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书生带头，旁边也有人陆陆续续把东西都拿出来了，只不过大家留下的大多还是黑饼子。</p>
有人甚至还把半块布满牙印的黑饼子拿了出来，一见就是放了很久，每次只舍得咬一点点不敢全吃完的。</p>
大家又是感动又是恶心，挥挥手让那人给拿回去了。</p>
也不是咱嫌弃，毕竟现在不饿了不是？那这种没比狗咬的好到哪儿去的干粮，就算了吧。</p>
一人出一点，最后石头上竟然也堆出两三斤的口粮来了。</p>
分给那些今日干活最利索的，或者没吃饱的人，最后剩下的给几个孩子分了。</p>
除此之外还有让人惊喜的——有个期期艾艾站在石头旁边半天，似乎是想拿出什么东西又不敢拿出来的。</p>
大家一边喝着野菜汤，一边起哄：“严老头，你到底拿的什么啊？</p>
严老头嘿嘿一笑，不肯说话。</p>
最后还是几个人上前去抢了他手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才惊叫道：“蛇！”</p>
“还有田鼠！”</p>
这东西一出来，有的人觉得恶心、害怕，但大多数人还是欣喜——这玩意儿能吃啊！</p>
“行啊你，严老头，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大家把用草绳绑着的猎物传递着，纷纷对严老头开问。</p>
“严老头，这东西你在哪儿弄来的啊，这加起来得有四斤了吧。”</p>
“能不能教教我啊，我都好久没吃上肉了。”</p>
“唉……想起来以前这不爱吃那不爱吃，现在连田鼠也吃得了。”</p>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严老头看老族长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只微笑看着大家闹腾，心里也松下来了。</p>
严老头缩缩脖子：“那个，其实我以前就是走街串巷卖老鼠药、蛇药、虫药的。”</p>
“为了卖药卖得好，摊子热闹，就得抓这些东西养着，让它们听话，配合一二。”</p>
严老头说着，大家也想起来了，集市上卖老鼠药的人可不就是这样吗？</p>
跟变戏法似的，一窝老鼠排的整整齐齐的，被卖药的人指挥着做各种把戏，逃跑的，装死的，过独木桥的……可好玩儿了。</p>
一边卖药，一边自己也养这些东西，所以严老头对蛇鼠这种玩意儿实在不能更熟悉了。</p>
先前在路上的时候他腿脚不行，歇下来就没力气再去抓这些家伙了，后来在西宁城的大牢里歇了好几日，他就把这老本行给捡起来了。</p>
今天也是，白天做做歇歇的，心里舒坦了，就抽空弄了两个窝子，然后就抓了一条蛇，六七只田鼠。</p>
他原本想趁着晚上大家都睡了再悄悄收拾了煮来吃，但看着今天晚上气氛这么好，大家拿出来的东西里也有不那么体面的，他就也动心了。</p>
以他的本事，一天抓个三五窝根本不成问题。</p>
严老头话少，但这会儿也说了：“这些东西就是看着难看，但吃起来真不赖。”</p>
尤其是蛇肉，蛇羹那可是有钱人才吃得起的。</p>
严老头先前担心大家嫌弃这些东西，看不起他，那他一个孤寡小老头可就真没办法活下去了。</p>
但现在看着似乎大家并没有要抛弃老弱的意思，平时还多加照顾，他就坐不住了。</p>
严老头是真心的：“这东西真的能吃！”</p>
大家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半天才有人出声道：“严老头……咱们都吃过的。”</p>
“啊？”严老头有些发懵了。</p>
有一个人承认，很快就有其他人跟上了。</p>
“在路上那么苦，能弄到的也就是这些，咱们早都吃过了。”</p>
“是啊，只不过怕被人笑话，所以没敢说出来罢了。”</p>
“我还佩服你呢，这么会抓，今天我看你干活也没歇着，都没想起来你什么时候抓到这田鼠跟蛇的。”</p>
大家的话语里虽然有无奈，但却没有嫌弃。</p>
严老头愣了一愣，旋即眼窝就有些热。</p>
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不是上路之后迫于生计才吃田鼠跟蛇的，他是从以前就整天跟这些东西为伍。</p>
那时候还在城里，人人都是体面人，吃白面精米的那种，见到他这样的人都是面露嫌弃鄙夷，恨不得拿大棒给赶走。</p>
所以他抓到这些东西之后也不敢拿出来，怕被人嫌弃，却不知其实大家都已经经历过生死了，为了活下去，连草根树皮甚至泥土都吃，何况这个啊。</p>
南枝倒是主动问了：“严爷爷，你抓的都是田鼠吗？没有老鼠吗？”</p>
严老头见是南枝问，赶忙解释道：“老鼠不行，老鼠身上带瘟的，我跟这玩意儿打交道久了，可是太知道了！”</p>
严老头说他以前为何要专门养老鼠，便是因为随处抓来的老鼠可能是带瘟的，要是被那玩意儿咬了一口，死人的都有。</p>
所以他只肯抓田鼠，不抓老鼠。</p>
田鼠比老鼠更胖一些，都是吃庄稼或者草根的，一样可恨，但却没那么污糟。</p>
南枝听了便更放心了，刚才陌姐姐和修哥哥都提醒她了，说鼠类身上的传染病极多，不能吃。</p>
但是田鼠跟老鼠又略有不同，想来这地方人迹罕至，也就是最近才有这么多人来这里修沟渠，故而这里的田鼠该是没什么问题的。</p>
话说完了，大家便簇拥着严老头看他怎么料理田鼠跟蛇，如何剥皮切段弄熟，最后一人也分上一块肉。</p>
不过南枝段熙元，还有一些对这个害怕、厌恶的人就没吃了，这样其他人分的更多。</p>
严老头抓老鼠跟蛇这事儿又提醒了大家，这山里跟草原上都是有猎物的。</p>
还有人说：“我今天看到隔壁队里抓到鱼了。”</p>
“是啊，我倒土方的时候还听到几个人商量着说抽空进山一趟，山里有野兔子呢。”</p>
“真的啊？咱们怎么没见到？”</p>
“咱们昨日才来的，情况都没摸熟，挖到野菜就已经很好了，其他的大家留点心，互相提醒着，说不定也能找到。”</p>
“就是啊！我好想吃鱼啊！以前吃鱼我都不吃鱼头，现在要是有个鱼头在我面前，我能把鱼的头骨壳子都给嚼碎了吃下去。”</p>
“哈哈哈，不至于不至于，咱们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抽空去河边看看。”</p>
“对对对，今天中午可太热了，咱们明天中午去河里洗个澡吧，顺便看看有没有鱼！”</p>
“鲫鱼野菜汤……呜，好想吃。”</p>
夜幕深了，疲惫渐渐袭来，火堆留了两个，大家都各自找地方睡下了。</p>
明日还要早起，等待他们的还有数不清的活计，能有这片刻的时光用来苦中作乐已经很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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