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帐篷的时候发现床没了,地上并排摆着两床被褥,清清小声说道:“床板坏了”。木子干咳一声道:“坏的好,坏的好”。
连日来的晴天突然就结束了,木子睁开眼的时候还以为天没亮,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了。
乌云压在头顶,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一场豪雨随时都会开始。
抬头看了看天,应该还有点时间,这种时候谁都顾不上谁,能管好自己这些人就不错了。木子快速思考一下,把人都喊停了叫到跟前开始分配任务。
“孙狗子你带着所有禁军,不管去哪,要干柴,砍了立刻往回送,越快越好,越多越好,快去!”孙狗子他们拿了斧头绳子快步去了。“顾良带三个杂役把咱们的大车靠到一起,用油布包好扎紧,快去!”顾良他们也走了,“猴子带剩下的人把两个大帐篷和马棚加固好,加顶柱,砸木橛子拉绳子压石头,快去!”
木子和清清好不容易把小床收拾好,东西都找石头垫起来。嘱咐清清在帐篷里别出去,看顾良和猴子都忙差不多了,“所有人都去捡柴背柴,快去!”风里传来一股土腥气,人没走完已经有雨点落下了。
一个禁军把一截干树丢到柴堆上,气喘吁吁的问木子:“木哥,够了,都这么多了”,木子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快去背”,懒得跟这蠢货解释。
柴堆越来越大,一个炸雷带个瓢泼大雨突然就倒了下来,禁军和杂役们跑回各自的帐篷一头栽到铺上,木子拿着马鞭冲进去一顿鞭子,驱赶着他们脱掉湿衣服擦干了换上干的。让人用剩下的干柴煮姜汤,每人喝一大碗。众人怨声载道,木子不搭理他们,扭头冲回自己的小帐篷。
外面大雨倾盆,木子厚着脸皮请清清帮忙,没错,就是短裤,对于兜裆布木子一刻都不想忍下去了,虽然清清的手艺不敢恭维,好在是穿在里面的,应该问题不大。清清心情不错,正从杂物篓子里找材料准备大显身手。突如其来的大雨阻断了行程,小世界又延长了,木哥找自己做衣服,也是件很有象征意义的事,清清忍不住想笑。
“木哥,等你卸了差事,咱们就去密州,”清清小声说道。木子知道清清的小心思,清清一直担心木子突然冒出一大家子人来。
故意逗她“张大帅还要帮我找家人呢,万一我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你不想做少奶奶?”木子说的正是清清最担心的事,仅仅是年纪和无父无母这两条就注定清清进不了高门大户,更别提还有那低贱的出身。至于木哥家里有没有妻子清清倒不是很担心,毕竟三姐作为权威人士,眼光还是值得信赖的。“木哥,我不喜欢做什么少奶奶,”清清觉得自己很自私。
木子轻拍着清清的背说道:“等咱们回去立刻就跟四哥他们去密州,一刻都不多待,”。木子也不想找什么家人,哪怕真是什么高门大户,自己是什么东西自己清楚,那个可能的大户公子已经走了,现在这个是赤条条来到这里的四十岁老男人,他不想面对一群陌生人,背负莫名其妙的责任和使命,他也不稀罕什么锦衣玉食,他有自信能轻松活下去,和喜欢的人自由自在的活下去,这就是他的追求。
清清心满意足的把自己深深埋在木哥胸口,胸膛散发着热量和有力的心跳让她迷醉。
木子继续说着:“要带上顾良猴子和高进,做点买卖让猴子看着,那小子机灵,挣了钱买个大院子,就跟四哥他们做邻居,高进负责看家护院,让顾良给咱们做饭,还要给他仨都娶个媳妇儿,我做两个能躺下的大椅子,咱们就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木子其实是饿醒的,清清像猫一样蜷在他怀里。
雨还在下,从瓢泼大雨变成了不紧不慢的小雨,木子把人都招集到禁军的大帐篷里,看着眼前二十条好汉木子有点头疼。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帮人应该都懂一些常识性的东西,后来他明白了,基本都是蠢货。
“大伙儿聚在一起都是兄弟,无论是谁都不许欺负人,以后有犯错的跟我说,禁军不许装大爷,干活的时候能帮就搭把手,大家互相照应着点”,二十条好汉看来没什么意见。
木子继续说道:“现在我说几个事,以后不许喝生水,必须烧开了喝,渴着也不许喝,还有一条,拉屎撒尿的时候我不管你们去哪,别被我我看到,找地方挖坑埋了我也不管”。
一帮蠢货在交头接耳,拉尿大家明白,木哥帐篷里有女眷,大伙已经在尽量避着了,可这喝开水是几个意思?
