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微昏迷了三天?。
这?三天?的时间里, 亓厦在治疗了殷诀清后,将殷诀清带到了暗门治疗。
亓厦和亓泞这?对同门师兄弟相见眼红, 发生了好几次争吵。
内容几乎都一样——
“要不是我,他能?把陆见微带走吗?”
“要不是你,他现在能?昏迷这?么长时间还让陆见微昏迷都不停地供血吗?”
“哪又怎么样?还不是我.....”
晏璞和俞泓祯在山洞里发现了陆见微带出来的名册,已经从暗门回去开始调查名单上的人是不是失踪的人了。
“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亓泞收回放在陆见微手腕上的手,崔纵沉声问。
亓泞挑了挑眉,“没什么异常。”
崔纵:“没什么异常还能?三天?不醒来吗?”
亓泞嗤笑一声,“如意的身体本来就与常人不同, 或许就是失血过多所?以身体自动进入休眠状态保证不会失血过多死亡呢。”
崔纵紧紧锁着眉,抿唇看了眼睡颜安静的陆见微, 半晌,收回目光, “我们?先出去。”
等到崔纵出去,床上的人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来已经过去了三天?了。
之?前给陆听?枫喂血就感觉失血之?后会浑身疲惫, 怎么睡都睡不醒,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
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昏迷了三天?。
陆见微躺了一会儿, 从床上坐起来, 看向窗外,张了张口,发现嗓子已经可以发声, 她有?些意外,但也不算特别意外。
只是安静地走下床, 倒了杯水给自己, 一口一口地喝完,她才随手拿了件披风走出房间。
一路走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一个侍女?, 她拦住侍女?,“知?道?吹寒公子在哪里吗?”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就是了。”
侍女?说完,抱着怀里的脏衣服离开。
陆见微穿过凋谢的树枝,踩在木板上引起咯吱脆响。
这?天?日光温和,照在人身上也暖暖的,很舒服,她在外面?停留了一会儿,才走进殷诀清的房间。
亓厦正在诊脉,听?到门口的声音只是说:“东西就放在桌上就好了。”
陆见微愣了一下,“好。”
亓
厦听?着声音熟悉,回头看,才发现是她,“你醒来了啊。”
陆见微点头,“他怎么样?”
“多亏了你用?如意血封了他的身体,不然就算是我华佗再世?,估计也救不回他了。”
亓厦感叹了一声,收回自己刚刚放在殷诀清腕上的手指。
陆见微低头笑了笑,“只是尝试了一下,也没肯定到底能?不能?成功。”
亓厦:“这?个方法这?么冒险,别人就算是想?到也没有?勇气去做,你能?做到,没必要谦虚。”
陆见微站在一旁看了看已经收拾干净的殷诀清的脸,“他一直没醒来吗?”
亓厦摇了摇头,整理着自己的医箱,“估计还要几天?,本来身体就不好,还被亓泞那个庸医给提前燃烧了体能?,能?活着就不错了,只是这?次之?后大概要休息好长一段时间了。”
陆见微沉思了一会儿,“我们?下一站不是要去普偈寺吗?”
亓厦点头,“是啊。”
“佛门清净之?地,应当是个清修的好地方。”陆见微微微一笑,蹲下身看了看殷诀清的脸。
离得近,看得清楚他皮肤几乎没有?瑕疵,病态白的脸透着一股柔弱,像是一件易碎品,触碰就会碎掉。
他没有?动静,像是一个安静的瓷娃娃,晶莹剔透,黑白相间的长发映衬下,让俊美的面?容似乎染上了几分清冽。
“陆如疏,你动心了吗?”
亓厦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问道?。
陆见微脸色有?几分茫然,闪过几分异样的情绪,转瞬即逝,又低着头,亓厦没有?看清楚,只觉得她身上的气息好像比刚进来的时候更?冷了。
陆见微低声,“我一直喜欢他啊。”
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亓厦听?,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语调。
“超级喜欢的。”
亓厦还想?问什么,亓泞从门外走了进来,“我说你看个诊这?么长时间.....”
