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颜的病情还不太稳定,仍需要住院,谢绻每天下课都会先去医院照顾她,然后才回家给谢子庭做晚饭。
谢建山最近不知道去了哪里,接连好几天不见人影,谢绻也无心关心他的去留,甚至希望他再也别回来。
去医院的路上,谢绻先是在路边买了一份瘦肉粥,想了想,又去隔壁街买了份林青颜爱吃的煎饼。
到的时候林青颜正和隔壁病床的女人聊天,脸上是少见的笑容。
“妈。”
谢绻走近后叫了她一声,正想将买的东西放在桌上,却发现上面多了一个果篮,还有一束粉红色的花。
他抬起头:“妈,这是谁送来的?”
林青颜生病的事没多少人知道,就算知道,那些亲戚大概也不会好心来看望她。
林青颜摇摇头,也是一脸茫然:“护士说是一个男生送的,对方没留下名字,我想着是不是你的朋友,就暂时收下了。”
谢绻没说话,他没有朋友,更没有告诉任何人林青颜生病的事情。
那究竟是谁送的?
谢绻盯着那束花看了许久,似乎是想要从中看出什么。
“小绻?”林青颜看着他,温声问:“我现在不太饿,你吃了吗?”
谢绻回过神:“嗯,来的路上吃了。”
他把瘦肉粥的盖掀开,递到林青颜面前:“还热着。”
林青颜知道谢绻是说给她听的,但也没法揭穿他,只能接过他手中的瘦肉粥。
隔壁床的女人满脸羡慕的说:“你儿子可真孝顺,不像我家的,自从我病了就没来过几次。”
林青颜苦笑了一下,没有开口。
如果可以,她倒宁愿谢绻不那么孝顺,就可以不用跟着她一起吃苦了。
谢绻陪林青颜坐了一会儿,便去医院的前台缴费。
缴完费后看着卡中为数不多的余额,谢绻的眸色暗了暗。
每天住院的费用加在一起对他们来说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照这样下去存款迟早会耗光,而他们家中唯一能够挣钱的人却躺在病床上等待救治。
谢绻低下头,神情落寞,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来。
回到病房,林青颜敏锐地发现他的不对,只是细细一
想便明白了原因,不由心中苦涩。
都是她的错,若不是因为她这病,儿子也不用天天学校医院地赶,连学习都顾不上。
她悄悄拉住谢绻的手:“要不……就不治了,妈觉得自己身体还挺好的,压根没医生说的那么严重。”
“不行。”谢绻语气平静,却很坚定地拒绝了她。
医生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林青颜的身体早已承受不住那么高负荷的工作,如果现在再不医治,往后还会出现更严重的并发症,到那时要受的苦远比现在多得多。
谢绻不愿意拿这种事冒险,至于钱的事,他来想办法。
林青颜这些年一个人打着好几份工,除去在工地给人煮饭,她还做过家政,做过清洁工,还给饭店送过餐洗过碗。
赚的钱一边还着谢建山欠的钱,一边攒了起来,分成两份。
其中一份交完医药费已经所剩无几,而另一份,被林青颜藏了起来,给谢绻上大学用。
谢绻想把这笔钱拿出来,先把她得病治好。
钱还可以再挣,但他的妈妈,他不想让她出一点事。
离开医院,谢绻赶着最后一班车回到家,看到家门敞着,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他冲进家中,却发现是谢建山回来了。
谢建山正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谢子庭懵懂地站在一边看着,不明白他是在干嘛。
谢绻冷眼看着这一切,脸上的表情淡漠到极致。
“你在找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谢建山一顿,随即直起腰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回来了,你妈怎么样?”
没去医院看过一次,却在这时装模作样地询问一句,谢绻实在不想和这种人有过多的交流,仍然冷冷地看着他。
谢建山对谢绻的态度有些恼火,可他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又忍着没有发作。
他转头温柔地问谢子庭:“子庭,今天爸爸领你们到外面吃饭去啊?”
谢子庭摇头,往谢绻的方向靠了靠:“不去了,我要留家里写作业。”
“这孩子……”
“拿出来。”谢绻看着他,漆黑的眼底仿佛带着冰碴。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让我拿什么出来?”谢建山这么说着,手却往身后躲了一下。
谢绻不欲与他多言
,强调:“拿出来。”
见他如此强硬,谢建山的表情也突然变得凶狠起来:“这是你和你老爹说话的态度?”
