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云一路来到自己的房间,刚推开门,就见吴公公已经等在那里。
“孩子,你先换身儿衣服。我在外面等。”吴公公见着孙云的衣服全部湿透了,关切地说完这句话便走到了房间外面,掩上了门。
孙云来到内间飞快地找了一身衣服换上,然后便出来开门请吴公公进来。
吴公公将孙云打量了一眼,她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泪痕,只是那五道红印子看起来实在突兀。
孙云却不以为然,吴公公坐在椅子上,问孙云:“小孙子,我之前交待给你的话,你可都记下了?能否给我说说?”
孙云点了点头:“吴总管说,要想方设法地留在太子殿下的身边伺候。”
吴公公见着孙云果然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很是高兴。
“其实啊,太子殿下就是行为乖张,但他并不是坏人。”吴公公耐心地解释,“太子殿下自小养在宫里,见识了更多的尔虞我诈。我要你从今往后,尽量地讨好他。凡事忍让,以大局为重。你可做得到?”
“我明白了。”虽然孙云此时并不喜欢百里澈那样的性子,可她到底是明白什么是大局,当下便答应了。
吴公公指了指桌子上的包袱:“这是我让太医院新开的药,你要记得吃。千万别受了寒。”
孙云循着吴公公的目光看过去,心下十分感激。她甚至觉得,自己的亲人已经不在了,怕是从今往后,便是把吴公公当作自己的亲人。
“谢谢吴总管!我一定按时吃药。”孙云向吴公公行礼。而后吴公公因说还有一些琐事,孙云便送他出门。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孙云早早起来,朝百里澈的府中去。
刚走出没几步,见着前面的道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再走近,却发现许多的内监宫女都朝御花园的方向去。
大家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孙云正准备打听一下宫里有什么新鲜事,却见小林子匆匆过来。
“小孙子,你可成了宫里的红人儿了!”小林子隔着老远对着孙云喊话,很是夸张。
孙云斜睨他一眼,小林子跑过来说:“我说的是真的。你昨天救了太子殿下,眼下这会儿宫里可都传开了。”
孙云倒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们都说,千万别再来一个‘贴心’的人儿。”小林子把“贴心”两个字咬得极重,孙云一下子就明白了。
看来昨晚的时候自己听那两个宫女说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小林子见孙云并没有表现出惊奇,自己先惊奇不已:“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孙云点了点头,小林子便再不多说,两人一起朝前边去。
孙云若有所思,心下了然。原来昨天的时候,百里澈那样对待自己,也不是全无原因的。想到这里,孙云感觉自己的委屈也没那么强烈了。
两人刚刚走到太子府外面未及进去,便有御前的人来了。
百里澈从房间里出来,衣襟上的盘扣还没系好。御前的人见了慌忙低下头,然后便向百里澈传达了皇帝的旨意。
孙云与小林子跪在一旁,听得那拖长的声音说道:“着各位皇子即刻赶至御花园,皇上想临时考考各位的诗词和骑射。”
百里澈接旨谢恩,然后示意宫女捧了些银子出来,赏赐给传旨的公公。
公公也不客气,收下银子轻轻道一句谢,随即离开。
孙云暗中瞅了瞅公公的表情,怕是百里澈的这点打赏,御前的人并没看在眼里。可又不能驳了百里澈的颜面,所以若无其事地收下。
百里澈看了孙云一眼,不耐烦地扯了扯扣子。孙云见状几步上前,帮着百里澈把扣子扣好。
等到百里澈与孙云、小林子赶到御花园的时候,才发现其他的皇子已经都到齐了。
孙云在心里冷笑一声,百里澈的府邸离御花园不远,收到旨意以后即刻赶来,可依然落在了最后面。
却原来,传旨的公公故意拖延了时间。太子府收到旨意的时候,怕是其他皇子早就等在御花园了。
皇帝百里洛见着百里澈姗姗来迟,并没有责备他,只是温和地问:“朕怎么听说,澈儿昨天跌进太液池里去了?有没有受凉?”
百里澈面上一红,跪下答道:“有劳父皇惦记,儿臣昨天一时贪玩,想抓池边的一只青蛙。谁料脚下一滑,不小心就跌进太液池里去了。眼下已经没事了,父皇放心。”
孙云总觉得父子俩的一问一答中,少了些什么。两人不像是平常的父子,倒像是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上慈下孝。
百里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本自不信,便再次问道:“哪个是小孙子?上前来让朕瞧瞧。”
孙云没料到百里洛竟然要见自己,急忙小跑着上前来。到了百里洛近前立即跪倒,却见百里澈向自己投来意味深长地一瞥。
孙云当然明白百里澈在说慌,昨天的时候他明明是被其他皇子欺负。
但此时在百里洛面前,孙云自然会顺着百里澈的话说下去。
“奴才小孙子,叩见皇上。”孙云很自然地叩头,就听百里洛的声音再次传来。
“听说,昨日你也落水了?朕想听听当时的情况。”百里洛气定神闲,一点都不急着开始比赛。
“回皇上的话,奴才前夜下了晚班刚准备休息一会儿,就听小林子说太子殿下跌进太液池里去了。奴才不敢耽搁,到了太液池就见太子殿下在水中,当时脑袋里一片空白。然后就跳下去,把太子殿下救起来了。”孙云平静地说。
百里洛点了点头。
孙云再次说道:“奴才后来问过太子殿下那只青蛙是什么颜色。太子殿下说,绿莹莹的,可漂亮了。可惜让它给跑了。”
孙云说着故意看了百里澈一眼,似乎是要向他求证。
百里澈赶紧点了点头。
百里洛笑了笑,停顿了许久方说:“来人,赏他一千两白银。”
有内监上前来,端来了盘子,揭开红布一角。白花花的银子呈现在孙云面前,百里洛道:“退下。”
孙云跪行几步双手接过托盘,然后向百里洛谢恩退下不提。
百里洛的目光落在百里澈的身上,依旧满脸笑容地嘱咐他:“澈儿,你身为太子,不可太玩劣。”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谨记。”百里澈大声答道。百里澈宁愿父皇打他骂他,拿鞭子抽在自己身上,也好过这日复一日说着这些虚伪的话语。
百里洛却再没有看他一眼,威严地说:“比赛正式开始!”