说到一半,他像是才看到陆见微,眯了眯眼睛,意味不明地说:“陆小姐,你苏醒的时间是不是太不凑巧了点。”
陆见微没说话,亓泞走到床边,见她正低着头看殷诀清,侧颜安静而温柔,明艳的面?容因为脸色苍白而透着柔弱
。
亓厦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你不是刚刚才给她诊脉完吗?怎么就没看出来她就要醒了?”
亓泞看了一眼已经站起身的陆见微,低声笑,“就当是我的诊术出了问题罢。”
亓厦正要讽刺他几句,陆见微转过身,温静的面?容安然道?:“我饿了,现在要去吃东西,麻烦你们?照顾好吹寒公子了。”
“那肯定啊,”亓厦豪爽地拍了拍胸脯,“我才是大夫。”
陆见微愉悦地笑起来,“那就好,我去吃饭啦!”
她说完,从房间走出去。
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殆尽,既然殷诀清已经醒来了,那至少她现在不会有?事——攻略计划也可以继续进行。
“陆小姐是学过变脸吗?”
从身后传来一道?低醇嗓音,是俞泓祯。
陆见微停了下自己的脚步,但也不过是一瞬间,她就再次向前走去。
俞泓祯跟上她,哀叹,“陆小姐对我还真是冷漠。”
陆见微不得不停下自己的动作,回头看向他,忽而笑了一下,笑容像是冬日暖阳,又好像是待开的四?月春海棠。
“晋王觉得我应该对你什么态度呢?”
俞泓祯摇了摇扇子,“我们?旧情人相见,怎么也该互诉衷肠一下才对,陆小姐说呢?”
陆见微冷笑,“大可不必。”
俞泓祯状似遗憾地叹息一声,“那可太让我难过了。”
陆见微转身继续向前走,不再搭理他。
俞泓祯倒是一直跟着她,“陆小姐,我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要一直留在吹寒身边。”
陆见微停下脚步,侧身,仰头看向他,像是觉得他的话好笑,于是就真的笑了出来。
“我不留在他身边,难道?要留在你身边吗?”
俞泓祯挑眉,“倒也未尝不可。”
陆见微勾唇浅笑,“他救过我两次,我喜欢他,也愿意留在他身边。”
“还需要我说得更?直白一点吗,晋王殿下?”
俞泓祯被她尖锐的问题刺了刺,低声笑,“那倒不必。”
他站在她身边,眸光微顿,“陆小姐也应当不知?道?这?里的厨房在哪里,不如我带你过去。”
说着祈使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陆见微没有?拒绝,扬了扬下巴,“前面?带路。
”
俞泓祯因为她这?个动作恍惚了一瞬,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更?真挚了些。
“那就走罢。”
陆见微心里还盘算着殷诀清什么时候醒来,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途中看到了崔纵和许松月正在一个凉亭似乎争吵着什么,看到陆见微的身影,停下了话题。
崔纵走向她,“身体怎么样了?”
陆见微摇头,“没什么事了。”
崔纵点头,“那就好。”
许松月站在他身边欲言又止,最终问道?:“你现在是要去哪儿啊?”
