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中众人听见这一声怒喝,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来,看向巷口。
此时一片安静,只有孩童弱弱的啜泣声隐可听闻:“爸爸,爸爸……”
两伙人对视了片刻,那名白衣公子冷笑开口了:“哪里来的乡巴佬,在这眉州城里,敢来管我卢嘉树的事。”
“我管你是谁。”姜青峰勃然大怒,“当街打人,都要给你打死了,你好大的胆子。”
卢嘉树嗤笑:“这奴才是我卢家家仆,世世代代与我卢家为奴。”
“现在生了泼天大的胆子,竟然敢偷主人家的东西,我就是打死他又怎么样,谁能说些什么?”
“我没有,少爷,我没有啊。”那倒地男子虚弱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闭嘴!”一个家仆一脚使劲踩在倒地男子的嘴上,还将脚踝转了两转。
男子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痛哼声。
“你说他偷你东西了,证据呢?”姜青峰额头青筋暴起。
卢嘉树闻言愣了愣,转头看向身边的几名家仆。正好那几名家仆也朝他看了过来,几人对视了几眼,然后同时轰然大笑。
“哎哟,不行了,笑死我了。”
“哪儿来的愣头青。”
“难怪胆子那么大。”
“看这小东西,长得又不好看,还那么天真。”
笑声传来,姜青峰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有什么好笑的。”
“我卢嘉树,处理自家家奴,还需要证据?”卢嘉树收敛笑声,眯起眼睛盯着他。
“而且,你区区一介贱民,也配问我要证据?”
姜青峰越发怒气冲天,正欲反驳,一旁的白子规开口了:“大汉律法,主人也无权处死家仆,否则以私刑论。”
“大人且不谈,这孩子还小,你们殴打于他,等于置他于死地。”
“所以,现在,立刻,马上,放人。”
卢嘉树闻言轻笑。
他确实从小都未听人提起过这一条规矩,不过那又如何?
他们卢家子弟,处理几个家奴,还不是要他们生就生,要他们死就死?
谁敢说什么,有资格说话的又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他们卢家?
而且,世家大族谁不是这样?又怎么会为了这么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来找他卢家的麻烦?
笑声未毕,他便一步踏出,人影一晃,便落在了那孩童身边。
然后,他对准了那孩子并未被完全护住的背部,一脚踢了出去。
“住手!”姜青峰匆忙之下,再次吼叫出声。
但是,这次没有人再理会他,只有一声钝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巷中清晰可闻。
这一脚力量极大,将被踢中的孩童,连同抱着他的大人一起踢飞了出去,撞在小巷一侧的墙壁上,传出一声闷响。
孩童的啜泣声、大人的求饶声,双双停止了。
“畜生!”姜青峰勃然大怒,戟指咆哮道。
回以他的是卢嘉树的一声冷笑:“这贱奴我处死了,怎样?”
一旁的白子规的沉默不语,微微垂下眼睑,原本明亮的眼睛处,投下了一抹阴影。
此时的他,只觉得手脚冰凉,呼吸困难,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我错了!他在心里吼叫着。
我早就知道,高门大阀视律法和百姓性命于无物,甚至在短短几十年前,底层的民众都不能叫百姓,因为他们连姓都不配有,只能叫贱民。
但是,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啊,他竟然这么容易就回去杀人,杀的还是这么一个孩子。
这一步速度如此迅捷,这一脚力量也相当不俗,必然已经是踏上了修炼正途的武者,甚至已经是炼体境中期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小的孩子,一脚下去,多半是已然无幸了。
我不激他放人,这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死?
人命在这些所谓贵人的眼里,真的就像草芥一样?
不对,人是他杀的,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至少得看看这孩子是不是还有救!
窒息退去,怒气生出,直冲胸臆,难以平止。
眼睑抬起,白子规轻声道:“别废话了。”
“我拦住他们,你去救人。”
言罢,抽出腰间别着的木剑断玉,直直朝着卢嘉树冲了过去。
姜青峰愣了一下,而后二话不说,紧跟在白子规身后,向那父子二人躺地之处冲去。
卢嘉树见状,哼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原本在围殴瘦高男子的五个家仆,当即狞笑着抽出腰间铁剑,分散开来,三人拦向白子规,两人迎向姜青峰。
同时,身后传来卢嘉树懒洋洋的声音:“这两个贱民胆敢行刺本公子,给本公子格杀勿论。”
“杀了他们,本公子重重有赏!”
五个家仆听闻此语,一个个更是激动,仿佛看见了大笔金银一般,眼冒精光,迫不及待地朝着白子规二人冲来。
那五人奔跑速度不慢,看来应当都是炼体境前期的修炼者。
短短几个呼吸后,白子规已经与为首那人短兵相接。
那人抬手便是一剑,直朝着白子规头顶劈来,剑刃破空,下手丝毫未曾容情。
若是这一剑劈中,怕是白子规当场就得毙命于此。
剑刃落下,眼前人影一晃,那白衣少年竟已失去了踪迹。
而在他身后那人看来,白衣少年身子一晃,便向左晃到,或者说飘到了最前面那人的死角。
然后,便如蜻蜓点水一般,足尖点地,便即转向。
此时,白子规对于冯虚御风的掌握大有长进,已经能够一气之下,一连三转。
三转之下,又从这两人之间晃过,一剑对准中间那人太阳穴,斜劈出去。
中间那人原本急于出剑,欲要救援前方同伴,不料被白子规闪开,剑式用老,回剑不及,更不用说白子规本就在他视线死角出剑,被一剑劈个正着。
白子规原本与人交手,无论是黄三,薄望玄,还是林中埋伏者,手下都留了些余地。
此时,他恼恨这几人下手狠辣,又见对手手持精铁长剑,心知若中了一剑,便可能有性命之忧,故此剑剑全力,毫不留情。
一剑落下,当中那人闷哼一声,前向扑地,脸着地面,滑出一段距离,昏迷当场。
最后那人大惊之下,赶忙举剑来迎。
最前方那人,也已停步回身,两人形成包夹之势。
一声闷响,白子规硬接面前那人一剑,借机换过一口气,借力退后,又使出冯虚御风向后方来人。
后方来人本见白子规背朝自己,全力前冲,想抓紧给他一剑,捅死这个有些棘手的敌人,顺便将头份奖赏拿在手里,不料眼前又是一晃,白子规已经冲进他的怀中。
后退之时,白子规已经剑换反手,剑尖从腋后伸出,此时趁那人剑长莫及,又不及后退,一剑捅在那人胸腹处。
那人被一剑捅岔了气,刚刚弯腰,又被白子规赶上,全力一脚踹在胸口,倒飞了出去,肋骨连断数根,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白子规又换一气,再迎向最后一人。
那人原本已经停在原地,战战兢兢,不敢前进,被身后的卢嘉树连连催促,才大喊一声为自己壮胆,鼓起勇气迎上。
只剩一人,白子规自如了许多,一个冯虚御风三连,轻易闪到了那人身后,拿住了他持剑右臂。
又是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那人剑落于地,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另一边也是几声钝响,两人被姜青峰执木剑逼近,然后一个个抡起老拳打倒在地,一个惨叫,一个昏迷。
随后,姜青峰赶上前去,轻轻将男子死死抱住孩子的手臂分开,将孩子平放在地。
简单检查之后,他朝着白子规摇了摇头。
白子规浑身如堕冰窟,长出一口气,剑眉缓缓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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