内监恭敬地退开几步,而后大声说道:“皇上有旨,比赛正式开始,众位皇子这边请!”
众位皇子一起到了临时搭起的台子上,百里洛摇了摇手,内监端来一个大托盘。
“朕这里有十二色锦囊,锦囊里面的笺纸上,分别是十二花神。你们兄弟各自选择一个锦囊,以里面的花为题赋诗一首,一柱香为限,以决胜负。”百里洛很快便说了比赛规则。
内监端着托盘让众位皇子挑选,尊卑长幼为序,先便将托盘送到了百里澈的面前。
百里澈立时便选了白色锦囊,内监离开,很快几位皇子都有了自己的锦囊。
百里洛亲手点燃了一柱香,青烟袅袅升起。众位皇子纷纷打开锦囊,看看自己选的是什么花神。
众位皇子取出笺纸以后,便各自踱步到了御花园的各处冥思苦想。
百里洛悠闲地喝茶,内监在一旁轻轻为他捶背。
一柱香燃到一半,只见七皇子百里寒欣喜的走上前来:“父皇,儿臣得的是屈原,合兰花。眼下得了四句诗,想请父皇听听。”
百里洛点头,百里寒朗朗诵来:“幽兰出深谷,本自无人知。只因馨香重,寻者遍山隅。”
百里洛忍不住叫好,喜笑颜开。边上的内监少不得奉承几句。
正自高兴,九皇子百里子清上前来,向百里洛说道:“父皇,儿臣得的是林逋,合梅花。且听儿臣细细道来: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百里洛连连点头夸赞,此时一柱香正自燃尽。
却见百里澈红着脸上前,百里洛便问:“澈儿,一柱香已经燃尽了。你赋的诗呢?”
百里澈吞吞吐吐:“父皇,儿臣得的是周敦颐,合莲花。眼下儿臣才得了一句诗,就怕有辱清听。”
“无妨,你且说来。”百里洛并不计较,和气地说。
“荷尽已无擎雨盖。”百里澈大方地说道。话音未落,便有人捂着嘴偷偷笑了。
百里洛轻轻咳嗽了一声,百里子清立即上前:“父皇,太子殿下素来羸弱,昨天跌进太液池必是受惊了,眼下身体还没恢复。断然不是太子殿下平日不学无术,还请父皇见谅。”
百里澈听着这话什么都没说,只顾低着头沉思。
百里洛冷冷的说:“哦?朕怎么听说,太子这几日带着小太监下池塘捉青蛙去了?”
“父皇恕罪,儿臣自知顽劣,日后定会好好反省。”
稍稍停顿了下,百里洛的目光落在百里子清身上:“方才朕听了下,清儿的诗不错。改日朕亲自写好,着人装裱起来。”
百里澈尴尬地跪在地上,依旧不敢抬起头来。
百里子清朗声道:“多谢父皇!”
百里洛点了点头,招手让内监上前来。
“下一个环节,骑射。众位皇子随奴才去马场。”内监说完,另有人扶了百里洛在前,众位皇子在后面跟随朝马场而去。
众人都带了贴身内监服侍,自然孙云与小林子都跟着百里澈去了。
各自挑好了马,内监刚把马拉过来,孙云扶着百里澈上马。
百里澈的前脚刚落在马蹬上,正准备把后脚移上去,却不料脚下一滑。孙云正自搀扶他,百里澈便一下子踩在了她的肩上。
孙云咬着牙,双手扶着百里澈的腿往上送。却感觉百里澈不动声色地挣扎了下,然后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摔下马来。
连带着孙云也被百里澈跌下来时撞翻了。
孙云吓懞了,却见百里澈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孙云急忙爬起来到了百里澈身边,见他双手捂着脚踝,额头上已经沁出冷汗。
小林子立即去告知百里洛,百里洛的脸沉了沉:“怎么这么不当心?还不快传太医!”
随行的太医急忙赶到检查了一番,回身便对百里洛说:“皇上,太子殿下的脚扭到了,眼下不能再骑马。”
百里洛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随口嘱咐太医好生诊治,愤愤地拂袖离开。
“真是晦气。本来想着今天能在马场上一显身手,谁料因为太子殿下这一出,皇上竟然取消了比赛。”今日参加赛马的,还有宗亲里的男子,此时便说道。
“是啊是啊,如果不是这一出,我准能拔得头筹。”说这话的是一位皇子。
众人随声附和,言语里全是埋怨与愤恨。
孙云却见百里澈低着头,眼中有狡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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