“陆小姐饿了,我带她去厨房。”
俞泓祯在陆见微开口前替她说道?。
陆见微应着他的话笑了笑。
许松月站在她身边挽着她的手,“那我和你一起过去。”
陆见微愣了下,微笑点头,“好。”
崔纵没有?说话,但也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厨房才发现晏璞正靠在墙边等着厨子炒菜,看他们?来了一群人,先开口:“你们?来得可真及时。”
俞泓祯走到他身边搭上他的背,“我先声明,我不饿,饿的是陆如疏。”
许松月和崔纵也站在一边,“我们?只是陪陆小姐过来。”
陆见微接到晏璞的目光,微微笑了笑,“晏公子。”
晏璞颔首:“多亏了陆小姐带出来的名册,我们?这?次的事情才能?这?么顺利。”
陆见微摇头,“还是感谢吹寒公子,没有?他我就死在巫村了。”
正巧厨子做好了饭,倒在碟子里,端到了隔间的桌子上。
厨子脸色平静,心里却在腹诽。
平日里这?桌子只是他们?这?些下人休息吃东西的地方,今日也不知?道?刮了什么风,来了这?么多人,还都是贵人。
厨子把菜和饭放好,退出去。
晏璞抬手,“陆小姐请。”
陆见微莞尔,“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饿了三天?,加上昏迷期间也一直有?在给殷诀清供血,脸色并不好看。
暗门的厨子手艺很好,陆见微吃得很满足。
晏璞一边吃,一边问她:“陆小姐是在巫族拿到这?份名册的吗?”
陆见微:“是的,巫族族长的密室里。”
“密室里还有?其他东西吗?”
陆见微想?了
想?,说:“我当时一心想?着逃出来,并没有?仔细看。”
晏璞了然,“那陆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带我们?再去一次巫村?”
陆见微抿了抿唇,“巫村就在山洞的另一面?。”
晏璞皱眉,“怎么会?”
那里明明只有?一个封闭的山洞,怎么可能?是巫族藏身地?
崔纵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也不是没可能?。”
他又道?:“陆小姐如意的身份就是巫族传给堂主的。”
陆见微:“所?以说最开始想?要抓我的就是巫族?”
俞泓祯低声笑,“我还当青云堂手多长呢,在皇宫安插细作。”
许松月第一个不服,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指着他说:“我们?青云堂在江湖中的名声已经足够高了,怎么可能?去插手朝堂的事情!”
俞泓祯挑眉,“那曲堂主这?次应了巫族的条件抓陆小姐又是意欲何为呢?”
曲江南呵笑一声,“晋王若是想?要知?道?,为何不直接问本堂主,而要在此对着一个弱女?子咄咄逼人?”
许松月放下自己踩在凳子上的脚,恭恭敬敬地叫道?:“堂主。”
曲江南走到她身边,声音冷了几分,“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堂主?”
许松月讨好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怕麻烦你就没告诉你嘛?”
曲江南敲了敲她的头,“回去收拾你。”
俞泓祯站起身,“曲堂主,好久不见。”
曲江南笑,“倒也不久。”
“确实不久,我们?之?前还因为吹寒和陆小姐的事情见过呢。”
俞泓祯摇了摇扇子,低眸瞥了一眼坐在凳子上安静吃东西不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动作都没有?的陆见微。
“这?不是人已经找到了么?”
曲江南不吃他那套,也不认为要给自己定罪,他最多只能?算是知?情不报,尚且算不上是罪责。
陆见微吃得差不多了,放下了筷子,说:“山洞的奇门遁甲被吹寒破坏了,所?以找起来可能?有?些难度,不过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应该也出不来。”
晏璞“咦”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陆见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声笑了一下,“因为巫族祖先太自信
了,认为没有?人能?够解开他们?的防御,所?以只设置了一个出口。”
俞泓祯不禁笑了一下,“吹寒公子果?然是天?纵奇才。”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一下。
虽然俞泓祯的话说得有?些偏也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不可否认,他说的是事实。
巫族几百年的基底,只让殷诀清花了三天?时间,就全数破开,甚至毁得一干二净。
殷诀清的能?力,远远比他从前所?表现出的强得多。
陆见微没有?再听?下去,能?说的能?做的她都已经尽力做了,接下来的事情,终归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去完成。
她来到这?个世?界,只是因为殷诀清,可是到了现在,又好像也不只是因为殷诀清。
这?个世?界不坏,虽然科技不够发达,但是存在的人都很不错。
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个好人,这?是陆见微从始至终的原则,她也一直在做这?一点。
人性那么诡谲复杂,充满了似是而非的弯折,让人根本看不清究竟有?多少面?。
呼吸之?间,你所?看到的未必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还可能?是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
.
