走,还走近了些想再奚落他一番:“你看你这哄人的本事,朕都替你着急。”
风若澜沉思片刻,嬷嬷哄他的记忆已经太过遥远,他早就不记得了。
“爹爹,”陆沁儿忽然缓缓睁开眼,刚要哭,一想到风若澜不喜欢,便强忍着泪花屈道:“爹爹抱抱。”
风若澜见她烧得难受,却还在强忍着眼泪,心中实在不忍,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一面轻轻拍着,一面柔声道:“沁儿不怕,爹爹在这儿守着你。”
陆沁儿如小猫一般安静依偎在风若澜怀中,文宣在一旁也跟着松了口气,可是转念又莫名其妙地有些吃味。
“行了行了,你还是赶紧把她放回被窝,”文宣撇了撇嘴道:“这么抱着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风若澜嫌他话多,刚想再叫他回去睡觉,却感觉到怀里的陆沁儿一阵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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