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汉武帝种田");
刘彻和王太后双双被问住。
王太后怀疑这孩子不是三岁,
而是三十岁,瞧瞧这话的,一套接一套。
刘彻突然就明白卫莱为何让她一身衣服穿到天黑,
“这个擦脸巾脏了就洗了,你身上的衣物要穿到天黑,你不嫌脏啊?”
“我不嫌弃啊。”小孩接的飞快。
刘彻噎了一下,
“朕嫌你脏。回去别想朕抱你,
也别想你娘抱你。”
小卫婉最喜欢窝在爹娘身边,
“又不会把,
把父皇的衣服弄脏。”
刘彻朝她衣袖上蹭一下,手上明晃晃的,“这是什么?这么油乎乎的,
你父皇我要不要洗手?”
小孩每次把小手弄脏了都要洗的干干净净,否则她娘就朝她手上打,可疼死婉婉了。父皇是大人,
还要做事,
还要见外人,
肯定是要把手洗的跟她一样干净。
小孩想了想,
拿起湿布,给她爹擦擦,
“干净啦。”
“你的衣服呢?”刘彻问。
小孩也擦了擦,
“好啦!”
“卫婉,
你怕是不知道,
衣服上的油渍擦不干净,必须要用皂角洗。”刘彻早就想改改女儿身上这点臭毛病,一直狠不下心,“今天别想挨着朕。”
她还饿着肚子,
她爹就这么吓唬她,小孩生气了:“不挨就不挨!”拿一块羊排,大口开吃。
王太后眉头微蹙,“彻儿,这孩子……?”
“不管她。”刘彻剥个角黍,沾一点点蜂蜜,面前多个脑袋,刘彻吓得险些把角黍扔出去,“你又干嘛?”
小孩道:“我要吃这个。”张大嘴巴等着投喂。
“你娘怎么说的?”刘彻塞自己嘴里。
小孩眨巴一下像极了她爹的双眼,“娘说不可以吃很多蜜糖。婉婉就吃一个,父皇,父皇——”
“你刚刚都不听我的话,你觉得我还会听你的?”刘彻问。
小孩觉得不会,她爹可小心眼了。
“婉婉以后听话。”小孩道。
刘彻气笑了,指着她右手攥着的羊排,“吃完了用什么擦手擦嘴巴?”
婉婉伸出左手拿起湿布,“这个啊。衣服是穿的,不可以擦脸擦手。”
王太后惊叹不已,“她都懂?”
“三岁该记事了,她什么不懂?何况是朕的女儿,遗传了朕的聪明。”刘彻又剥一个,沾一点点蜂蜜塞她嘴里,“甜不甜?”
小孩甜迷了眼,勾着头盯着她父皇。
刘彻又给她剥一个,“两个了。”
小孩见好就收,啃了羊排,习惯性往身上蹭,刘彻干咳一声,小孩乖乖的拿起湿布。
王太后刚刚还觉得她儿子借机显摆他的聪明睿智,此时不这么认为,这孩子远比她儿子小时候聪明,“不怪你一定要卫氏生的儿子。”
小孩听到熟悉的字,不由得看一眼王太后。
王太后:“我在和你父皇聊天。要不要再吃点蛋羹?”
“差不多了。”刘彻开口,“有没有汤,给她盛一点。”
王太后近年很喜欢鱼头豆腐汤,担心小孩卡到,今天就没做这个,“有羊肉汤。”
“那个也行。”汤呈上来,刘彻忽然想到卫莱曾说过“羊肉粉丝汤”,也不知那个粉丝是怎么做得,改日一定要问问卫莱。
一年四季吃的东西太多,卫莱还真把粉丝给忘了。
听闻刘彻的话,卫莱就把她很久很久以前从电视里看到的做法记下来,至于有没有纰漏,卫莱记不清了,左右都要一点点试。
卫莱把方子交给春喜,就令施红打水,给吃成小花猫的女儿洗洗。
“娘,婉婉不脏。”小孩并不喜欢她娘使劲揉搓她的脸。
卫莱问刘彻:“她是不是又用衣裳擦脸?”
“没有,没脏。”小孩抬起衣袖让她娘看清楚,别动不动就冤枉她。
卫莱指着衣袖上的暗渍,“这是什么?你告诉我。”
小孩惊得瞪大双目,她明明用湿巾擦过,怎么还在啊。
刘彻:“朕提醒你油渍要用皂角,你以为朕骗你?你是朕的女儿,朕骗你做什么?”