懒得跟这帮蠢货解释,雨快停了,他想去刘四那边看看,顾良跟了出来。木子说道:“等下叫他们把铺掀了,下面垫柴灰,草灰上再用木头棍子铺一层,上面再垫干草。地下太潮了,睡在上面别落下病”。顾良小声问道:“木哥不叫俺们喝生水是怕喝坏了肚子?”木子点点头道:“是啊,要出人命的”。
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拉肚子是死亡率很高的病,一条壮汉几天时间就会变成皮包骨的骷髅,让他们尽量床铺干燥是怕风湿,即使在未来风湿也是让人痛苦的绝症。“木哥仁义”,顾良眼圈有点红。
抬腿刚要走,木子看着顾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还有事?”顾良左右看看没人,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小声说道:“有封信想劳烦木哥帮我念念”,说罢有点紧张的看着木子脸色。顾良不知道木子认识不认识字,只好冒险一试。
木子狐疑的接过信瞥了一眼,把顾良拉到角落里仔细看了起来,他明白顾良为什么这么小心了,信不复杂,复杂的是信来自皇宫。“你妹妹在宫里?”顾良激动的点头。
收到信几个月了,顾良自己不识字又不敢找人看,万一泄露出去宫里宫外书信往来,两人都必死无疑,直到遇到木子,木哥是好人,应该也不会把他卖了,无论如何都值得冒险。
信不长,也不复杂,木子把手放到顾良肩上小声说道:“你妹妹说她在宫里很好,没受欺负吃穿都好,跟在一位贵人身边伺候,贵人还教她写字,她攒了五两碎银子连书信送给你,让你保重身体”,说完把信递给他。
顾良接过信马上把信塞到嘴里,流着泪几口吞了下去,“多谢木哥!”说着就要跪下磕头。木子一把把他拉住,“这是干嘛?你我兄弟好好说话”。
顾良红着双眼说道:“木哥,我是阉人”,木子一愣“阉人?”……阉人?宦官?太监?见到活的了!
“不是应该在宫里吗?”木子忍不住问道,顾良断断续续的说完,木子知道来龙去脉了。
顾良和妹妹从小被爹娘卖进王府,妹妹做丫环他跑腿,十几岁又被王爷送进宫,他也就挨了一刀。
再后来妹妹失手打碎一个瓶子,他顶罪被打了个半死赶出了宫。不敢回王府,又没地方去,在外面混了几天等到妹妹一封信,银子给了送信的婆子,人家冒着被打死的风险送信不能亏着,自己不识字又身无分文,看到街上招杂役就报了名,直到今天。
木子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家伙不知道怎么安慰,嘬着牙花子说道:“我还打算等安顿下来给你娶个胖大婆娘呢,现在看来你还是别祸害人家姑娘了”。
顾良有点反应不过来,:“木哥不嫌弃我?”他的心里,木哥是文武双全的高大人物,自己是被赶出宫的阉人,但隐瞒身份是欺骗,他不想欺骗自己的恩人,也做好了被抛弃的准备。
木子问道:“你还有别的去处?”顾良摇头,木子笑骂道:“那你矫情个屁啊,等去了密州我娶上三五个婆娘,你就给我做饭哄孩子,还别说,你这身份正好,等咱们都死了,一块找个山坡埋上,埋一溜儿”。说着还伸出手臂闭着一只眼比划了一下。
顾良满脸泪水道:“行,我给木哥做饭,一辈子伺候木哥”,木子上前抱着他小声说道:“兄弟,好好活着,死了埋一溜儿”说罢扭头走了。
木子觉得自己很衰,跟自己亲近的人一个比一个惨,混的最好的刘四和大牛也一样,拼命十年还是兵头子,特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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