接下来的每一天?,陆见微除了用?餐,其他时间都呆在殷诀清的寝室。
殷诀清没什么动静,她就坐在一旁拿着一本书发呆,想?着殷诀清的事情。
有?时候也会有?点分不清究竟自己是在想?攻略的事情,还是只是在想?殷诀清。
更?多时候,她都很冷静地盘算着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这?次的事情已经让他们?对对方有?了足够的信任和默契——这?也是他们?能?成功从巫村逃出来的原因。
只是——
陆见微看着殷诀清寡白的一张脸,思绪游离。
“咳咳......”
殷诀清睁开眼,张了张口,没说出话,嗓子不舒服让他躺在床上咳嗽起来。
陆见微很快回过神?,手指抚着他的胸口,迅速在给他倒了杯水,又扶着他坐起身,喂给他喝。
“慢点。”
听?到陆见微的声音,殷诀清手指动了动,因为咳嗽而浸湿的睫毛染着水珠,看起来十分可怜。
殷诀清喝完水杯里的水,推开了陆见微
的手,“谢谢。”
陆见微莞尔,“不客气。还要吗?”
殷诀清摇了摇头,撑着床沿又慢慢躺下,嗓子终于舒服了不少,他又咳了两声,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唔,”陆见微扭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如果?你是问时辰,现在大概是快要用?晚饭的时间,如果?你是问过了多长时间的话......”
“你已经昏睡七天?了。”
“已经七天?了么?”
殷诀清喃喃,目光游离在床顶的牡丹绣花上,又缓缓落在陆见微月白色长衫上。
他眸光划过细细长长的恍惚,只是半眯着眼看不太清楚,问:“你没事?”
陆见微“扑哧”笑出声,“吹寒公子,虽然我知?道?你菩萨心肠,但是一醒来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先关心我——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知?道?她说不出什么正经话,殷诀清还是继续问,他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色上,“没去休息吗?”
陆见微弯了弯身子,凑在他耳边吹气,“想?让你醒来第一个看到我。”
殷诀清侧头避开了她的靠近,只是鼻息之?间依旧萦绕着她的气息,低咳了几声,“没事就好。”
他没什么想?要聊天?的兴致,甚至兴致缺缺地回想?,认识陆见微之?后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连续两次体验濒临死亡的感觉了。
总是在他以为要结束的时候,睁眼仍是人间。
而第一个看到的人,也都是她。
说起来也是种奇妙的体验,他缓缓闭上眼,像是累极了,唇瓣有?些干裂,为他添上几分病态。
陆见微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态,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确认,他是真的对活着没有?什么兴趣。
没有?选择死,只是因为他对死也提不起力气。
他在巫村里面?表现出的急迫,只是想?要救她出来而已,怕自己的身体再迟一些就撑不住,所?以才不顾身体选择去找宋绪承。
为了救她,却也不是为了救她。
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他对于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羁绊。
假如他死了,那也不错,假如没死,也没什么损失。
陆见微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怔愣,张了张口,想?要问什么,又觉得问什么都没有?必
要。
最终,还是殷诀清注意到她的视线,问:“你在想?什么?”
陆见微回过神?,抿了抿唇,说:“你听?说过一个故事吗?”
殷诀清侧身,右手手掌被她握在掌心,她的手指白皙柔软,“什么?”
陆见微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眯着眼睛看起来有?些活泼的可爱,与之?前不同。
她开口,嗓音温温淡淡,开始讲故事。
“从前,有?一个人被关在了一个瓶子里。被关的第一百年,他想?,如果?有?人放他出去,他一定会给那个人很多很多的财富,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可是一百年过去了,没有?人放他出去。”
“被关的第二百年,他想?,假如有?人放他出去,他一定会给那个人很多很多的权利,让他成为世?界上权利最大的人。可是一百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放他出去。”
“被关的第三百年,他想?——”
殷诀清眼睛看着她,忽而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陆如疏,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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