小孩放下衣袖,气焰顿消,抱住她娘的胳膊,亲昵地喊:“娘,婉婉好想你噢。”
“娘有没有说过,这招在娘这儿不好使?”卫莱笑眯眯看着她。
小孩的身体僵了一瞬间,松开她娘,伸出小手,吸吸鼻子,可怜兮兮地说:“娘轻点,婉婉还小,娘——啊!”
啪的一巴掌,手心瞬间红了,小孩的眼泪飚出来,“娘……呜呜……娘不疼婉婉……”
“这时候找娘有什么用?你该找爹。”刘彻把女儿抱过来,拿起刚刚给她擦脸的毛巾,“以后还敢不敢?朕提醒过你多少次,你娘从不跟你开玩笑,你不光不信,还试图挑战她的威信,疼吧?”
小孩一边掉泪一边点头:“疼……”
“下次再犯就不是用手打你的手,而是用戒尺。”刘彻令田绿把她做衣裳的尺子拿来,“用这个。”朝案几上敲一下。
小孩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娘。
卫莱笑眯眯地说:“你可以试试。”
小孩连连摇头,她不要!
刘彻把毛巾递给她,小孩自己擦擦眼泪。
“你去病哥哥学校的老师,就用这个揍他。”刘彻道,“揍他的手,他没法写字,就往他屁股上揍。你去病哥哥经常痛的没法睡觉,也不敢坐下。你想不想跟他一样?”
小孩头摇的像她的拨浪鼓,“不要,父皇,不要。”
卫莱开口:“不要就乖乖听话,晚上给你煮玉米。”
“玉米熟了?”刘彻忙问。
以前的玉米要留作种子,卫莱没敢带头祸害。如今不需要留种,卫莱还令人在前殿西边的空地种一大片,卫莱上午闲来无事,过去看了一下,可以煮着吃。
卫莱道:“嫩玉米煮着吃。我记得跟你说过啊。”
“朕没想到这么快。”刘彻实话实说。
卫莱道:“这些日子一直在上林苑,那边又没种玉米,我也差点忘了。”
“你还忘了一件事。”刘彻也是刚刚想到的,“仲卿一直没来给你报丧。”
卫莱想想还真是,“难不成她知道今儿是五月五?”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也好,省得往后他们一过五月五就想到你娘。”刘彻听到一声哈欠声,循声看去,女儿在揉眼睛,“困了?”
小孩张开双臂。
刘彻把她抱过来放腿上,“睡吧。”
小孩转身,背对着刺眼的阳光,片刻就睡着了。
卫莱问:“她中午吃的什么?”
“两块角黍两块羊排和半碗羊肉汤。”刘彻道。
卫莱:“晚上食素。否则过两天她又得便秘。”
“听你的。”刘彻把她递给奴婢,就和卫莱去睡午觉。
午睡醒来,卫青依然没来,俩人可以确定,卫媼能撑过今天,至少能撑到晚上。
卫莱一直担心错过,先前去玉米地都没敢耽搁。这会儿暂时放心,就拿着篮子,和刘彻两人去掰玉米。
刘彻粗粗数一下,得有三百多颗,就掰四个,令人送去东宫。
卫莱和刘彻倒是掰了两篮子,一篮留他们一家三口这两天吃,一篮是给卫青准备的。
太阳落山,也不见卫长君等人进宫,卫莱就吩咐厨子煮玉米。
小卫婉最讨厌吃素。卫莱哄她吃一点,嫩嫩的玉米到口中,还有一丝丝甜味,小孩惊得张大小嘴。
“好不好吃?”卫莱笑着问。
小孩使劲点一下头,“好吃!”
“这个玉米真不错。”东宫长秋殿内,王太后一个劲感慨,“你说这东西宫里也有?”问身边的奴婢。
婢女道:“有的,就种在先皇开垦的那块地里,一大片,得有几百颗。想来是陛下种的。”
“你明日带人再掰几个。”王太后道。
婢女提醒,“太后,陛下令人送来四个,今晚和明早各两个。”
“哀家一天吃三顿。”王太后道。
婢女试探性说:“陛下孝顺,也是孝顺太后您啊。”
“哀家不给旁人。”王太后道,“哀家知道他怎么想的。堂堂皇帝,那么小心眼,也不知像谁。”
幸而刘彻没听见,否则不介意告诉她,像她!
刘彻却看见了。
辽东和西北屯兵,致使匈奴今年不敢侵扰边关,别说士兵,就连普通百姓都没丢失牛羊,丢掉性命。太过安稳,刘彻便“偷得浮生半日闲”,翌日上午,跟卫莱俩人在茶室饮茶。
茶泡好,春喜从外面进来禀告:“太后命人摘了许多玉米。”
刘彻的眼皮都没动一下,“朕料到了。多少?”
