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面对今天节奏越来越快、竞争越来越激烈的生活，疲惫不堪的人们精神生活逐渐荒芜，心灵也越发孤独。置身于这世人所谓美丽而亦争斗不休的世界中，我们不知该何去何从，不住祈祷着、臆想着，这是我们生活的全部。

    有人说，生活中百分之八十的痛苦是源于打工，但是我们又明白，如果不打工，就会有百分之百的痛苦源于没钱，所以打工和没钱之间，我们该如何选择？

    在这样的世界中，在这样的社会中，我们谈爱？不是精神分裂，就是荒谬。可即便如此，我们依旧还是像天真的孩子一样，一次，一次、一次……总是带着幻想，努力诉说着爱。（逐道人）

    今天、现在、此时、此刻、我们一起来做个决定，以卑猥的蝼蚁之躯，卑猥的爱，开始这撕心裂肺般的呐喊：

    那时候的我们，没有万能的高档手机，没有虚伪、更没有强颜欢笑，我们有的，只是一堆沙子中垒起的烂城堡，无意中捡起来一块亮晶晶的破石头，一台小霸王学习机，和许多伙伴们一起，没心没肺中，笑着，竟是如此般的快乐。

    是的，曾经的我们都是如此，因为得到十块的零花钱而开心得认为拥有了整个世界，如今？我们的银行卡里拥有存款高达几千块，甚至上万块，可依旧觉得自己还是一无所有，太穷！不想上班，只想做条懒狗，真的好累！好想自杀！不管是你，他、还是我。

    我？三十一岁，男，单身，也不帅。苏州这个地方，住了很多年，就在刚刚上夜班前的路上，发现似乎下雪了，又像不是。总之，在夕阳色路灯的灯光下，像雪一样，又像冰冷的雨水，被凛冽的寒风吹动着，搞不清楚是这像雨水又像雪的东西冷一些，还是只穿了两件衣服的我自己更冷一些？

    这是寒冷的夜，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反而宽阔的大马路却一直堵车。脚下仓皇的步伐加快，因为想快点到公司，躲过在人行道上差点撞上自己的豪车，心里想着，不是绿灯吗？不！不是在想这个，而是公司里有一位姑娘，我爱上了她，甚至还给她写过情书，只不过我比她大好多岁，而我自己也是一无是处，所以她选择了拒绝。

    匆忙中又掏出手机，输入密码，打开微信，仅仅只有四位好友的微信上，有位名叫宠月的女孩，每天我都会给她发消息，而且她还会瞬间回应我：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在这又是一股凛冽寒风吹过的苏州大街上，默然抬头，凝望着头顶夕阳色灯光之上那灰蒙的天空，像是细雨又像雪花的东西拍打在脸上，竟像针刺一样，真疼。可我明白，那灰蒙色之上的天空，却是璀璨至令人目眩的银河。

    低头继续前行，不是我想前行，而是，不上班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上班没准还能碰到她呢，这就像是我的信仰一样，右手伸进口袋，掏出香烟，麻木中点燃，抽着。左手因为冷，伸进口袋，摸到了一支钢笔，这支钢笔非常昂贵，高达上千块钱，是世纪金龙，英雄牌的金笔。

    如果大家要问，作为一位电子厂的上班族，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奢侈的摆设品呢？不！它不是摆设品，它是我的爱！是我的灵魂！为什么？其实，这个故事还得从一本书说起，这本书名叫《爱了一生》。

    我并不知道这本书到底是哪个疯子写的，没有看作者名，也记不清楚在哪里买的，只是看了里面的所有内容而已，便无可救药般地喜欢上了书中那位疯子和他的钢笔。大家想知道吗？当然，我们现在开始：

    主角名叫疯子，疯子的家庭条件并不好，那是大约在两千年左右的咸阳，而疯子只有十一岁，也是位男孩子。疯子在学校没有朋友，都是敌人，同学们总是喜欢欺负他，说他是没爹没妈的孩子，就连村里的大人们都欺负他。他的父亲坐了监狱，母亲也不在家，疯子是和他爷爷奶奶住一起，所以他总是默默哭泣。

    虽然疯子总是被欺负，总是因为被欺负而哭泣，但他的学习成绩却很好，只是后来再也无法忍受，所以做出反击，疯子就像真的疯子一样，将那些欺负他的同学们都打倒在地。而疯子每每如此做过之后，就会用一支英雄牌的钢笔将其记录在笔记本上，可以说，疯子的整个学校生活，有些变态，甚至陪伴他的只有一支钢笔，虽然他写字很烂。