谢绻仍道:“还给我。”
气氛冷凝,谢子庭害怕地往哥哥身后缩了缩。
谁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谢建山会做出什么,毕竟对一个连妻子都可以随意打骂的人来说,他早已不具备任何道德廉耻。
谢绻却没有退缩,想到仍躺在病床上的林青颜,他只想着如何把钱拿回来。
他一面对着谢建山,一面轻轻拉了下谢子庭的手:“你回房间。”
谢子庭摇头:“不要。”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得陪着哥哥。
谢建山早已和人约好了离开这里的车,眼瞅着时间快到了,他骂骂咧咧地推开谢绻,道:“什么时候也轮到你管老子了。”
他的力气太大,谢绻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眼看他就要离开,谢绻直接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闻到了谢建山身上那股怪异的味道。
仿佛是从骨血开始腐烂,渐渐一层皮已不能阻挡住那股腐朽的气味,逐渐开始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
谢绻愣住了,脸上还带着几分愕然。
他没有想到,谢建山居然也开始吸食du品。
谢建山年轻的时候也曾意气风发过,纵使在谢绻的记忆中他一直是这个模样,可林青颜说过,谢建山曾经也是他们镇上最帅气风趣的小伙。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染上了赌瘾,不仅丢了工作,整日泡在那个不透风的地下室里,认识了一堆酒肉朋友,还开始对家人非打即骂。
随着他欠下的债越来越多,谢绻对他的失望也越攒越多,直到今日,‘父亲’这个形象终于在他心中崩塌。
谢建山狠狠地回过头,猩红的眼底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带着一股狂劲。
趁着谢绻愣住的时候,他在谢绻身上猛踹一脚,直接将他踢开,随即重重地摔门离去。
在谢子庭的哭喊声中,谢绻很久都没能爬起来。
*
“星哥,我们已经遵照你的意思,狠狠地摧毁谢绻了。”蔡旭文迫不及待地想和沈与星分享自己的战果。
沈与星拍拍他的肩膀:“做的不错,继续努力。”
但蔡旭文还
是很不解:“这样真的能让谢绻失去信心吗?”
沈与星:“当然了,难道你不信哥?”
蔡旭文立即表忠心:“怎么会呢,我不信谁都不会不信你!”
沈与星满意地点点头。
照他的猜测,谢建山这个时候应该拿走了家里的最后一笔钱,那还是林青颜攒下给谢绻上大学的钱。
沈与星心想,也不知道他送过去的果篮和花有没有安慰到他,或者说,他有没有发现他藏在花里的小纸条。
上课后很久,谢绻才姗姗来迟。
他的表情正如沈与星所说,苍白中带着疲惫。
蔡旭文心想星哥果然料事如神,一切都尽在掌握,不由对沈与星更为崇拜。
沈与星不知道谢绻来了,为了维持自己‘就算睡觉也能考第一’的新人设,他正趴在桌上睡觉。
只是此时睡觉的他在众人眼中,俨然成为一道不一样的风景。
正如沈与星自己说的那样,他上课睡觉都能考到第一,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于是整个班的氛围,在一种莫名其妙的引导下变得出奇的好。
只是很不巧,这节仍然是乔水湘的课。
她不喜欢谢绻这个穷小子,对他向来不闻不问,看到他来迟,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让他在门口罚站。
这一站就直接站到了下课,沈与星也刚好醒了。
他一抬眼就看到谢绻垂着眼走进教室,脸色是掩不住的苍白,瘦削的身板也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沈与星皱了皱眉,便看见坐在他前面那个叫阿帅的小跟班突然坐直了身体,疯狂抖着一条腿,似乎准备绊倒谢绻。
而谢绻心不在焉,马上就要走到阿帅身边。
就谢绻这瘦不拉几的身板,摔在地上得散架。
沈与星坐不住了,蹭的一下站起来。
他假装要走过去,却在即将和谢绻擦肩而过的时候撞向他的肩膀,将谢绻撞退好几步。
也就是这个时候阿帅伸出了他的腿,沈与星直直地绊了上去,摔了个狗啃泥。
阿帅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星哥,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一瞬间阿帅连自己怎么死的都想好了,却没想到沈与星趴在地上大喊大叫道:“太过分啦,全班第二谢绻因妒生恨谋杀全校第一啦,大家快来看看!!”
被撞的头晕眼花的谢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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