“奴婢没敢靠近,感觉得有四五十个。”春喜说着就看他主子。
卫莱:“那么多我和陛下也吃不完。”
刘彻抬抬手,春喜退下。刘彻才问:“要不要猜猜母后会怎么分?”
“还能怎么分,你四个姐姐,一家十个呗。”卫莱道。
刘彻:“没有田蚡?”
“她还敢给田蚡?”卫莱诧异,“她想见婉婉,你拦着不让,不是因为你母亲整日不把你的话当回事儿?”
刘彻笑了:“就你知道。西北的玉米也该可以吃了。”
韩安国觉得可以,又怕不行,摘多了浪费,毕竟这玩意也是头一次见,于是就掰两个,放在屉子蒸。
屉子冒烟捂一会儿,韩安国剥掉包裹在外面的叶子,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烧火的小兵惊讶,“没熟也可以吃?”
“陛下说熟玉米可以磨成粉,跟面一样做饼子。这种鲜嫩的可以直接吃。”韩安国掰一半给他,“你也尝尝。”
小兵惊喜:“谢将军。”
韩安国回想一下天子说的话,“啃着吃,一粒粒剥太慢了。”啃一口,满嘴鲜嫩,韩安国嘴里塞满了玉米就忍不住感慨,“那个卫先生,真神了。”
“真神了。”小兵连连点头。
韩安国咽下去,“吩咐下去,一人两个,今晚吃玉米!”
小兵目瞪口呆,怀疑他听错了。
“陛下准咱们吃三五顿。这东西也就此时好吃,过些日子就啃不动了。”韩安国话音一落,小兵就往外跑。
当晚,营区篝火通明。
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匈奴探子不敢靠近,远远看到热闹极了,心中反而越发不安,这些汉军想干嘛啊。像是恨不得他们知道此地有大批驻军一样。
探子晚上看的不真切,决定天亮再探。
天亮化成乞丐,靠近一点点,发现汉人的田地旁边多出很多房屋,足够一二十万人住的。
探子赶忙回去禀报。
匈奴王庭的人越发觉得汉人引他们上钩。
韩安国确实有这么个打算。
来到这里既能种田又种树,还能弄些匈奴,可是大功一件啊。
怎奈匈奴一直不露头,韩安国想派人出去探探,碍于皇命在身,不敢轻举妄动,于是这些人就一边收玉米磨玉米面,一边等后续部队过来。
话又说回来,五月初六,一天不见卫青,卫莱都怀疑她娘又好了,五月初七一早,卫青来了。
尘埃落定,卫莱悬着几天的心也安定下来,问卫青:“什么时候走的?”
“昨儿半夜。”卫青这几天也没歇息好,脸色蜡黄蜡黄的,“大姐给她擦的身子,二姐给她换的衣物,都收拾好了。”
卫莱道:“墓地呢?”
“我跟陛下派的人一起寻的,也找好了。”大概有卫莱这个姐姐在,主心骨还在,卫青并没有天塌了,以后没了家的感觉。心不慌,说话办事都很稳重,“阿姐怕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过去。”
卫莱点头:“我知道,你的同僚和大姐夫还有大兄的同僚这几天都会过去。陛下也知道,那天才特意带我出去。这个你带回去。”指着放在墙角的玉米,“用这个招待留下来帮忙的客人。”
卫青见过玉米,“这个是……?”
“陛下让我摘的。”卫莱跟他说一下吃法,“看到这个,那些人便知,纵然陛下不便过去,也念着你们。”
卫青感动,“陛下有心了。阿姐,有没有谢过陛下?”
“婉婉替你谢过了。”卫莱道。
卫青这才发现不对,“婉婉呢?我来这么久也不见她出来,您又打她,她气的不理你了?”
“我哪有心思打她。”卫莱朝东边看一下,“朝中多了公孙弘、主父偃那些人,陛下闲着无事,爷俩泛舟湖上钓鱼呢。要不要过去看看?”
卫青里面穿着孝衣,道:“今日不便,改日吧。”
“走吧。”卫莱示意他拎着玉米,一边送他出去一边说:“母亲去世,按理说你该守孝。陛下太想打匈奴,不大可能让你守孝。”
这点卫青知道,但有一点卫青始终想不明白,“阿姐,我长这么大就去过一次战场,还是同闽越那次。闽越多高山,匈奴一马平川,两地完全不同,陛下为何像是认准了我,还对我信心十足?”
作者有话要说: 意不意外,今天更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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