    所谓童年的欢乐完全与疯子无缘，因为所有人都不喜欢他，所以他也觉得打人很好玩，也就不再喜欢学习。他做了校霸，一做就是很多年，直到被学校数次冤枉并开除。

    之后，疯子的父亲坐监狱回来，天天殴打他，也并不是他的父亲不喜欢他，而是疯子总喜欢做错事，比如偷盗被抓、敲诈别人钱财被抓等等。

    疯子的父亲，做着体力活，是在离他们家不远处的木柴市场搬运木头，努力赚钱。又花很多钱送疯子去学习画画，可他喜欢的却只是钢笔，因为在疯子的世界中，除了钢笔以外，一无所有，哪怕是他的父亲给他上百块钱，可他依旧觉得，他口袋里那支只有几块钱的破旧钢笔，才是最为无价的。

    很快，疯子的父亲因为心脏死亡而过世，接着因为他的母亲和他的奶奶吵架，好像是世仇？也搞不懂到底是什么。总之从疯子有记忆开始，他们就在吵架，然后疯子开始真正的一无所有，带着永远不会抛弃他，嫌弃他的钢笔，离开了没有任何人喜欢他的地方。

    这一年，疯子十六岁，结束了曾经的生活。经人介绍，在离他家坐车都要一个多小时的地方上班。这里是一处饭店，老板是位女人，大约四十岁左右，也有着她的小情人，洋洋。

    饭店里主要是做火锅，四层楼，此时也是夏天，疯子是位服务员，主要职责是传菜。这会躺在四楼，头顶是一种半透明的石棉瓦，猛烈的阳光炙热到令他无论如何都是满身汗水。

    这也是所有男员工的宿舍，一位看上去很是嚣张的男厨师，打了疯子，主要就是想出出风头，教训教训新员工。

    疯子很想还手，但他又明白，还手就会失去这份工作，因为女老板看上去很不和善。所以疯子委屈中蹲在四楼的水龙头边哭泣，女领班闻得此事，上楼后先是将厨师长训斥了一番，问他怎么管得人？厨师长只是笑着说，他自己只管做饭的事情，还要管这个不成？

    总之，女领班也训斥了那位殴打疯子的厨师。现在，女领班蹲在疯子的边上，安慰着他，说着出门在外，一定要忍，什么事都要忍，打工就是这样的。

    疯子泪眼朦胧中点燃一支香烟，抹了抹眼泪，看着面前这位穿着饭店工作服，却依旧漂亮到令人窒息的领班，她二十岁左右，脸蛋上甚至都没有任何瑕疵，像天仙一般，所以疯子突然噗嗤一笑，说着：“我知道了。”

    女领班也是微微笑着，她笑得很甜很甜，甜到令人目眩，至少疯子这刻就是如此认为，这也是他自己此生第一次和女孩子如此近距离对话，疯子能感觉到，他方才的委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急促的心跳。

    或许女领班发现了疯子的异样，所以她的脸蛋也微微红了起来，又训斥疯子：“小小年纪，抽什么烟啊？以后不准抽烟，一个月才两百多块钱，你一包烟就五块了。”

    疯子没有顶撞女领班，只是低头羞涩中回答：“嗯。”

    ……

    在后来的上班生活中，女领班非常照顾疯子，什么事都护着他。甚至还告诉所有人说，疯子是传菜员，是属于她自己班上的员工，厨房的厨师们，还有后厨的厨子们，都不能欺负或者对疯子说教。

    其实疯子很想告诉女领班说，他自己打架很厉害，只要是打架，只要他肯还手，他从来就不会输掉。只是真的能这样说吗？其实疯子这辈子都没有被任何人如此袒护过，曾经不论什么时候他自己被人欺负，所有人都会说是他的错，还会打他，所以疯子认为，女领班给予他的，就是他苦苦寻求了十六年的幸福。疯子，无药可救般得喜欢上了女领班。

    曾经不和任何人说话的疯子，总喜欢和女领班说说话，哪怕只是讨论工作上的事情，哪怕只是讨论传菜员端盘子时的手法应该是什么样的，这都令他感到无比的幸福与开心。

    他幻想着能和女领班之间发生些美丽的故事，甚至都想娶她为妻。也正是在这些幻想中，疯子忘记了工作的辛苦，忘记了厨师们对他的骂骂咧咧，忘记了那依旧欺负他的人。

    而最近，也因为天气太过炎热，四楼晚上不能住人，真的会被蒸熟。所以女老板大发仁慈，说晚上男员工可以拉着凉席睡在二楼的大厅里，大厅里有空调，很是凉爽。

    这天晚上下班后，疯子穿着大头裤，拉着凉席，躲在二楼大厅的一个角落里，轻轻拿出他最为最为珍贵的英雄钢笔，吸了些墨水，找了些账台不要的废纸，开始在这些废纸上认真的写字。

    其实疯子并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就好像冥冥之中，似有一股他自己无法理解的力量，在控制着他的灵魂，让他去写字一样。

    女领班这会却拿着一些西瓜走到疯子面前，突然蹲下来开口：“呀，你还会写钢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